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秋走后半个小时，赵东带着刘能回来了。
赵东在李桢面前坐下，眼睛审视片刻，严厉道：“刚刚在我们检验科，从你们开出的药方里面，检查到确实含有甘草甘遂两样药材，且配比十分错误。”
“铁证如山，在事实面前，我希望你们坦白从宽！”
李桢眼睛瞪大，看向李石。
李石说：“警官，药材里有甘草甘遂，并不能构成证据链。举个简单例子，如果这药材是刘能自己加进去，想要讹诈我们，怎么说？”
刘能本来是冷笑，听李石这么说，顿时瞪大眼睛，拍着桌子咆哮道：“怎么可能，难道我会谋害自己的老父亲不成！”
“你这是血口喷人！混账东西，推卸责任！”
李石笑了：“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证据说了算，刘能，你是否有谋害自己的老父我们不清楚，你有没有收取什么好处蓄意污蔑我们也不清楚。”
赵东神色一动：“你们有监控？”
李石点头：“对啊，我们有监控。”
赵东顿时无语：“既然有监控，早点说出来就是，害得我还白跑一趟。”
“不，你没有白跑一趟。”李石目光如电，闪烁着寒芒，“我们可以证明自己没有犯错，那么甘遂是从哪里来的，刘能如果解释不清，那他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赵东神色严肃起来，如果按照这个推理，刘能确实存在重大嫌疑！
刘能咆哮道：“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害我父亲，那是畜生不如！”
李石冷冷道：“是不是畜生不如，查查你最近的账户变动，查查你最近的联系人就知道了。甘遂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一般人更不会知道甘遂和甘草不能同时用药。”
赵东点头：“这件事我们会严查下去。两位，把你们的监控录像给我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那我呢？”刘能问道。
“你留下，继续配合调查。”赵东说。
刘能作势欲走，拍打着桌子起身：“哼，你根本没有公正执法，我要去投诉你！我现在就要走，我是受害人，我还不能走了，什么道理……”
咔擦！
一副手铐，拷在刘能手腕，手铐另一端锁在椅子上。赵东满面肃杀，话语严厉：“你在这里，就必须遵守规章制度。如果再闹，我直接带你去重案组！”
刘能这才老实。
李桢将监控录像交予赵东看后，赵东确认无误，让李石和李桢离开。
“沉冤得雪的感觉真不错。”
走出分局，李桢抬头看一眼傍晚的红霞，释然地笑了。
李石点点头：“是啊。”
李桢抬起手指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在李石脑门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有监控，害得我那么担心！”
“我必须培养一下你对我的信心，正如我相信你。”李石认真说。
李桢凝望李石良久，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不许弹我脑瓜崩了。”李石认真说。
李桢摇头：“这个不行。”
李石与李桢对望，片刻，李石飞快抱起李桢：“不答应我就把你扔出去，不答应我就把你扔出去！”
吓得李桢大喊大叫，一边笑一边打李石。
“坏弟弟，放我下来，你扔一个试试，回头我弹死你！”
……
这个社会，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复杂。不过，肯定也没那么险恶。公正仍然存在，它并不是一个虚妄的美好设想。
回到老中医馆，李石和李桢开门，把地上的黄纸钱和门口的白祭联处理掉。
刘能再度被放出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这一次他不敢再拉横幅，不过他就是有事没事站在老中医馆门口，充满怨毒的眼神瞪着里边。
老中医馆这一整条街，乃至于门口，都贴着那天棺材和祭堂摆在老中医馆门口的宣传单。
这事儿谁干的不用想也知道，刘能天天在，有好事者路过，认出宣传单上的刘能，便会过去询问。
最可笑的是居然还有新闻媒体前来采访刘能。
李石觉得这人挺碍眼，数度想去打发掉他，李桢却说犯不着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反正老中医馆针对的目标人群，也不是刘能这种人，实质上的影响并不大。
唐晚秋再一次登门，是在月中的下午，天色阴沉沉，唐晚秋的脸色也是阴沉沉。
他来这里，是带着医协会的人一起来的。
其中也有方德，方德手上还绑着绷带。
“方德你出院啦？恭喜啊，医院的床睡得舒不舒服？”李石明知故问，李桢在一旁笑。
方德脸色铁青，唐晚秋却是微微一笑：“方德如今是医协会常务理事，这个先不谈。李石、李桢，这次我们来，是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上次的事，群众们的反响很大，认为我们中医都是骗子，草菅人命。刘能事件继续下去，迟早会被大领导知道，到时候你们想继续待下去，我看是不可能。”
“我们这次来，是劝你们早点搬出江华市，省得给中医丢人。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医协会，就算我这个医协会会长，在你们姐弟眼里也是无足轻重。”
唐晚秋笑了笑，但那笑容转瞬变得阴冷：“但是不要忘了，医协会，并不是只有一个名号。医协会，代表着我们成百上千个中医的团结。是人总会生病，生病就要看医，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关系，可比一般的关系要更加牢固。你们老中医馆，还能与全体江华市中医为敌不成？”
李石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严肃。
唐晚秋的话难听，但却是事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人多了，形成势力，谁的势力大，谁就可能在纷争中笑到最后。
这是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李石说：“医协会是全体中医的医协会，我们又不侵犯别人的利益，怎会遭到集体针对？你只能代表你，不能代表全体。”
“这么说，你就是不想谈了，既然如此，方德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们法院见了。”
李石笑了笑，不再与唐晚秋沟通，而是看向方德：“方德，看来在病房住一个月，还没让你住舒坦。既然这样，那你给我等着吧。”
方德顿露惊恐之色。
唐晚秋手搭在方德肩膀上，沉声道：“你不要怕。上次我已经向朋友陈述过你的案子，法律会保护你，我们医协会，也会保护你。你的事情，会查个一清二楚。”
方德心中稍安。
李石哈哈大笑：“对对对，会查个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查到亡命之徒头上，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我很期待。”
方德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他是真怕了。
黄虎是不是亡命之徒，他最清楚。那些年黄虎带人去砍人，受伤之后都是在他的医院里治。他开的医院，曾藏污纳垢，做过很多违法的事情，黄虎要是供出来，他也难逃法网。
“会长，会长，这件事就算了吧。我是自己开车撞断的双手，就算是警察来问，我也是自己撞断的，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我自己喝醉了酒，不干别人的事啊！”
当着面儿，方德居然跳水策反了。
唐晚秋面色十分难看。
“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唐晚秋怒骂方德，方德赶紧离开。
三言两语打发掉方德，李石笑笑说：“唐晚秋，你穷尽心思就是想把我们赶出江华市，是这意思吧？”
“是你们败坏中医名声！”唐晚秋冷声道。
“败坏不败坏，不是你说了算。之前我就说过，资格不是这么用的。我们李家这医术，你就算是拆了老中医馆，也压不住我们。”
“哪怕我们今年滚出了江华市，明年，后年，一定是从省里回来！到时候你用什么方法整我，我们一定原封不动，完完整整地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你活了这么久，大几十岁，就是不明白，这个世界是按照实力说话。搞那些虚的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你能摁死我们？”
唐晚秋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