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伞伞从未见过黎北这样。
即使是在被打、被骂的时候,苏伞伞都没有见他哭过,也没有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声嘶力竭,黎北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喜怒都不怎么外露。
原来黎北不是不会脆弱,只是不会把脆弱的一面袒露在自己的面前。苏伞伞失落的想到。
自己每天都和黎北待在一起,都没有发现他原来这么痛苦。
黎北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手无力的垂下,红色的钞票被风吹起,散落在空中,与天边红霞相照应。
每次都是以后,他真的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个以后。
苏伞伞肥胖的身躯出现在自己眼前,黎北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倒回心中,弯下腰捡钞票。
苏伞伞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帮黎北一起捡钞票。
苏伞伞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黎北。
看着苏伞伞肥嫩白净的手,记忆突然重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伞伞就递了张纸给自己,但是自己没有接。
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样。
黎北将钱整理好塞进书包,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餐巾纸。
苏伞伞讪讪的收回了手,她想安慰他,想抱抱他让他别难过了,但是她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呆呆的看着他。
刘敏催促苏伞伞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苏伞伞犹豫了一下,扔下了一句再见就转身离去了。
凤芷珍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这是常有的事,黎北躺在床上,风把窗帘吹得微微鼓起。
夜实在是凉,黎北觉得遍体生凉,骨头都咯吱咯吱冒着寒气。他尽力把身体蜷缩起来,期望可以得到一点温暖。
但他却觉得越来越冷,整个身体如至冰窖。
夜,很静。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醒目,回荡在黎北耳,却驱赶不走脑中溢出的想法。
父亲拍开自己的手转身离去的身影,母亲挥在自己脸上的手,苏伞伞一家三口牵着手朝自己笑的景象在自己面前反复交替,把大脑撑的像个皮球,马上就要爆开似的烦躁。
虽然黎北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嫉妒苏伞伞,发了疯似的嫉妒她,嫉妒她有一个完美和谐的家庭,嫉妒她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嫉妒她有权力这么天真。
黎北从床上直愣愣的坐起,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余光扫到地上破旧不堪的书包,突然想起了爸爸今天临走前给自己的钱,要是被妈妈发现了,逃不过一顿毒打。
黎北光着脚下地,把钱掏出来塞到了书包的隔层,把拉链拉好,每天随身携带就不会被妈妈翻找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在夜里显得有点渗人。
黎北手一抖,连忙把书包摆好塞在床板下,仔细听敲门声。
敲门声微弱但一直持续着,的确是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
该不会是妈妈回来了吧?钥匙又弄丢了?
虽说黎北平时表现出了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但遇到这种情况终究还是有点害怕的,他慢慢的挪到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板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