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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李来亨被罗颜清一把过肩摔,摔到了闯营山寨大门外的泥地上。本来聚在大门外迎接田见秀、李双喜和曹营使者等人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了——这么一大群人就围在李来亨的周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在山下一队人马奔驰过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刘宗敏和李过终于把在山下打猎的李自成请了回来,他们几人分骑战马,疾驰而归。自从李来亨和高一功在山阳县缴获近百匹骡马牲口以后,闯营之中,至少管队级别以上的大将们,已经是人人都有坐骑可乘了。
只是刘宗敏特别喜爱那匹曾与他共患难的老马蹄儿爷,加之现在又不是战时,所以唯独他一人,骑的还是那匹年老的瘦马。刘宗敏虬髯怒目,肌肉突起,比常人看起来要粗壮数倍,骑在蹄儿爷身上,看着便像一头小驴载载着座大山一般。
李自成今天将他那标志性的红缨毡笠帽挂在背后,一手提着马鞭,一手牵着缰绳。他马术过人,飞似地奔到众人面前,颔首示意。刘宗敏和田见秀也都挥挥手,示意绕着李来亨和罗颜清两人,围城里三层外三层一大圈的无关群众们,赶快散开。
袁宗第也呵斥两声,刘体纯最先反应了过来,带着他手底下那支微型的袖珍吹鼓队先让开道路,然后其余人等才看懂了眼色,一个个给李自成让开道路。
“这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翻身下马,他皱着眉头,将马鞭别在坐鞍上,走到李来亨和罗颜清两人面前。罗颜清也认得李自成的模样,见到他亲来,便用手拍了拍衣裳,向后退了两步,抱拳称礼。庆叔和郝摇旗也赶忙将倒在地上的李来亨扶起,连声说道“掌家来了”。
“老掌盘……”李来亨脸上微红,虽然他自觉得被罗颜清用胸口顶开两次,很算一桩好事。但毕竟被一个女孩子,当着这么多兄弟伙们的面,被摔到地上——更糟糕的是,这种尴尬又丢脸的事情,还正落在了老掌盘的眼里。
但他和瞎了眼的郝摇旗、李长庆不同,依旧觉得罗颜清美艳不可方物。李来亨虽然不算多么看脸的人,但对着他眼中外貌充满吸引力的罗颜清,还是生不起来,口中反为她辩解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我与曹营的罗小姐,小小比试了两合推手。我技艺不精,败下阵来,倒有点折了闯营的面子。”
李自成一边听着李来亨的解释,一边眯起眼睛来。以他的洞察力,看了两眼便知道这是罗颜清有意发难,故意给闯营一个难堪。曹营势大,仅精锐的战兵就在闯营全军人数数倍以上,他们的使者,会先来给闯营几个下马威,倒也在李自成的预料之中。
“哈哈,原来是这等小事。”李自成故意大笑两声,他走过去帮李来亨拍掉身上的尘土后,又对罗颜清说道,“来亨熟读兵书战策,是我们闯营中的一位大军师。他相扑摔跤的本领实在不怎么样,今天输给一位姑娘家,也是提醒提醒他,今后多和刘芳亮这几位教头好好学着点。”
“这位姑娘……看得眼熟,莫不是我那位曹操大哥罗汝才的亲妹,鼎鼎大名的‘刀马旦’罗颜清?”
罗颜清还是冷着一张脸,但曹营实力再比闯营强多少倍,李自成也是和罗汝才一个等级的人物。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自成如此问好,她也不便再给闯营什么难看的脸色瞧瞧了。
罗颜清微微拉扯嘴角,半笑不笑道:“自从在汉中分手后,我们曹营的兄弟姐妹,也都有几年的时间没见过闯帅了。闯帅还能记得我的名字模样,实在有幸。”
“曹营和闯营,都已经分别数年之多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啊……”李自成感叹两句,做出一副回想过去两军合营、并肩作战时往事的模样,然后又笑了笑说道,“我还记得那时罗小姐还是个半桩娃儿,如今也是生得亭亭玉立了!听说你打仗很勇敢,这才不辜负曹帅的亲手栽培!”
李自成的这句“生得亭亭玉立”,让站在老掌盘身后的郝摇旗、庆叔都又想撇撇嘴了,只是他们想到罗颜清正站在对面,才用尽力气控制住了嘴角的笑意。但从李来亨站的位置往他对面的罗颜清身后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袁宗第、李双喜、党守素等人都翻了个白眼,党守素的嘴巴看着简直要咧开了。
闯营诸将的审美水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李来亨心中愈发困惑,自己究竟是跟一群什么样的糙汉子混在一起了?
罗颜清听到李自成的这句“亭亭玉立”,右边脸颊上的肌肉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两下。她用力咬住牙齿,勉强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腼腆”回答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还是多谢谢闯帅的夸奖了。”
她说到夸奖两个字,特别用力,似乎在强调些什么,“听说此前闯营在强渡汉水时,遭到左光先那厮的突袭,损失不小。所以我们曹帅特地托我和罗叔,给贵营送来一批薄礼。”
李自成只当听不出罗颜清话里讥讽的意思,反而谦逊地说:“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所以离了曹帅、张帅两位以后,就常常受到挫折,几乎连老本儿都折光啦。幸而有捷轩他们一群老伙伴舍命相随,死打不散。遇到困难,我想不出鲜着儿,更拿不出锦囊妙计,全是靠大家一起商量,都出主意。加上我们都有一根硬脊梁骨,不怕挫折,从不泄气,坚决不受朝廷的招安,才算坚持到了现在。”
闯营是可以说是几十股较大规模的义军中,唯一一个从未接受过朝廷招抚的民军势力。他的坚持甚至让官军的督师杨嗣昌都大感棘手,好几次在写给崇祯皇帝的奏疏里特别强调“闻八队是闯将李自成,此人在内,决计招安不成”。
罗颜清还想说些什么,罗戴恩便赶忙过来将她打断,指着身后几位随从运来的货物说:“曹帅获悉贵军有合营之意后,马上便拍板,将我送来这批礼物。颜清是我的侄女,她不大会说话,还望掌盘子海涵。”
罗戴恩合手抱拳,又一一清点那些礼物道:“曹帅新破数城,特地从缴获中挑选了一批薄礼。有粗细粮食二十担,名驹一匹专送于掌盘子,可供缝制绵甲用的绸布二十匹,松江上等棉布三十匹,大红彩缎八匹,本色山绸二十匹,银耳二斤,烧酒二百斤。”
他将一份写有礼品类别与数目的清单转交给田见秀,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称颂闯营兵马气势严整。
李自成从田见秀手中接过清单,略略看了一眼后,笑着说道:“贵我两军尚未合营,本营也未立下何等战功,何敢受此重礼。可是完全不收也辜负曹帅雅意,只好留下一两样,其余的还请罗老叔带回吧。”
“哪里话!哪里话!”罗戴恩拍了拍罗颜清,让她同自己一起行礼,又对李自成劝说道,“闯营善战,义军之中有谁不知?何况闯帅坚决不受熊文灿的招抚,孤军奋战将近一年,我们曹营也是心中有愧。区区薄意,何足挂齿。掌盘子要是不肯全部收下,不是嫌礼太少,就是不给面子,我就不好回营复命了。”
“既然这样,只好全部收下。实在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抬送的礼物已经来到大门外,李自成又让典粮饷的吴汝义预备酒饭招待,随即向罗戴恩笑着说:“不瞒罗老叔,敝军口粮欠缺,更乏酒肉,今日只好用你们送来的东西款待你们,这也算借花献佛。”
其实闯营在扫荡商州以后,缴获的绸缎酒肉已经不在少数。但李自成过惯了简朴的日子,一有机会和渠道,便将这些绸缎酒肉换成最普通和易于携带的粮米,以至于今天闯营居然拿不出什么好酒好菜来招待曹营使者。
不过也是由于李自成的这种带头作用,他自己每天都只穿着件数日不换的天蓝色短打箭衣,自然形成一种较好的节俭风气。像田见秀比之李自成还要更加简朴,他一年四季都是穿着粗布衣服,补着补丁,每日吃的也是粗茶淡饭。李自成和田见秀的吃穿用度都这样简单,其他人谁又敢太过僭越呢?
李自成招招手,让众人回到山寨之中。大家边走边谈,穿过营寨,一直走到老营内的饭堂处。李自成将首座让给罗戴恩,但罗戴恩自知二人威望、地位均有很大差异,极力推辞。最后还是让李自成坐在首座之上,罗戴恩则坐到二座,刘宗敏、田见秀、李过几人相陪,剩下的闯营诸将则依次坐到下面。
饭堂中设了二十多个席位,每席坐八个人,被大小将领们坐得满满的,连李来亨和郝摇旗也有一座之位。大家坐定后,李自成暂不举杯让酒,而是望了田见秀一眼。
田见秀会意,立即起立,向着众将大声说道:“兄弟伙们!今日之宴,一是为两位曹使接风,咱们闯、曹两家亲如一家,今后必定共建大功!二则为祝贺闯、曹两军合营之事,曹帅已经拍板,愿与我等合兵一处,共破杨、左。今后的战局,将大为改观了。”
田见秀说完,又跟着向左右望了几眼,最后落到刘体纯身上。对着这位吹鼓手转型的闯营战将使了个口型,暗道:“奏乐!”
据说罗汝才特别喜欢听乐,每次攻城略地,都要搜集一些乐工。李自成和田见秀因此觉得曹营使者,大概也会比较喜欢这种场面,便暗示刘体纯奏乐。不过闯营之中哪有曹营那等专业的乐工歌姬,只有刘体纯领衔的一班乡下吹鼓手。他们也不懂得什么美妙的音乐,只会乡下红白喜事的几个吹锣打鼓套路,这会儿演奏起来,场面还稍稍有点喜感。
但李自成毕竟也不懂这种事情,他还觉得自己安排得十分不错,举杯向罗戴恩和罗颜清敬酒,说道:“咱们合营一事全部谈妥以后,贵我两营便是亲如兄弟了,有什么事情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