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楠
20XX年5月20日星期五晴
优秀学生的评选结果出来了,我校候选中三人中二,不出所料,我和徐冉冉。
一早,我们被校领导送上大巴车,与其他学校的学生代表一起爬山游览,算是奖励也算是一种宣传。主办方的老师先组织大家相互介绍又讲解了沿途的风光,整车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我还是有些怕徐冉冉的,坐在她身边,整个人都不怎么放松。
这次游览的目的地是40公里外的一座山,海拔不高,风景也说不上灵秀,但在这安逸的城市里,这山依然是很多人外出踏青的首选。车上的大多数人都跟随家人去过,但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还都是第一次,特别是想想还在教室里和卷子作斗争的同学们,竟有一种偷闲的愉悦感。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蜷缩了一路的四肢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青山绿水间得到舒展,大家一致决定爬到山顶再吃午餐。
参加这次活动的学生总共20多人,加上主办方和一些学校的随行老师也有30人左右。刚进景区,大家便三三两两寻了各自的路,散落在山里了。
我们学校没有派随行老师,只有我和徐冉冉两人。出于安全考虑,我辞别了同行的几个外校男生,跟在徐冉冉身后。
走了一段路程我发现她的体力并不像其他方面一样出类拨出,甚至可以说有些虚弱。
“没关系的,你和他们走吧,我能跟上。”徐冉冉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才把一句话说完。
“我可不是等你,我是想好好欣赏下着山中的景色。”她的要强是写在脸上化进骨子的,她很清楚我的话只是个托辞,但这个托辞在她面前是不能缺少的。
“真拿你没办法。”她向前努力的跑了两步,才刚刚超过我便又不得不停了下来,看得出她在努力调整呼吸,“那你可要跟上我。”
我不禁笑笑跟在她身后。
同行的人几乎全超过了我们,徐冉冉埋头向前爬着,我尝试的指了几处风景给她看,她都只是低着头似有似无的应了应。
苦苦爬行的徐冉冉以倔强的姿态踏出每一个步伐,我竟然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日里可爱多了。
默默前行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达到了半山腰。我喊住徐冉冉停下来休息,这次她没再推辞。
随意选了块石头坐的她,双手叉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完全没有了学校里优雅高傲的样子。
“你深呼吸试试。”
我的话一下子暴露她的姿态,她愣愣的看了我几秒,马上紧闭住张大的嘴,手也不自然的放了下来。可这么一来本就混乱的呼吸节奏突然被按了暂停,一大口气憋在喉咙里不能释放,想要强行忍住却引起了体内更为剧烈的的气体循环。强忍了几秒,她终于拗不过憋红的脸,猛烈的咳了起来。我赶忙拿了水跑过去,她见我过来立刻转了身,只留给我一只不停摆着的手,示意不要靠近。
我站在原地听着她不停的咳喘,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平稳了气息的徐冉冉终于转过身来,接过水小口的抿了抿,“我是不是很笨?”
不知是不是剧烈咳嗽引起的反应,说这句话的徐冉冉眼圈很红。
“爬山嘛,有些喘很正常。”
“我是不是在队伍的最后面?”
“不是,还有我。”
她笑着叹了口气,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走吧!”
“你再休息会。”
“爬山哪有休息的道理。”话没说完的徐冉冉已经走上了栈道,没几步又喘起了粗气。我快步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看我的样子,先深呼吸,再向前走,呼气,再唤另一只脚,吸气,呼气,再向上爬。”我让她跟我的我节奏调整呼吸,她学的很快,马上起了效果。
按照我的方法,她应和着步伐的节奏小声的念着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一如看着习题本那样认真。
四十分钟后,我们成功登了顶。早已到达的大部队把最热烈的掌声都留给了我们。精疲力尽的徐冉冉依着我的胳膊笑,苦尽甘来的胜利里夹些许迟到的含羞,这个笑容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
“给你的。”徐冉冉拉开自己的背包,满满一包的零食,“我走的慢是有原因的。”
她倔强的转过身找了个长椅坐下,“一起吃吗?”
我和她并排坐着,山顶的风从我们中间穿过。
“真有些泄气呢。”
我看向徐冉冉,她拿着半块面包低着头。
“差一点就爬不上来了,徐冉冉怎么能这么笨。”她突然扬起头,试图让眼泪落得不要那么快。
“只是爬山而已,不必这么认真。”
“不行,谁都可以,但徐冉冉不行。”手里的面包被她攥成小小的一块,幽静的山风里只剩下包装纸颤动的细微声。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易楠,我好累啊。”徐冉冉看着远处的山谷,“什么时候可以毕业,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什么时候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徐冉冉。”
“你。。。现在就你自己啊。”
“我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爸妈的徐冉冉,哪个才是自己的徐冉冉,你怎么分得清呢?”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我第一次见到徐冉冉哭。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
”所有同学,咱们来合个影。”老师的召集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想要递纸巾给她,伸手到口袋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正准备向其他同学借时,徐冉冉那已经微笑着站进了合照的队伍。
“快来,易楠。”她欢快的喊着我的名字,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泛红的眼圈还依然没有褪去,好在山顶风大,每个人都被吹红了脸。
那天回程路上,徐冉冉一直睡着,累极了的她安静的像个小孩。
山顶上情绪激动的她只听到我说了一半的话。我和徐冉冉都是同样的人,只是套上了不同的外壳,演着不同的自己。我终于明白了我对她的怕,那并不来自于她的强势,而是她和我一样少显露于人前的脆弱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