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楠
20XX年4月23日星期六阴
我想到巧克力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会是凌冰。
其实我早该想到会是她,我们三个中间,凌冰永远都是最为别人着想的那一个。她的生日只比我小了半个月,但却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着许梦和曾经的我。
那天真相被撞破后,她约了我在我们最熟悉的冷饮店见面。
天阴的很沉,凌冰坐在我的对面,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摩挲着杯子,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你记得许梦对吧。”
我点点头没有迟疑。
“你想起来了对吗?”凌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希望。
我从容的看向凌冰,一字一字的告诉她,
“我根本就没忘记过。”
说出这话时,我竟然无比轻松,那个我把自己束缚的牢笼,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是许希?怎么会是许希?不可能?”我将自己与许希之间的约定全盘告诉了凌冰,可看起来她并不愿意相信。
“他想更好的保护许梦吧,我待在她身边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事实也的确像许希说的那样,你还记得许梦眼角的疤吧,还有那次我失手撞破了她的头。许希说我走的那一年,许梦成绩一落千丈,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来,与其让许梦每天等着我的电话无法安心,倒不如我先断了联系。”
“许希说许梦的成绩一落千丈?”
“嗯,许希接了我打给许梦电话,叫我不要再打来了。”
“也对,不管哪种,确实是一落千丈。”
“哪种?”凌冰的话里显然有另外的意思。
“所以,你不知道许梦的手摔伤了?”
许梦的手?我从没听过她手的事情。我愣愣的看着凌冰忘了回应。
凌冰苦笑的看看我,“我明白许希的意思了。”
“许梦的手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知道许梦摔伤了手,我日日与许梦通电话,但从未听她讲起过一句。
凌冰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许梦在去给你寄邮件的路上跑得太急,跌下了楼梯。我们都没在现场,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许梦这一下,左手小臂、手掌全摔了个碎。那时许梦正和父母商量转学的事,许梦为了这事一直在和家里抗拒,这一摔也就没再提了。”
那年我已经准备转学到父母所在的城市,我只顾得自己的犹豫不决,却忽略了整日摇摆不定的情绪下许梦经历着什么。
“看来许希是对的。”我摇摇头,“我那么多次与她通话,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她不想让你听出来,你自然听不出来。”凌冰喝了口水接着说,“她知道你刚到那边很多事都还不适应,她说你每天都会和她说起你在那边遇到了多少多少困难,多少多少麻烦,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受了伤,为她担心,增添你的心烦。”
那时的我每天都在为新环境抱怨,虽然离父母更近了些,但却全没了从前的感觉,适应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每天给许梦的电话都在诉说自己的不悦,现在想想,我几乎从来没问过她过得怎么样。
“她的手现在好了吗?”
“你没发现她再也不弹琴了吗?”凌冰淡淡的反问我。
“难道她再也不能弹琴了?”
“也许吧,拆了石膏以后她试着弹过几次,但她总是不满意,就再不弹了。现在家里的钢琴已经变成置物架了。哦,对,我忘了,你再没去过她家了。”
我终于明白了许希的话。许梦不是成绩一落千丈,是她的生活,是她因为我的生活。所有和我有关的一切在许梦那里都看不到好的结果。作为保护自己妹妹的哥哥,断了与我这个每日只会从千里外给自己妹妹寄送烦恼的人的联系,也是应该的。
“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在心里骂了你千百遍,我不明白就算是再不回来了也该好好告别。许梦每天都跑去篮球场投篮,一投就是半天直到胳膊都再也抬不起来,她总要为你的突然消失找个渠道发泄。只是我没想到你的消失是和许希有关。”
凌冰一口气说了好久。这些日子里,她也一定积攒了不少对我的情绪吧,突然,她目光凛冽的看向我,“可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要骗我们。”
是啊,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我也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幼稚又可笑。我为了隐瞒我和许希的约定吗,我为了让许梦开始新的生活吗,我为了找到我想要的那封信的回应吗?都不是,我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吧,轻松到好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走进过去的生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面对我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我,为了许希吧。”我低下头躲开了凌冰的目光。
“你打算继续装下去?”凌冰的语气丝毫没有松懈,“那你为什么还要送许梦巧克力,为什么还要在她身边纠缠不清。”
凌冰对我的沉默发了火,几乎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你不记得她,却又做着她记忆里易楠才会做的事,你知不知道,这才是伤害。”?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凌冰了,但这样的凌冰我是熟悉的,从前每一次她为了我们和别人据理力争都是这个样子。
“我没想伤害她。”
“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太好,我忘了那时你也生了病。”
“是我不好。”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对许梦,对你,也许都不是坏事。”
是啊,其实有时我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从前。
“徐冉冉对吧。”凌冰又坚定的看向我。
“嗯?”
“你知道我的意思,冉冉和许梦都是可爱的姑娘。全新的易楠既然不认识许梦,就要和冉冉说清楚。不要再让谁误会。我们就当没见过吧,等你想好如何面对过去的时候再来找我。不要再轻易的找许梦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凌冰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了下来,“那天校外的事,谢谢你了。”
哪里谈得上谢,不过是那么多次许梦帮我以后,我还她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