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变化无常,生命轮回亦有定数,谁又能违背自然规律,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而免遭因果?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方能在世间安然存活。
深夜,骊山华清宮。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睡在龙床之人梦魇而醒,惊魂未定。
“来人啊,”他喊道,“掌灯”。
“喏,陛下。”烛火一燃即刻照亮了这座偌大空荡的寝宫。他抿了一口茶,披上九五黄锦袍,开口说道:“召惠王入宫见朕。”
宦官回道:“陛下怕是忘了,恰巧惠王今日当值,正在殿外巡逻。”
“哦,那叫他进来。”
“嗻”
惠王林闯走近内寝,跪拜行礼。
“惠王啊,朕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又梦到温先生了。温先生仙逝已久,时常托梦于朕,必有深意。想必是朕应允他之事久久没有办妥,故而托梦提警。你是朕的妹夫,是朕最为信任之人,现在朕托付于你一事,望卿竭力完成。”
“陛下请讲,臣万死不辞。”林闯拱礼道。
“朕要你派人去找到乾陵的入口,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回来给我。”
“陛下想要乾陵里什么宝货?”
“淳风遗策。”
一个月后。
入夜,关中雨季正盛。
“挖得怎么样了?”一位将领模样的人问道,“禀将军,我们都不眠不休的挖了一个月了,都还没挖到地宫入口,将军您看,是不是换个地方……?”一军官回道。
“混账!四十万人一个月挖一座陵墓连入口都还没挖到,你们都是饭桶吗?!挖,继续给我挖,一定要找到地宫入口,大齐皇帝即将过寿,惠王再三交代一定要在皇帝万寿大典之前挖开乾陵,将陵寝中的宝物恭贺给皇帝陛下!”将军眉心发汗,一想到如果不能在皇帝万寿大典举行之前挖开乾陵,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惨状。他曾在惠王面前豪言壮志,拔得头筹,领兵四十万,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必破乾陵,如若不然,自刎谢罪,可是现在一个多月了,这陵寝丝毫未破,坚如磐石。人多有什么用,只是在这梁山上,挖出一条条大沟壑罢了,皇帝已然没了耐心,这条小命随时不保,一想到此,他不禁后背发凉,连夜督促加派人手抢挖地道,纵横三千,挖地三尺,就是找不到入口,我也要挖出一个口子出来!
是夜,子时刚过,那将军撑不住早已疲乏的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将军!将军!将军你醒醒,出事了,前面出事了!”一阵急促的喊声把睡梦中的将军惊醒,“慌什么?前面出什么事了?”他虽言语平静,但额头直冒冷汗,问道,“由于接连下暴雨,山体滑坡塌陷了,由于事发突然,不少兄弟没来得及跑,被埋了,好不容易挖开的甬道,也被盖住了……”
“死了多少人?”
“估摸着两百来人。”
“马上组织人手搬开尸体、清理石块,继续挖,快去…”将军说道,那报事的军官一脸为难的站着不动,说:“还挖?兄弟们都不敢挖了,说怕遭天谴。”
“怕他爷爷的天谴,奶奶的,在这里,我就是天,老子让你们活,你们就活,让你们死,哼哼,你们谁也活不了,给我听好啰,传我命令,继续挖,连夜给我挖,有敢违抗者,原地处死,绝不留情!”那将军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臂一挥,插在那手下脚前不足一寸的地方,
“是是是,将军,我这就去处理…”大雨滂沱而下,几十万起义军不知道在为谁的贪欲在以命相拼。
梁山顶峰之上,有一个人撑着雨伞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怀玉,这件事你会管吗?”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子撑伞走近问道,
“你怎么来了?外面天气不好,别染了风寒。”那位叫怀玉的中年男子见罢马上脱下身上的白色貂毛符文配麒麟披风,披在女子身上,关心的说道,
“我没事的”她顿了顿,又言:“如今李唐天下毁于一旦,大齐皇帝又是这般残暴无道,天下太平之象一去不复返了,只是苦了这天下百姓…”那女子不禁愁叹。
“夫人不必太过担心,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我虽救不了天下苍生,但只要我江氏一族存世一天,必当遵行祖训,竭尽所能,保我万千河山,佑我黎民百姓。”
那男子说完,便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手,拥她入怀,双眼却望向不远处火把四举的乾陵,眼神悲愤交替,复杂难测。
第二日辰时刚过,雨势稍减。
“将军,将军……”
“又有何事?”
那将军看着神色慌张的报事军官,心底毫不耐烦的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到底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飞熊门的人来了……”
“什么?”那将军一惊,手抖得连毛笔都拿不住了,
“他们这时候来这里干什么?把他们都轰出去!”将军呵道,
“将军好生威武,连见江某一面都不肯,既是这样,那江某就不请自来了。”说话间江怀玉已收起雨伞走进了将军行营。
“传闻飞熊门人来去自如,无人能挡,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那将军虽心里惧怕不已,但仍表面装得不卑不亢。江怀玉盯了那军官一眼,那报事军官便仓皇地就溜跑了,负责掘墓的这位将军却在心里暗自发狠,想着以后怎么收拾他。
“将军,你我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叫江怀玉,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不然你在盗墓界也混不下去。我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你,这乾陵,你不能挖,带着你的人马,即刻离开梁山。”江怀玉说道,
“哼,江怀玉,你要知道,现在这天下,不再是他李唐的天下了,现在的天下,姓黄,是大齐皇帝的天下,而你,狗屁都不是,赶紧给我滚,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将军傲慢地说道。
“你好生粗鲁无礼,要是搁以前,你要是这么跟我说话,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不过现在,人到中年了,注意养生了,我夫人也管我了,我的脾气变好了很多,所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出梁山!”江怀玉压抑内心的怒火,心平气和、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将军轻蔑一笑,道:“要是我说不呢,你能奈我何?”江怀玉一听,不紧不慢地回道:“将军自是个聪明人,知道犯我飞熊门的后果,我今日且放话于此,我飞熊门想保的陵墓,千百年来,鲜有过失,同时,我们也会让盗陵之人或不得善终,或死于非命,你要相信我江家的能力,莫说他黄巢老儿出兵四十万挖盗乾陵,就是再来四十万,将梁山移平,也休想入陵半步,我忠告至此,望将军好自为之……”话未落音,唐怀玉便瞬间消失在那将军眼前。
“飞熊门道术之法果真如此神奇!”他感叹道,“但是,这乾陵,本将军挖定了!”对陵墓内绝世宝藏的占有和对权力的追逐,已然让他失了理智。
凤翔连水山庄内。“宗主,守乾陵一事,依祖训,当传青铜麒麟令通知五疆部族召开封陵大会,由族内长老通过后,正式载于本族守陵名册之中后,方可执行守陵事宜,如今,宗主您……”飞熊门总事江一德面露难色地说道。
“程序我当然知道,这样来回办下来,需半月之余,太费时日了,而今数万士兵的性命危在旦夕,而且像这样任由他们挖下去,乾陵入口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但是……”
“没有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去做,我是飞熊门的宗主,出什么事我担着,马上着手准备保卫乾陵,另外,启用星会九龙阵,希望能拖延一些时日。”
“是”,江一德本来还想劝阻的,但他知道宗主办事,一向都有他的道理,眼下只能遵从了。就在江总事走出大堂之时,云瑶夫人的丫鬟端着一些汤物进来了,“宗主,夫人怕你前些时候淋了雨染了风寒,特地叫奴婢送些汤药过来保暖祛寒”,那丫头说道。
“哦,放桌上吧,我等会喝。”江怀玉边说边用手按揉太阳穴,这几天倒确实是有些累了。
“不行的,宗主。”丫鬟揖了个礼,“夫人交待要亲眼看到宗主喝完才放心,宗主,请您体谅一下奴婢,奴婢不好交差的。”
“你不好交差?夫人几时打骂过你们?也就只有我这个宗主,被她管得牢牢的”,江怀玉说道,
“夫人对宗主的好,自是没人比得上的,宗主该开心才是。”那丫鬟逗笑道,
“也是,唉,喝了喝了,你也好复差”,江怀玉说罢就把两大碗汤药一饮而尽,却好似意犹未尽一样,“味道还不错,好了,你拿走交差去吧”,江怀玉吩咐道,“宗主,夫人还交代,若是得闲,请移步南山居,夫人泡了刚采摘的明前茶,等您一起品尝。”那丫鬟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要是换做以前,江怀玉一定欣然前往,可是眼前的形势,着实是没有心情品茶,“你回去告诉夫人,我有急事要出远门几天,让她勿挂念。”江怀玉一交待完便快步走出大堂去了,一个人牵了匹快马,不带随从,奔走出了连水山庄,来到城中的金满福酒楼,一人倚着窗呆望着远处,时不时灌下几杯水酒,心中愁绪越浇越生,最后江怀玉抱着酒坛子昏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京师长安,跟当初起义军进城宣称“整众出行,不剽财货”完全不一样了,起义军肆意砍杀劫掠,城内硝烟四起,百姓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内城而民不聊生,大齐皇帝却是默许不作为,更是授意手下将来不及西撤留在长安的李唐宗室赶尽杀绝,无一留口。和此等惨绝人寰的地狱相比,在长岸坊的金吾将军府仿似人间天堂,里面正声色犬马,歌舞升平,金吾大将军张方直左拥右抱,美酒佳肴,不胜快活,在那些舞女里面,有一舞女,虽戴面纱,但舞姿曼妙,气质出众,不似寻常的卖艺舞女,一曲《霓裳羽衣舞》即将跳毕,忽地从那舞女袖中飞出四支飞刃,站在那张将军旁边的四名守卫应声倒地,众人见此状,纷纷惊慌逃窜,张方直也傻了眼,仓皇地呼喊护卫擒拿刺客,却不料正堂大门被封死,门外将军府的护卫兵听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以为张将军又正在逍遥快活,那女子用飞刃解决掉剩下的几个护卫,又在与张方直打斗的过程中用飞刃刺伤了他的大腿,使之不能奔走,张方直痛苦地瘫坐在地上,拨出刺在腿上的飞刃,问道:“处月飞刀,沙陀族,你是李克用的人?”
“尔等卖主求荣的狗官,放贼军入城残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那女子怒斥道,只见那张方直还想拔剑抵抗,却被一飞刀刺入咽喉,女子见恶贼已死,便从侧门逃了出去,她接到新的指令,要去刺杀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