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村里的闲言碎语,周氏娘儿仨都没有去理会:一是因为余欢之前怼过庆林婶儿她们一次,多少有些震慑作用,那些话自然不敢有人往周氏他们耳朵里传,这听不到自然就不会理会;
二是周氏和余欢都是不喜欢与人争执的性子,打嘴架实在影响形象还毫无意义,陆锦良虽然年纪小最容易跳脚,但有余欢管着教着,小少年现在也不是个冲动的乡下男娃了,人家有文化有思想,当然也不会去跟些长舌妇理论。
第二日,余欢就把之前腌制的松花蛋每坛取了三个,剥开之后发现有一坛没成型,另两坛颜色形态的差别并不大,又切开浇了姜醋汁,尝了之后味道还是有些差异的,有一坛的涩味太重,没成型的那坛应该还没熟。
于是最后选定了味道最好的那坛作为最终配料比例。
余欢很快跟高掌柜通过了试菜、签契约的步骤。
因这松花蛋相较白玉芽和凉皮最难发现方子,而且可保存时间比较久,余欢这次坚决不卖方子,只愿意供货,而且不定量,做多少全看心情。
高掌柜气得跳脚,指着余欢骂她不求上进,赚钱的事儿都这么懒散。
余欢无所谓地承认自己就是懒散啊,没事儿赚那么多钱干嘛,你的钱多不还是没有我吃得好、过得惬意吗?
高掌柜被哽了一下,竟然接不下去话了。
于是最后高掌柜只好暗地里求章大夫帮余欢多搞一点原材料,这样才能促使她多做松花蛋啊!
没错儿,余欢直接借用了回春堂的收药渠道来采购生石灰等原材料,总比自己去找货源容易吧?自己又不懂开矿什么的。
轰动一时的松花蛋就因为余欢的懒惰而变得更加神秘和奇货可居了,而松花蛋的供货量就基本取决于高掌柜的催促力度和余欢的勤快程度了。
也因此,松花蛋的价格一路飙升,居高不下,最后连远在千里外的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都因为这一颗小小的鸭蛋而趋之若鹜。
余欢自然也想到过这种情况,但她不管,反正压力都在如意酒楼身上,而这压力其实又是一种优势,这种优势对于如意酒楼在上流社会中的地位稳固相当有利。
日子一天天过,天儿也慢慢热了起来,菜园子里的草莓都已经摘完了,草莓秧子都除掉了。
余欢对于高温素来没有抵抗力,只能琢磨着请洪掌柜用铜打了一架手动风扇,又每日用井水镇了酸梅汤、绿豆汤等等冷饮来降温。
余小欧上了一次山,背着余欢找九爷爷给它特别定制的背篓去的,回来的时候就带了满满两篓子野果子,其中就有余欢最喜欢的桃子。
高温也催熟了地里的麦子,沉甸甸的麦穗快要压弯了麦秆那纤细的腰,热火朝天的麦收也要开始了。
周氏和余欢依然是请了刘大叔几个外来户帮忙抢收,他们各自承包的地里目前没有农事,时间也刚好。
余欢和陆锦良跟着下地割了一上午麦子,镰刀很锋利好用,手套也很好地护住了手,草帽也还防晒,陆锦生的旧衣也耐造,最不适用的就是余欢本人了。
割完一捆麦子,再抬头,明明是同时起步的一排人竟然齐刷刷地离自己已经十几米远了,就连小小年纪的陆锦良都撅着屁股在自己前方动作飞快。
余欢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些农活儿对自己的恶意,真是不是庄户人干不了地里的活儿啊!
余欢感慨完,继续哼哧哼哧地追赶,尽管拼死也追不上还要被套圈儿。
下午余欢就乖乖在家帮周氏煮酸梅汤、做饭了,因为她割破了小腿!周氏就死活不让她下地了。
麦收之所以叫抢收就是因为按照时节每年麦子成熟之后会紧跟着雷雨,要在雨季到来前收好麦子、脱粒、晒干、入仓,才能防止麦子发霉从而保证一年的口粮。
余欢也意识到自己在田地里的拖后腿属性,只好有自知之明地退到后勤岗位上了。
不到两天时间,十五亩地的麦子都收割完成,被运到村里的麦场了。说是麦场,其实就是被夯实了的一片土地,最后收麦粒的时候免不了要筛土。
余欢看过之后暗暗记下,秋收之前一定要在自家院子里铺上青石板,这样晒粮食的时候方便很多,做麦场也更省事。
牛拉着石滚子碾过熟透的麦穗,麦粒就脱落下来。用叉把麦秸秆挑开,就留下地上的麦粒了。
没有牛的人家就只能用人拉着沉重的石滚子来给麦子脱粒。
聪明的庄户人把麦秸秆摞起来,堆成高高的圆柱形的草垛,留着烧火。
麦粒晒了两个暴日,已经干瘪,被运入粮仓。
周氏看着堆满粮食袋子的屋子,眼眶红了,这么多年饥一顿饱一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尤其还是麦子这种细粮,往年那些麦子都是要卖掉换粗粮来吃的。
如今自家不仅吃饱了,还吃的很好,用儿媳妇的话说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虽然不懂她这些奇怪的词儿,但自己确实身子好起来了,小儿子也高了壮了。
周氏转头看了一眼在院子葡萄架下给帮工结算工钱的余欢,想着她短短几个月给自家带来的巨大变化,内心有些复杂。
她自然是期望大儿子早点归来的,可是又怕余欢因为自己私心的期盼而被困在这农家的院子里,她本该是肆意洒脱的女子,就像父亲曾经说过的那种身份显贵、锦衣玉食的贵人。
“娘,咱们以后就能用作坊那边的石磨自己磨白面吃了!”余欢打断了周氏的思绪。
因为凉皮的供应量增加,绿豆面的供应问题就需要解决,于是余欢早请石匠做了一个石磨放在作坊的院子里。
“是啊,咱们再也不愁吃白面了。”
“娘,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该吃就吃,不要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咱们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开开心心地生活多好。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自由、惬意!”余欢自然察觉到周氏的情绪变化,也猜到她看着自己那又愧疚又纠结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周氏笑了,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是极为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并会不动声色地开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