出了房门后,尹梨胭一直跑,她恨自己竟然总是栽在纳兰清川手中,恨自己这么久都无法替父亲报仇。手腕处被纳兰清川握过的地方还隐隐生疼,她却一点也没有顾及,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想要逃离这窒息的一切。
庄中的侍卫得了练锦怡的吩咐,对这位尹梨胭姑娘的要求除了放她们走之后必然有求必应,虽然她疯了一般狂奔,却没有人去拦她。
尹梨胭奔上了山庄后山的一处断崖,终于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山风自崖底袭来,拂起她的衣袍与一头如墨发丝。她孤单地站在那里,蓦地跪倒在崖边的草地上,望着天际那轮惨白的明月,声声如泣:“我还是杀不了他,我真是没用!父皇,你怪胭儿吗?父皇,胭儿好想你!”
夜里的山崖上,只有山风与明月陪伴着尹梨胭,用呼呼的风声和清冷的辉芒回应着她。她孤身只影,心情越发压抑。啜泣了半响之后,她竟然缩在崖边睡了过去。恶梦依旧没有放过她,梦中父亲满身是血,声声指责她为什么还没有替他报仇,她努力解释,却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再说尹梨胭跑出去后,纳兰清川再也无法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海中不停是幻化出他与尹梨胭自相识以来所有的画面。从攻破南楚皇城临渊掳走她开始,到适才她手握匕首竟图刺杀他,其间种种,却是恶言相向多过甜蜜相对。他心中不禁怆然,一向自诩冷硬无情的他,如今为何变成这样一副模样,优柔寡断地让他自己也恨。
思来想去,竟一直到凌晨方有了一丝睡意,刚刚睡着,便听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声自外间传来,他猛地睁眼,便见练锦怡一袭大红衣袍已经推开门径直走入。
虽说这里是水色山庄,但是这少女不敲门便擅自进入一个年轻男子的房间,也甚是不妥。纳兰清川不禁微蹙了修眉,向练锦怡看去。
“喂,我问你,你把梨胭弄哪里去了?”练锦怡看着未穿外衣的纳兰清川也不避讳,瞪大双眸望着他责问道。她知道昨夜尹梨胭前去找纳兰清川报仇了,她一直担心着,所以今天一早便去尹梨胭的房间找她,结果她不在房间里。
“我不知道练姑娘此言何意?这里是水色山庄,丢了人不是应该问你么?”纳兰清川何等聪明,一听练锦怡所言便猜到昨夜的刺杀她是知情的。他早就怀疑,那十日醉尹梨胭怎么会轻易拿到,原来是有练锦怡帮忙。
“哼!梨胭不见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练锦怡气不打一处来,但尹梨胭突然失踪,她心中牵挂,也不想与他多做口舌之争。
“梨胭她真的不见了?”纳兰清川这时也紧张起来,昨夜尹梨胭被他识破后便狂奔而出,他本以为她回房间了,谁知道竟然不见了。
“我骗你作甚!真是急死个人了!”练锦怡不禁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去了,看样子纳兰清川也不知道尹梨胭去哪里了,她得去庄中好好找找。
纳兰清川赶紧穿了衣物也加入了找寻的人群中,他已经从昨夜巡夜的侍卫口中得知了尹梨胭狂奔而去的事,水色山庄建立在山中,四处多悬崖峭壁,水域可达三千尺,他心中不禁更加担忧。
夜幕再次降临,纳兰清川终于遁着痕迹踏上了尹梨胭所在的山崖。而此时的尹梨胭终于自沉睡中悠悠醒转,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她眨了眨密长的羽睫,双手环抱以抵御寒冷,这山崖的风实在太冷了,更何况她还在冷风中睡了一天一夜。
“啊切”尹梨胭猛地打了个喷涕,吸吸鼻子准备站起身来,刚刚动了动,却发现双腿发麻,原来她蜷曲着睡了一天一夜,血脉不通,自然双腿发麻站不起来。尹梨胭眉心一皱,赶紧将冻得冰冷的手覆上小腿却揉搓。
揉了一会儿,脚不麻了,她试着站起身来,刚想转身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梨胭,原来你在这儿!”纳兰清川刚刚爬上断崖便看见尹梨胭临风站在悬崖边,她背对着他,在纳兰清川的角度看来,就像尹梨胭准备要跳崖似的。
尹梨胭闻言一震,转头凝向纳兰清川,身形却丝毫不动。她没有想到纳兰清川会找到这里来,更没有想到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只当还是昨天夜里。
接收着尹梨胭眸中冰冷的光芒,纳兰清川已经来不及计较,他望了一眼尹梨胭身后的断崖,试着走近了几步,谆谆诱导:“你在这里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尹梨胭冷冷回道,如樱的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
纳兰清川敛住眸中的一丝怒色,又在走近了两步,道:“你还没有报仇,不会一点挫折便想了断残生吧!”他故意勾起薄唇,冷笑,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只要尹梨胭退后两步,便会跌下悬崖。
尹梨胭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诧色,呵!原来他以为她要跳崖自杀啊!如果说从前她曾经想过了此残生不想面对,现在的她却不会选择死这种极端愚蠢的方法。
尹梨胭冷笑,话语却比笑意更冷:“你自杀,我也不会自杀!”
纳兰清川听着她冷冷地嘲弄言语却并不生气,反而放下了一颗心来,正想等她慢慢走过来,便听身后风声乍响。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挟风射向纳兰清川背心,纳兰清川本能地一侧身,避开那锋利的羽箭。谁知还未站稳身形,便见那利箭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袭向山崖边的尹梨胭。
纳兰清川浑身一震,一颗心都似要跳将出来,惊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