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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篇

此时的巫山正值盛春,漫山的樱花连绵无际,空气中晕染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每一阵风吹过,便有三俩樱花瓣旋舞着飞向碧空。

鸟语花香,绿浓红艳,正是人间至美至和之地。

春日的巫山大多时候均是微风扶摇,此时却突然吹过一阵狂风,无数花瓣如惊鸟般飞起,一个白影在嫣红的樱花风中直冲向天空,身后一团黑气如影而至。

白影在半空中突然停住,却是一位身姿袅袅的白衣长发少女。

她将两根手指竖在唇边,闭着双眼,唇形微动,额间隐约浮起一个花型红印,风吹动着女子的白衣猎猎作响,她蓦地睁开双眼,美丽的双眸流光溢彩,整个巫山的百里樱林刹那间黯然失色。

那团黑气见此略有迟疑,便转了方向欲逃。

少女指尖金光泛起,直指逃走的黑气,顷刻间,狂风又乍起,黑气在金光中四分五裂,融入漫天樱花中,消失不见。

少女在纷飞的樱花中放下手指,眉头却微微一皱,似有痛楚,她从空中跌落樱林,额间的花型红印时隐时现。

女子明艳的双唇微动,碧蓝的天空中瞬间风起云涌,一束阳光穿过云层,正射在女子额间的花印当中。

那花印在光芒当中越发红艳,转眼便脱离了女子,浮在半空,只沉寂了一瞬,便开始在樱花林中左右穿梭,时而绕着枝上的樱花旋舞,时而又追着风中的花瓣嬉戏。

女子潋滟的双眸一直追随着花印,恍惚间似乎流露出暖暖的笑意,转瞬又隐有痛色,双眸微眯,涌起无限忧愁,顷刻又似痴似怨,犹疑不定。

少女展开手掌,花印便乖乖落在女子掌中,她收起手掌放在心口,眸中升腾起雾气,似有轻轻的叹息从口中溢出。

女子躺在樱花铺就的林中,眼神落在自己蜷缩的手掌上,眼中韵着浓浓的不舍,她的眼神离开手掌,落在空中的某一方向,略一迟疑,便站了起来,在握着花印的手上落下一个吻,而后双手合拢举向空中,整个人瞬间散发出刺目的光芒,一团光点从女子手掌飞出,落入樱花林间。

光芒散去后,光点坠落的地方长出一棵幼小的樱树,枝头又蹦出了两朵樱花,似是两点笑靥。

女子摘下胸前的墨玉,伸出手指捻了一个决,将墨玉抛向那棵幼小的樱树,墨玉钻进了树干,同时,女子眼中韵着的泪水也缓缓滑落。

“瑶玑,你……”

一个白衣华服的男子出现在半空,他星眸墨发,谪仙般俊美的脸庞,此时却神色慌张,他匆匆落在地上,迈出一步似要冲向女子,下一刻却又顿在那里,迟疑不前。

“你来晚了一步。”

女子举止自若的坐在樱林中,脸上无悲无喜。

“我们的孩儿……”

男子见女子闭起双眸,便闭了嘴,眼神在樱林中一扫而过,落在一棵幼小的树苗上,刹那间,脸上浮现出一阵悲色。

“这是,为何?”

女子慢慢睁开了双眸,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北瑶宫门前那棵大樱树下,活了这几十万年,遇见他之前一直很快活,虽然偶尔有些小磕绊,心倒也从来不觉得累,而遇见他之后,却是辛苦了些。”

女子脸上神色转为淡然,“现在细想这几万年间的一幕幕,竟想不出一点让自己欢喜的。如果能让我重新自己来选择,我想倒莫不如从来不曾遇到过他。情生便会有情伤,思而不得更是再痛苦不能的一件事。”

女子的眼神落在风中摇摆的小树上,由淡然转为温柔,“我没有办法照顾我的女儿,将来无法阻止她走上我这条路,倒不如让她从此做一棵无忧无虑的树,花开便笑,花落便睡,不去尝那万般苦涩。”

“你封了她的神识又跟亲手灭了她的仙元有何区别,世间万物,悲幸混杂,怎知一年之幸敌不过十年之悲,你怎能如此便绝了她的路。你……”男子似想到什么,神色大乱,“你说无法照顾她,却是为何?”

女子不语,眼神仍锁在小树上。

男子走上前欲扶住女子肩膀,手上却抓到一片虚空。男子退后两步,星眸流露出莫大的痛楚。

“我已散了自己的仙元,如此,可保人间千年不受瘟乱侵害,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从此在巫山之上,百里樱花林中,旦为朝霞,暮为行雨,绝然要比在天上做神女来的快活。”

女子走到男子面前,“我自是亏欠了你很多,但你我夫妻一场,便也算还了你的情吧。”

男子伸手想将女子纳入怀中,却仍是拥到一团虚无,他呆愣在那里,似是忘了喜悲。

“毕离,答应我,”女子眸光中映满了斑斓的樱花,灿烂的光彩衬托着整张脸熠熠生姿,被唤作毕离的男子漆黑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没有任何言语,艰难地点了点头。

女子见此,微微一笑,眼中的灿烂一闪而逝,“无论何时,永远不要认她做女。”

毕离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支离破碎。

女子后退一步,飘然而起,眼神落在天空一点,神色似怨似艾,转眼又恢复了淡然。

“这下你可高兴了吧,”说到这里,女子自己竟似高兴般露出笑容,那笑容比得巫山百里繁花黯然失色,“从此你枕朝霞歌,我踏暮色吟,日升日落,永不相见。”

最后一个字说出,女子便似晨雾般在阳光中逐渐消逝。

碧空中,一个青衫男子踏着祥云慌然飘至,恍惚间,只看到女子最后那个让天地失色的笑容。

“瑶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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