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刀手中的子一直没有落下去,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几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无从知晓的,至于柳上河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只能暂时搁浅下来以后再找。
莫春的京城还是有些冷的,虽然地势偏南,没有北边那刀刮一般的厉风,也不会冻的皮肤龟裂开,但阴冷的湿气却连绵到很。
一冷,就容易饿,柳无刀把手上的子扔到棋钵中,估摸着时间也就要快到晌午饭点,要是再不煮米烧菜,这吃饭就要晚了点。
在坪山湖的时候洗衣做饭一向都是他一个人忙活,如今再上手也不会生疏,从井水里提了些水淘米,下锅,把新劈好的柴塞到锅堂里点着,然后看着跳动的火苗和黑漆漆的锅底发呆,炉火带来的温暖和干燥让他感觉很是舒适。
京城依旧是那么潮湿,家中主人上朝去了的太太们依旧在门口闲聊唠嗑,城门口那个卖字的依旧买的死贵,七年来,京城好像除了少了柳府一道炊烟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上京十二年前把大梁打压的抬不起头,大梁献出了自己的公主和一郡一县才换来一纸求和。
六年前上京借着国舅柳上河被灭满门之由举兵北下,沿途破与北梁交好的理国三省,又叫北梁一县沦为空城,后北梁联合了西北五国,架兵四百万沿途二百万里,上京才就此休兵,镇国娘娘带着三皇子北下镇国。
数月前,镇国娘娘去世,三皇子逃回上京,北境三省进入战备,国东粮仓车马日夜兼程,国西商贸严苛把控且关税上调。
但京城依旧是没什么变化,除了各个文官武官比平日更忙碌了些,豆浆油条依旧不紧不慢。
米逐渐煮出了香味,柳府的门才被推开来,几个御医大大小小的零碎买了很多,非常多,以至于商家都免费增了个竹篓子,由北落长生背在背上,里面放着肉和调料之类不会被压坏的东西。
“这些……该买了多少钱。”柳无刀看的都有点结巴,他在坪山湖当先生的时候,每个月有六百块的供奉,北落长生要多点,有八百,每个月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哪里这么潇洒的奢侈过。
“三千六百。”御医回答道,他们在宫里一个月就有六千钱的收入,这些东西到不觉得有多贵,毕竟都是些用的上的东西,要这柳府真去装饰起来,五万钱可真一点都不够看的。
柳无刀听起来就有点窒息,三千六百钱,在他概念里那就是两个月兄弟两个不吃不喝的钱,在坪山湖十五个钱都够买只滋滋冒油的脆皮烤鸭了,这三千六百钱可是整整二百四十只。
昨个儿玩了一圈牌他赚了一千五百钱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三皇子小手一甩给他留了五万他也没什么感觉,一口吃了个价值三十余万还有价无市的玄清丹的时候,除了苦他也没什么感觉。
如今支出了三千六百钱就心疼的不行,主要原因是在坪山湖那六年,他兄弟两不也不过攒了一万四千一百一十二钱而已。
“行,我知道了,赶紧去忙活吃的吧,我饭已经烧下了。”柳无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一点,好歹是一家之主,为了点支出就气急败坏不合适。
“烧了饭那就好,我们几个还怕家主你吃不惯馒头,这几个馒头到时候晚点我去煎了馒头饼,阿蛮少爷一定爱吃。”一个御医亮了亮手里提着的纸袋说,“时候也不早了,就买了点菜带回来。”
柳无刀仰头望天,好叫贫穷的泪别从眼眶留下,以前除了逢年和发供奉的时候买只脆皮鸭子,又有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好的。
几人忙活着把东西堆到厨房,又把碗筷之类摆好,北落长生非常的高兴,看着一桌子菜像过年一样绕着桌子跑,时不时偷吃两块猪头肉,一会又拿了个鸡爪在嘴里啃。
饭还没熟,但柳无刀说买的东西不忙收拾,吃完饭再忙活也不迟,几个人也不是像北落长生那样的天生通脉,一大圈东西买下来,如今一歇脚已经是累的腿发软,都在喝着凉茶等饭熟。
柳无刀摇头叹气溜达出了厨房,想去把棋子都收拾好,莫春时候南飞的鸟多,就怕有鸟飞进敞着的大厅叼走些子。
子是一颗没少,但桌对面却多了个人。
柳无刀的心跳瞬间停滞了一刹,满身元气转瞬之间便绕全身经脉流淌一圈,他眼中的视野又像那天与徐廿山下棋一般轻重分明起来。
有一颗白子被提起又被放下来过,桌上的茶被人喝了一口还余下三分,小桌子的桌腿木稍稍微松了一点……
一瞬间的巨大信息量铺面而来,就连风中杂尘的漂浮轨迹也清晰可见,但却是一点都看不透来人的丝毫轨迹,他坦坦荡荡的坐在那里,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全身没有敌意,甚至都没点人气。
“什么人。”柳无刀未动分毫,唇齿轻启,没发出声音来,只是个口型。
御医们都是些保姆型人才,打打杀杀的事情应该是干不来,而北落长生只会用刀,而且还必须是长刀,否则要不过就是个力气大些的小孩而已,如果来者不善,把他们叫过来太过于危险。
来人呵呵一笑站起来,说到:“你不必紧张,我叫唐修之,此番来没什么恶意。”
叫唐修之的这人不同于一般京城男人穿着宽袖,头上扎个高高的发髻,腰间再挎一柄带着小玉坠的漂亮宝剑。
他只是穿了身大青袍子,里头是件素白的贴身衣服,其余再没半分多余的装饰,就连头发也是较为少见的梳的很柔顺的短发。
“没有恶意,也该说说来意吧。”柳无刀依旧面无表情,抽过面前的椅子坐下来,他刚刚太过于紧张,一瞬间元气绕体三周而行,现在浑身经脉都蓬勃预发,小腿上的肌肉紧绷的就像抽筋,总感觉稍有不慎就会飞奔起来。
“我刚刚看你们吃个饭也没有口汤喝,这莫春的天寒气还是比较重的,叫你下人再煮点汤暖暖身子吧。”唐修之没有接话,反而是这么提议到。
饭再过一时片刻就好了,而做份汤稍微复杂点还是要点时间的,看来这人是想好好聊聊。
柳无刀点点头,扬声向厨房喊了一声:“这天寒了点,煮点白肉姜汤喝。”
随即便厨房的御医大声应和了一声,然后就是菜板拍下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