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白命凉,幽风伴身。
客栈中,李清流坐在窗口上,青衣飘带随风卷动,饮了口杯中酒,回望着桌上的白瓮又不禁又陷入了回忆。
周镜兰,你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回到你的家乡了?那里一定比这里安平很多吧,没有杀戮勾陷,没有毒蛊箭矢,没有需以命守护的苍生大计,也没有我。
“师姐,我想吃鸡蛋。”
“不行,你今天吃过两个了,再吃就要变小胖子了。”
“我不怕变小胖子。”
“可我怕啊。你本来就不好看,再长胖就更难看了。”
昆仑山上化仙台,十岁的李清流听到这个答案,眼中一酸,珠儿般的泪就滚了下来。一旁的慕佛子见他哭了,笑道:“大师姐,小师妹又被你说哭了。”
“啊?”
一剑拨开玉横尊的攻势,周镜兰转头见她真的哭了,忙上前安慰,有些心疼又生气:“哭什么?我还没打你呢?”
“你说……我丑。”
“我……我什么时候说你丑了。”
“刚刚。”
“我是说你长胖了之后丑,你现在还没长胖,乖,别哭了。让师父看见,又要说我欺负你。”
“那我要吃鸡蛋。”
“行行行,吃鸡蛋,师弟快去煮。”
见她妥协,慕佛子变戏法似的掀开桌上的茶盅,里面赫然已有一枚煮好的鸡蛋。
“早知师姐会心软,我都准备好了。”
玉横尊摇了摇头,收了剑也坐上前,道:“师姐,你会把她宠坏的。。”
周镜兰也跟着摇头,一脸无奈:“那怎么办?我就没办法看她哭。”
慕佛子:“二师兄,你上次下山回来时不是也偷偷带了糖饼给小师妹,就别装坏人了。”
周镜兰:“老玉,你又给他吃甜的。”
玉横尊:“师姐,你能否不要叫我老玉?我比你小了整整三岁。”
周镜兰轻哼一声:“谁让你跟老头子一样,整天嘴里都是大道理。”
往日师姐弟妹四人悠闲幸福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周镜兰,没有你的日子,过起来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我吗?罢了,你走了也好,这人间不值得。
他们,也不配。
我带你回家了。
从窗口跳下,李清流收了神绪,这里离昆仑还有三天的路程,为防魔教与其他江湖人半路拦杀,她皆是行的小路。希望赶回去不会错过昆仑每年的祭祖清典。
而就在这时,数枚银色飞镖从窗外飞入,目标直指她背后而去,李清流察得危机,转身酒杯一斜,“铮”的一声挡下一枚飞镖的同时,左手指劲一凝,连射数指,尽解危机。尔后挥手将桌上的茶具扫落,扯起桌布将瓮包了起来,背在了身上。
“果然是你们。”
抬头,许六安与霍九天以及化三清已站在屋内。
“李清流,随我们回魔教。”
“我好大的面子。”
化三清看了眼她怀中的瓮,道:“李清流是吧?为何执迷不悟?”
“你指什么?”
“既遭江湖所弃,为何又与他们为伍?”
“我从不曾与他们为伍。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倒是你,老头,你也没被什么人抛弃,怎么就归于魔教为伍了?”
“此乃本尊个人意向。交出《苦真鬼诀》的谜面,否则你今日死路难逃。”
李清流微抽出华扇,微凝了凝眉,以一敌三。她毫无胜机,但也决不能就此屈服。
许六安:”你最好想清楚,出手你必死无疑。“
“谜底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也要把谜面给我才行,否则我怎么猜谜底。”
“随我们回魔教就好。”
“不行。我要先送她回家。”
“那就莫怪,我们无情。”
话落,霍九天已持刀而上,李清流一扇挡刀,不及再动,化三清与许安皆已攻来,脑中一震,她脚下运起凌波碧水波,几个转影人已跃出客栈,跳到了林中。她所擅长的除了掌法就是轻功,许六安与霍九天武功不错,但轻功比她来可就差多了,就算化三清内功深厚能追得上来,局势也变成了一对一。
比起现在这一对三的必输之局,尚有余地。
果然,不过片刻,许六安与霍九天便皆已落出数丈之远,化三清运功强追,却始终保持在她身后三丈远,不远也不远,察觉到这点,李清流心中一动,转而向山坳而去。
月华高上,林幽风静。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在林中对峙。
“化前辈,这儿已经是后山了,他们短时间内应当追不上来了。”
“你知道本尊欲何?”
“说说看。”
“交易。将谜底交于本尊,本尊帮你复仇。”
“复仇?你是指擘涛天吗?”
“除他之外,任何你欲杀之人,本尊皆可帮你铲除。”
“听起来是不错。但我该怎么信你?既是交易,化前辈总要先拿出点诚意来,我怎么知道万一我给了你谜底,你会不会翻脸无情直接要了我的小命,毕竟,我可打不过你。”
“你想如何?”
“《苦真鬼诀》一共有七章,每章七页,一共有七份,师尊将每一章的第一页合为一份,每一章的第二页合为第二份,如此类推,每一份的内容都不相连。如果得不到完整的《苦真鬼诀》,哪怕差一份,也无法练成。尚有六份谜面还在擘涛天那里,你想交易,将那六份谜面取来,我告知你谜底。这《苦真鬼诀》谁能练成就看天意,如何?前辈你既为魔教出力,总不会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吧。”
化三清听出她口中意味,道:“你不必激本尊。擒你回去,自能得到谜底。”
“确实。与命相比,我确实不得不告知擘涛天谜底,但前辈确信擘涛天会让你知道吗?如果确信,咱们就不会有这种局面了。说到底,前辈虽与魔教共行,但未必真的与魔教同心吧。”
“梅止拿给你的谜面你已经猜出来了,对吧?他明知你此行会为我们所阻,却未随行,想来是已经去取谜底了。”
“前辈,你不必问我他去了哪儿,如我先前所说,就算他拿到了六份谜底,差一份仍旧无用。只是手上筹码的多少罢了。如我刚才所说,只要前辈肯拿出剩下的六道谜面,我自然将谜底全部告知,自然,我也会告知梅止。而至于你们谁能拿到全部,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所求不过安全从这儿逃出。”
“那本尊如何相信告知你谜面之后,你所给出的谜底是真的?”
“这……的确无法确认。前辈有什么建议?”
“把背上的东西给本尊,等确认过你的谜底是正确后,本尊再还于你。”
背上?
李清流摇了摇扇,笑了笑,道:“前辈,请出手。”
“不肯?”
“就算我今天死在这儿,我也是与她死在一起了。这样,我们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执迷不悟,自寻死路。”
谈判破裂。
化三清拂尘一挥,人便如箭而去。李清流扇开如刃,拍开那一击,随后左手运掌手右手运扇,扇掌同出,凝神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