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鸢尾山庄距离北燕京都连云有一千多里的路程,如果走陆路的话需耗时半年,换作水路的话只需要三个月左右。纳兰清川便选择了走水路,由京城上船到寒州,再由寒州转一次船直下江凌,然后走上一段陆路,再由扬州上船,顺离江一路西下,途经西秦界域,到达银月城,鸢尾山庄便在这银月城中。
纳兰清川一行四人雇了一艘大船顺流而下,虽然已经是清晨,但江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竟将跃跃欲升的太阳给遮了个严严实实,目所能及的便是三尺之距的地方。
魏无心站在甲板上倚着栏杆望着眼前雾气蒸腾的江面出神,这么多年来他跟随纳兰清川出生入死,从未有如此闲散的时光,突然放松下来,让他不禁止些茫然。自从攻下南楚第一次见了那清丽如仙的女子,他便深深的烙印在心难以忘怀,本想就那样默默守护着她,谁知一场意外让他与飞雪发生了夫妻之实,他觉得现在他连守护她的资格也没有了,更对不起那个他一直当作妹妹的女孩。他也曾想负起责任娶了她为妻,谁知那烈性女子竟然会当面拒绝!
唉!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大清早的便在这里唉声叹气作甚?”身后,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魏无心回头便瞧见了款款而来的飞雪。飞雪也毫无顾忌地迎视魏无心,虽然努力扯出笑容,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魏无心一滞,眼神闪烁着避开飞雪的目光,随便找了个话题。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但两个人这样单独面对时,他总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他始终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你不也没睡么?看什么呢?”飞雪尽量保持着自然的笑容,走到魏无心身畔望向江面。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是能像以前一样,他只当她是妹妹也好,总比如今的疏离来得好!
一一一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的时候,纳兰清川披了一袭紫色便袍从一旁走过,看到这样一幕,唇角不禁微微一弯,眼眸中一片柔和。他顿了顿便朝里舱而去。
纳兰清川开门进去时,尹梨胭仍旧在睡,自从发现怀孕后,她的嗜睡现象也越来越严重,常常窝在被子里不想起来!纳兰清川坐到榻上,凝视着尹梨胭温柔的睡颜,手指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脸。
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尹梨胭一下子惊醒,她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来,发现纳兰清川坐在身畔,急忙退了退,避开他的抚触。
纳兰清川的眼眸便黯了黯,他淡淡一笑掩饰住尴尬,道:“你醒了!?”
“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尹梨胭却蹙起了眉头,将自己窝在被子里。
纳兰清川修眉微蹙,眸色阴郁,但一想到她如今怀有身孕便乖乖地转过身去,却并不出房,只道:“你穿吧!我不看你便是!”
尹梨胭一怔,若是换了以前,纳兰清川必然会说,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而如今他居然处处忍让,是因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吗?哼!她不禁勾起一抹苦涩的讥笑。
很快,尹梨胭便穿好了衣服准备出房,却被纳兰清川拦住:“无心和飞雪好不容易在一起谈谈心,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尹梨胭一怔顺着纳兰清川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魏无心与飞雪站在船头栏杆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便打消了马上出房的念头,转身准备坐到床榻上去,谁知刚转身就撞到纳兰清川坚实的怀中。纳兰清川顺势便将手揽到了她的肩上。
“放开我!”纳兰清川的手才刚刚触碰到尹梨胭的衣服,尹梨胭便蹙眉大叫,同时向后退去。
纳兰清川一震,伸出的手便僵了僵,然后慢慢地收了回去。尹梨胭得了这空隙,跃过纳兰清川便向里走去。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异常僵滞。直到飞雪前来叫他们吃饭,两人才默默地来到前舱。
飞雪看出两人之间的异常便提议将船停靠在码头边,去前方的小镇游玩一番再走。
船上空间狭小,纳兰清川与飞雪又不离她左右,尹梨胭只觉得自己如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早就想下船去看看。对于飞雪的提议,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却溢出一丝晶亮的光芒。
尹梨胭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纳兰清川的眼睛,纳兰清川当下便决定在白下抛锚,停在码头上岸去看看再坐船继续西下。
白下镇本就是一个古镇,地方虽不大,景致却颇多,四人游览之下不觉便天黑了,遂决定在镇上客栈住上一晚。古镇上只有一家名叫客似云来的客栈,四人住进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两个房间。
纳兰清川薄唇微勾,已经打了一个鬼主意,店小二将他们领上楼,打开其中一间房时,纳兰清川当先走了进去,魏无心紧跟着便要走进,却被纳兰清川给拦了下来,“无心,你难道想让少爷和夫人分开住吗?”早在出行前,纳兰清川便交待,用少爷夫人代替王爷王妃,以免生事。
魏无心的身形便一滞,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若纳兰清川和尹梨胭一个房间,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房间就只能是他和飞雪一起住,可,那怎么行呢?
飞雪明白了纳兰清川的意思后,脸也不禁飞上一层红霞,站在一旁紧垂着螓首不说话。纳兰清川和尹梨胭的关系恶劣,让他们多一些同处的时间改善关系非常重要,可自己和魏无心住一个房间,又算什么呢?
“就这么决定了!赶快过去!记住照顾好飞雪!”纳兰清川淡淡说罢,也不给魏无心反驳的机会便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纳兰清川转身便见尹梨胭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他轻轻一笑,坐到桌旁的木凳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道:“这样安排可好?”
虽是疑问句,却并没有疑问的语气。尹梨胭垂下浓长的睫,站在榻边,她能说什么呢?纳兰清川这样安排固然有他的私心在,但如果真的能帮到魏无心和飞雪,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间还早,我想出去走走!”尹梨胭淡淡地道,她实在不想和他单独相处,那样只会让她觉得压抑。
天刚刚黑下来,街道上却到处张了灯,叫卖的小贩;准备回家的行人;像他们一样出来逛夜市的人络绎不绝地将不大的街道堵塞。纳兰清川拉着尹梨胭从人海中穿梭而行,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让所有挡着他们的人都迅速地避开,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尹梨胭不禁联想,如此热闹的集市,如果有高手伏击纳兰清川的话,他逃得过吗?就算他逃过了高手,又逃得过自己在他身侧下黑手吗?
这样想着,便听前方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尹梨胭举目望去,便见几个人对一个手抱琵琶的少女拉拉扯扯,那少女左躲右闪,口中求饶,道:“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卖艺不卖身的。”这几个人哪里肯依,嬉笑着上前撕扯那少女的棉衣,往她身上乱摸:“哼,既然出来卖,还装什么清高啊!卖艺不卖身,那都是屁话!”
“放开她!”尹梨胭见那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想到自己被欺辱的时候,不禁快速上前几步,看着那几个人,冷声道。纳兰清川本不想管这些闲事,但见尹梨胭上前不得不站到了她身畔,以妨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