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
20XX年12月30日星期四小雪
“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起烧来?”
“我也不想,都怪这鬼天气。”
“去过医院了吗?”
“还没有,我现在浑身酸痛,晕的根本下不了床。”
“那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不用。”
“都这么严重了,怎么能不去医院?”
凌冰的语气越来越急,我赶紧加重了病情,“我鼻涕一直流个不停,说不定是流感呢,你别过来了,我吃了药睡上一觉就好了。”
“这怎么行。”
“凌冰,我真没事,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好吧,那等你醒了再说。不过。。。舞台剧怎么办?郑主任那你打算怎么解释?”
“她们看我排练时候喷嚏连连,词都说不清,就已经让筱雯排了。”
“那就好。”
“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唉,许梦,你是真的病了吗?”
“咳咳,我这么难受了你还怀疑我,咳咳,你听你听。”
“我怎么听你精神挺好的。”
“没有的事,我都是强撑着和你说话呢。你知道的,发烧就要多睡觉。好了好了,我不能再和你说了,我要去睡了。”
趁着凌冰还没忍心拆穿,我赶紧挂断了电话。看情形,我说的话八成她还是没相信,以后再和她慢慢解释吧。不管怎么说,元旦联欢我总算是躲过了,不枉我这半个月来断断续续的装病。还好奶奶警觉度低又心疼我,若是换了我妈在身边,这个病也实在不好装下去。
不论我如何说服自己接受易楠这个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的朋友,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再次卷入他和她的漩涡中。我不想面对易楠那熟悉的脸上说着客套的话,也不想再次被荒诞的流言包围,什么王子与公主的戏码,默默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却说不出一句呢喃的话,我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帮助石子精灵度过险境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被人夺去声音。如果必须要选择,我宁愿变成泡沫,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混入海水里。
只可惜,长大以后的我早就脱离了臆想的自我世界,被莫名关注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起风了,窗外的树枝当当的拍打着我的窗户。记得小时候读《呼啸山庄》,开篇就被凯瑟琳敲窗的场景吓得躲进了被子,难得今天也是窝在被子里的一天。等等!不对劲啊,我的窗户在二楼,而且窗边根本没有树啊!那个声音,难道真是见了呼啸山庄的鬼?
我拉进了披在身上的被子,直到盖住头才敢缩手缩脚的向窗边挪去。闭着眼睛倒抽一口气,我一边默念着希斯克利夫一边扯开了窗帘。
被厚厚的围巾包裹着的信旸站在楼下,正单手举了小石子朝我的窗户砸来。枉我还以为是什么美丽动人的女鬼魂,原来是个威胁石子精灵的海边怪人。
见我开了窗户,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匆忙穿好外套,躲过奶奶,偷偷溜出了门。
“你不去学校来这干嘛?”
“你不是发烧了吗?我来看看你。”信旸上下打量着我。
“干嘛这么看我。”
“你不会是装病吧。”
“胡说,”我慌的一口反驳回去。这小子竟然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谎话,看来我不装的更夸张些是不行了。
“你看我的脸烧得多红。”我顺势扬起下巴,好让信旸彻底看清我被高温烧红的脸颊。早晨为了骗过奶奶,我一直抱暖水瓶蜷在被子里,热的满头大汗,幸好这会热气还没散透呢。
“真的病了?”
“还骗你不成。”见计策奏了效,我的脸扬的更高了,信旸也凑的更近了些。
雪天的街上格外清净,呼出的气息马上变成了白色的雾气,面对着信旸的“审查”,我一脸得意的屏起了气。
“哪红啊?”
我第一次那么近的看着信旸,他不知在雪里站了多久,纤长的睫毛尾端已经挂上了细小的冰晶,脸颊也被风雪打造出了特有的绯红。我们两个就这么屏息仔细看着对方,突然一股暖流莫名从指间穿过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直攀上我的脸颊。我猛地低下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病了。”
尴尬的我小声咕哝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见我后退的信旸也微微的向后撤了撤,可伸出来的手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干什么?”我抬起头警惕的瞪着他的眼睛。
“我。。。我想摸摸你的额头。”他低着头说的很小声,小到我几乎听不见。
“病了就好好休息,还穿的那么单薄。”信旸抽回悬在半空的手臂,背到身后,开始了像许希般的日常训话。
“知道了。”
“你早点知道就不会生病了。”
好不容易逃过了元旦联欢,谁想到这会又要听信旸的唠叨,我忍不住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暖手宝,咬紧嘴唇不敢笑出声。
“哎呀,好了好了,我没病。”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装的。”
“好吧,又被你看穿了。”
也不知道怎的,我在信旸面前从来隐藏不了多久,也根本不想隐藏。就像第一次在球场遇到他一样,对他,我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不管什么情绪,什么秘密,在他面前,我都自愿意变得透明。
“从你逃排练开始,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装病。”信旸上挑的嘴角又露出了那颗洁白的虎牙,得意洋洋一副早就料定的模样。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去见义勇为,怎么会轮到我演舞台剧。”
“知道知道,这段时间你肯定被郑主任折磨惨了。我这不是来负荆请罪了吗?”信旸双手抱拳边鞠躬边歪着头瞄我。
我自然要装出一张生气脸好好配合他一番,“那你这个罪准备怎么请?”
“扎飞镖玩过没?”
“什么?”
“跟我走吧。”还没等我听明白,我就已经被他拉着走了起来,才走了没几步,他又转身停了下来。
“还是给你做好防护吧,要是真病了,我可担待不起。”
他说着摘下自己的围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他的围巾很长,我足足圈过两圈才打了结。风雪瞬间被带着信旸体温的围巾挡在了外面。
“别愣着了,走啊。”
一整天的时间我们都拼杀在中心广场的游戏摊上,被飞镖扎中的气球接连发出砰砰的声响,就像小型的实验的爆炸现场让我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什么元旦联欢,什么小美人鱼,什么易楠徐冉冉,我反正是玩了个痛快,只是难为了信旸,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都被我这个菜鸡队友拖累的什么奖品都没换到。
“今天以后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徒弟。”信旸拿着手里仅剩的两个飞镖,摇着头对我说。
“那可不行,来,再来最后一局。”我正要向他手里抢去,左手突然抽了筋。
“怎么了?”信旸看着我蜷缩起来的手赶忙冲了过来。
“好像是抽筋了。”我边说边强行转动着手腕。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我还能再玩两轮。”
“行了,别逞强了,快和师父回家吧。”
“那好。。。唉,谁是二师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眼见反驳不成,我抓起一把积雪散到信旸背上。
雪已经停了,我们两个专挑厚厚的积雪踩,一路团着雪球追追打打。这样的元旦比学校里的联欢不知要好上多少。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把围巾还给信旸,他又确认了几遍我真的没有发烧才放心让我回去。
见信旸走远,我拍拍身上的雪,故意咳哑了嗓子才推开门。
“回来了?”奶奶正在客厅择菜。
“嗯,我作业落在同学家了,我去拿了。。。”
“你这孩子。”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你同学给你送作业来了,在你屋里等呢。”
“我同学?送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