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上下挂满红绸,每个人都在期待世子的出场,正厅里镶金寿字格外耀眼,左右裹寿字大红烛,摇曳着金色火焰,仿佛那炙热生命力不是为了燃尽,而是为了绽放,映证那顽强不熄的坚韧。
桌子中间堆满了寿桃,楚王霜冠束发,剑眉星目,一身明黄色的莽袍,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但身上却散发着抑制不住的高兴。接受着各方的道贺。王爷看着众人那怀疑的眼神,心中闪过鄙视:终有一天你们都会牢记楚霜在心。
王妃从右侧打帘而出,措过嬷嬷扶帘的手,就见王妃着一身大红正装,头发梳着凌云髻,微微翘起的嘴角,向上扬起的眉梢,无不显示出此时愉悦的心情。怀中小心的抱着楚霜,缓步而出,楚玥被奶娘抱着随其后,朝着王爷走去。
霜儿瞪着大眼环顾四周,乖乖这么多人,为何突然之间这么安静,霜儿和无数双眼睛对视。
“逍遥王到”
“慕世子到”门房大声报道。
顿时唤醒了一片寂静,各种互相见礼。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世子,一身大红的小衣小裤,粉粉嫩嫩的胖胳膊胖脸,简直就是一福娃。和楚玥一起,刚好是金童霜女,众人盛赞王爷、王妃好福气。
霜儿也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定是有好福气的,顿时笑出了俩酒窝。
木侧妃牵着楚琪眼也不眨的盯着楚霜,在看清楚霜那未长开的五官与王爷,王妃何其相似时,下意时的握紧手。
“姨娘,你弄疼我了”楚琪蹙眉看着木侧妃。木侧妃忙松开手。
白侧妃,撇了眼木侧妃,眼中闪过鄙视:哼,看你清高那jian样,还是不能比过王妃。白侧妃自己酸酸的心中却积累着无数的记恨:狠毒的想到不知这位世子又能活多久。眼神扫过楚霜:如果自己的孩儿还活着,那站在王爷身边的人就一定是我,可是…一定是王妃害死了我的儿子,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白侧妃低下头,眼中闪过无数的不甘。
楚馨站在白侧妃旁边,看着楚霜与楚玥,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终于有弟弟妹妹陪我玩了。可白姨娘为什么不陪自己过来。
楚馨不知道,除了两位侧妃,其他的姨娘是不被允许参加这种大型活动的。
当然楚姈此时正在自己奶娘陪同下站在王妃不远处,满眼瞧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即使听道了珏哥哥的到来,也只是按礼节回礼,至于心中如何的澎湃那就不得而知。王妃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
自此楚王的所有子女到齐。
尘轩金冠束发,从侧面插入霜簪,弯弯的桃花眼更加能勾人心魄了,一身明黄莽袍硬是被他穿出几分妖艳,但绝无女子的妖娆,胸口鼓鼓的,不知里面塞了什么。王公公在一旁念着御赐的物品:长命锁,金手镯,翡翠,霜佩,锦缎等等成双成对堆积如山,当然这些都会送往鬼医处。至于鬼医会有何反应,那肯定是恨不得活吞了xx。
霜儿在热闹的长河中,独享珏哥哥的温馨,沉醉那阳光般的笑容。
那年那月那醉人的阳光下,珏哥哥站在校门口……
阳光肆逸撒向每一个角落,某初中校门口。
“哇,真帅”…
“梦中情人”…
“白马王子”……
“选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真难选啊!”…
无数花痴女,西子捧心状,做着自己的白日梦。并收获着无数男生免费赠送的大白眼,外加鄙视。
楚霜悠闲的背着书包,就看见一群人堵着校门口,好不容易盼到周末,大脑进水了,还不走。两手一伸,朝外挤去,我kao。这罪魁祸首…
“嘘…”一声抑扬顿挫的口哨声朝楚霜响起。站在楚霜旁边的女生尖叫:
“啊,他在看我…”“不,是我…”
花痴:楚霜鄙视。本王和珏哥哥怎么来了。
阳光下,若灵霜饱满似橄榄般的双眼,乌黑的瞳仁中第一时间倒映出楚霜,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墨尘轩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忧伤,右手把外套往肩上一甩,荡起齐眉刘海,眯起桃花眼,露出自认最帅的笑容,跨步挡住两人视线,走到楚霜面前,揽住香肩,无数心碎的声音响起。若灵霜皱了下眉头。
“霜儿你可叫本王好等,你看都晒黑了,今晚一定得去你家吃饭补补。”墨尘轩一脸委屈状,还用手指了指自己正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脸。
楚霜赏了个大大的白眼:拜托,你那厚脸比我的都要白,还需要…补…,二货,想蹭吃蹭喝就明说。反正这些年奶奶都习惯了。
这些年墨尘轩硬是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夺得奶奶欢心,得到认可,成为楚霜挂牌本王。
楚霜问他为什么要叫本王,墨尘轩就会执起楚霜的手,满脸心痛的说:“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守护霜儿啊。”
楚霜忙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的抽回手。
“不然叫老公也可以”。墨尘轩瞄了眼楚霜道。
楚霜嘴角抽搐,赏了一串白眼:“以后我一定告诉表嫂多准备针线,随时缝上本王的嘴。”
墨尘轩痛心疾首状:“最毒妇人心。为了避免遇害,本帅哥就只能单身到底了。”
“嗯,社会一大幸事,本王你可一定要坚持啊…”楚霜拖着长长的尾音。
“奶奶,我不活了”墨尘轩哭天抹泪
“二货!”楚霜鄙视。
其实只要楚霜再仔细点看,就一定会发现墨尘轩眼中那一摸化不去的忧伤。
楚霜快步向若灵霜走去。墨尘轩掌心温暖瞬间消失,握住拳头,想要用力留下这短暂的温暖,却只留下了手中的细汗,伸开五指,让风从指间划过,带走落寞:只要你开心就好。
“珏哥哥”楚霜笑眯起细长的丹凤眼,一脸开心的望向若灵霜。这几年自己为了赶上珏哥哥,连跳几级。今年自己初三,珏哥哥高三,当然本王也高三,并且两校只隔一条街。
“霜儿,我们接你一起回家。”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若灵霜剪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乌黑瞳仁散发着兴奋的光华。仿佛有无形的气流从两人身体流过。
在一阵羡慕的嫉妒声中,楚霜坐上了若灵霜的脚踏车和墨尘轩扬长而去。
楚王府。
世子的出现得以使这几个月来的议论达到沸点。几家欢喜几家愁。御书房中的皇帝扔碎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好砚。屋中间跪着的黑衣人浑身颤抖着,汗如雨下:今日头颅要离自己而去。果不其然:“拖下去”,皇帝鹰目怒睁,龙眉紧蹙,双拳砸向书案:黄口小儿,先暂时让你活着!
对于王爷此时的心情,那可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忘忧盯着门口,一脸委屈:师傅不让去。鬼医看着忘忧满是无奈,忘忧,忘忧,既已忘忧何已寻忧。
“吉时已到,抓周开始”管家大声道。
王妃抱着霜儿缓步朝院中走去,玥儿被自己的奶娘抱着随其后。
院内一张拼接的足有一米宽,三米来长,用大红锦布覆盖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类东西,文房四宝,胭脂水粉,金银珠钗,等等等等。当然边边角角都是用软布包好的。众人围桌而站。
王爷、王妃对桌而站,墨尘轩,若灵霜,楚姈,楚琪,楚馨依次站于桌旁。
奶娘将楚玥轻放桌上,因昨天练习过,楚玥并不害怕,开始还能晃悠悠走两步,可能因为不好拿东西吧,最后直接用爬。最开始抓了自己旁边的金手镯,趣了两眼,大概想到了楚霜昨天的“丰功伟绩”。
“啪”给扔了,步摇,扔。胭脂,扔。香囊,扔。…
楚琪看的心中直鄙视:虽然自己的抓周没这么热闹(要问楚琪怎么记得,那当然是奶娘告诉她的)但好歹自己也没向小珺主这样…,最好等会儿什么也别抓。
楚琪内心祈祷着,面上却不显,指着一上好霜佩道:“小珺主,这里这里…”兴奋的看着楚琪扬长爬过,眼看就要从王妃这头爬到王爷那儿。急坏了一旁的奶娘:昨天明明练的好好的,今天怎么,这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抓,那可怎么是好。小小心的看了一眼王妃。王妃安静的抱着楚霜,眼中流光一闪而过:这样,霜儿抓时就不会有太多异意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桌旁众人都在引导着楚玥,指着离自己最近的喊小珺主,那场面可谓是壮观,墨尘轩瞪着双眼,心想:小珺主真特别。如果墨尘轩知道这是跟楚霜学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楚姈看着妹妹爬过,直觉得丢人,小心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若灵霜,摸摸头上的步摇,珏哥哥今天真好看,红着脸低下头,但又一下想到母亲的惩罚,一张脸瞬间苍白,别人一旁瞧见,还以为是在为妹妹担心。
眼看着楚玥把东西都快扔完了,楚霜嘴角直抽,内疚道:都是我给害的,长大了可千万别怪我。
“楚玥”如黄鹂啼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眼光,同时也吸引注了楚玥。“瞧,姐姐这里是什么”。
只见楚姈手里捧着从头上摘下的翡翠蝴蝶步摇,面对着楚玥微笑着。那镶在上面的蝴蝶翅膀沐浴金色的阳光下,伴着暖暖微风,仿佛恣意飞舞,向楚玥飞去。
楚玥掉头朝楚姈爬来,楚姈忙把步摇放在桌子中间,这是楚姈最喜欢的步摇,她在赌,堵楚玥对步摇的好奇,如果自己赌赢了,不仅母亲能原谅自己,而且珏哥哥也会对自己多一份好感。即使输了,别人也会称赞自己对妹妹的关心。
楚琪扭着帕子,恨自己没抢得先机,但又一想,楚玥还不一定要。便心中幸灾乐祸的瞧着。
“楚玥,你可一定不能扔”楚霜心中双手合十道。
顿时,若大的场面,仿佛只听道,楚玥往前爬的声音,快了,快到了…楚玥伸出了手……
此刻王府仿佛只能听到暖风轻抚的声音,众人屏住呼吸,看向楚玥往前伸的手,五指还看不出的纤细,白白净净的,用力地张开。
“啊!抓到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如潮水般的恭维声响起。只见楚玥用力抓起步摇,奋力翻身坐起,两只小手拖起步摇。楚姈心中一跳,双眉紧促,稚嫩的瓜子脸一片担忧,楚琪一脸幸灾乐祸。
阳光下楚玥乱晃着步摇,那似飞舞的蝴蝶翅膀晃出阳光的斑驳,也晃出楚玥稚嫩与好奇的笑容,奶娘连忙抱起楚玥,嘴里不住道:“现在小珺主就知道选好的打扮了,长大一定是个大美人。”一脸笑成菊花样。
楚姈心中石头落地,忙带着忐忑看向王妃,果然母亲含笑向自己点头。楚琪看着这一幕,再听着旁人对楚姈的夸赞,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楚馨看着她们,心中摇了摇头。自小白姨娘就告诉自己切不可争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白姨娘的话自己还是铭记在心。
下人门迅速摆设上世子抓周要的东西,王爷从自己怀中掏出印章放在桌上,旁人一瞧便知王爷对世子是有多大的期许,若灵霜和墨尘轩也学王爷样,但放上的是贴身霜佩。其他人则因为忌讳,什么都没放,毕竟世子要是出个什么事,那就有可能与自己脑袋挂上关系。
王妃把世子放坐在桌子上,慈祥的说道:“霜儿乖,就像平常一样选自己喜欢的。”毕竟是小孩,王妃怕霜儿忘记了昨日说过的话,刻意加重了“喜欢”二字。楚霜看着满桌子的物件头皮疼:选什么好呐。于是众人便看见一肥胳膊肥腿的胖墩儿在那儿发呆,无形中便给人一呆样。楚霜如果知道,自己随便一思考便是这样的感觉,不知会做何感想。
奶娘看着楚霜不动,忙到:“世子,这里这里…”
奶娘一开头,大家都跟着起哄。王爷眯了眯眼:霜儿,是不是被吓着了,不然怎么还不动。
若灵霜握了握手,有种想替楚霜选的冲动。
墨尘轩:又一奇葩。要是楚霜知道墨尘轩这样想一定会赏二货一大串白眼。
“哎呦,什么膈的疼”楚霜艰难的从胖腿下摸出一银锭,两眼圆瞪:谁这么抠。这么小还拿出来显摆。再大,你手能拿得住吗!“啪”“哎呦”随手一扔,不知谁倒了霉。
“快去看看”王爷对一旁的管家说道。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平时不怎么交往,但也不能留仇。若灵霜嘴角含笑看着楚霜。墨尘轩则用力憋着笑,因楚霜砸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冒头想看楚霜抓了什么的王公公。王公公揉着额头,虽然不是很疼,但直觉得楚霜是故意的。可看着小小的人,王公公又不相信自己了。
不得不说王公公真相了。楚霜第一眼看到王公公时,就想揍他,出生时想要自己命的坏人。正当自己捏着银子嫌弃时,瞄到了露头的王公公,此时不砸更待何时。就是自己力气小了点。
管家对着揉额头的王公公不停的道着歉。王公公抽着嘴角,难道自己还要与那不会走路的娃计较不成。只好抽着嘴角对管家说道:“瞧,管家说的,杂家还要谢世子赏勒。”伸出手摊开掌来,赫然是那块儿小银锭。
看到楚霜又开始抓东西,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点。“不至于吧”楚霜。
楚霜费力往前爬了爬,抓起旁边一只小狼毫:不错,笔头圆润且细腻,笔管是用紫竹做的,紫竹管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紫韵,笔尾精细的刻着几片竹叶,嗯…好笔,我扔。“哎呦”不知谁又着了道。如“状元郎”这般的恭维声中,响起了哀叫。王爷蹙紧了眉头:霜儿,这是要闹哪样。
嬷嬷心惊肉跳:小祖宗,你放过我吧。老奴还不想被吓死。
若灵霜抽了抽嘴角:楚霜太活泼了。
“咦,金元宝”楚霜看到前面的小砚台旁有一小金元宝正在闪闪发光,便卯足劲快速向前。
“嗯,那砚台的确不错。”楚王点了点头。“啪”心碎,谁放的金元宝?!
楚霜抱着小元宝,艰难的坐起来:听说真金都是软的。楚霜便在众人的眼光下,将元宝送入嘴中,用仅有的四颗小门牙用力一咬。抽气声不断响起,人们心中疑惑:这好不容易有了世子,该不会是傻子吧。王公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墨尘轩摸着鼓鼓的胸口:楚霜是不是饿了。
看着小元宝上若隐若现的牙印,楚霜圆满了。
“哈哈哈…”古人诚不欺我,楚霜抖着身上的肥肉笑个不停。王妃眼中闪过疑惑:难道昨天是幻觉。心中开始担忧。看着笑个不停的楚霜众人面色古怪。正当大家以为,抓周就这样结束时。
“哎呦”王公公捂着额头,嘴角直抽:世子你确定不是故意的。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王公公忙捡起脚边的金元宝,抱手对着世子大声道:“老奴谢世子再赏。”
“唱(赏)…唱(赏)…唱(赏)”楚霜手舞足蹈对着王公公兴奋的尖叫到。吓得嬷嬷一哆嗦,差点没晕过去。楚霜的姐姐们瞪大双眼:奇葩。
“霜儿”楚王大声道,见楚霜没在闹,并向自己看过来,楚王一改严肃的脸,温和道:“霜儿,我儿看看这是什么。”楚王指着印章道,本想楚霜会感兴趣,不料楚霜连看都没看一眼。
楚霜往前慢慢的爬着“嗯,这白霜算盘不错,摔坏了可惜”,就在众人以为楚霜又要扔时,却见楚霜仿佛不经意间被别的什么吸引,而把白霜算盘忘在了身后。
小胖手在一堆东西中捡捡丟丟,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神经。墨尘轩看着楚霜翻翻找找的样,就觉得楚霜一定是在找吃的,如果问为什么,那一定是:吃货的世界你们不懂。想着手便伸进了胸口。
楚霜玩儿了半天,一抬头便见珏哥哥在自己正前方,乌黑的眼中只有自己。用力撑起身体想站起来,一用劲,摸到一翡翠霜簪,赏心悦目的绿色晶莹剔透,直叫人爱不释手,楚霜想也不想,胡乱的插在了自己的包包头上。
嬷嬷瞪大双眼,心惊肉跳。
若灵霜哭笑不得。
墨尘轩惊得不知何时拿出了胸口的纸包。晃悠悠的拖在手上。
楚王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昨天是希望,今天是绝望。
楚霜奋斗了半天,终于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珏哥哥,我来了。
抬脚…怎么这么晃。
“楚霜”
“楚霜”若灵霜和墨尘轩同时向快要摔倒的楚霜伸出了手。还是晚了。
楚霜趴在桌子上懊恼死了,怎么忘了自己还不会走路这事,这下在珏哥哥面前丢大发了,真是色令智昏。
“包子,怎么会有包子”楚霜抬头便看见一包子在自己面前。
墨尘轩看着自己一激动抛出的,为楚霜特意准备的包子,就这样华丽丽的滚到了楚霜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墨尘轩,若灵霜,楚玲,楚琪,楚馨,同时瞪大双眼略弯腰努力伸出双手,当然他们绝对没有楚霜快。
只见楚霜眼中流光一闪,略一伸出胖手,像只小仓鼠一样,将包子拖到怀中,无视众人,狠咬一口,翻身对着伸手的几人坐起,那叫一个利落。众人当场石化。
“哈哈哈…”楚霜抱着包子,两眼笑眯成一道缝,大张开塞满包子的小嘴,口水正沿着嘴角晃晃悠悠的荡着,“哼!叫你们跟我抢!”
一座弥勒佛就这样诞生了。
楚王脸黑如墨。
王妃凤眼圆瞪。
嬷嬷想去死。
墨尘轩更想死。本想着母妃说过小孩最贪吃,便特意让御膳房蒸了寿包,带过来给楚霜,为百日宴时的事道歉,这下,道歉一并省了。偷瞧了眼楚王黑如墨的脸:母妃快来救我。
李公公盯着桌上,歪戴霜簪,嘴角流着口水快笑疯的楚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简直就是一花痴兼吃货。恨不得马上遁走,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和王公公有同样的感觉,怕再留下来会承受不住王爷的低气压。
再瞧墨尘轩对着楚霜委屈得快要哭的眼神,王公公硬着头皮道:“世子,真是好福气,以后定是有口福之人。”一语惊醒石化的众人,忙不时的重复这句话。当然那霜簪被自动忽略。
王爷在恭维声中,一步一步朝楚霜走去,嬷嬷觉得王爷每踏出一步,都踩在了自己心口上。
楚霜看着剑眉星目的楚王,脸沉如水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一突:糟糕,玩过头了,古人都是很迷信的,今天自己这标签贴的太过完美了,这是作死的节奏。
楚王看着楚霜滴溜乱转的眼珠,所有的怒气一瞬间消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鬼使神差般抱起楚霜,用满是厚茧的手为楚霜擦去嘴角晃荡的液体。
楚霜趴扶在楚王怀中,抬头看着楚王脸色由黑转为平静:难道便宜爹被自己打击得快崩溃了…
“地(爹)…车(吃)”
楚王瞬间被这不标准的第一声爹甜满胸怀,刀削斧刻的脸上出现冰动,楚霜颤抖着把咬过的包子递到王爷嘴边。
“枪(香)”楚王脸上立刻晴转乌云,用手拿过包子,怒看墨尘轩“本王替霜儿在此谢过逍遥王美意”
墨尘轩捏着拳头五官都快凑到了一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世子如此喜爱吃食,杂家一定禀明皇上,相信以皇上对世子的喜爱一定会搜集各路美食赠与世子的。”王公公抱手弯腰,带着特有的尖声打断墨尘轩。
楚王看着王公公瓷白的脸上眯起的小眼神意识到,现在还不是与皇帝撕破脸皮的时候,此时不可与墨尘轩过多言语,毕竟还是霜儿贪吃惹得祸,但此事本王记下了。皇帝赐美食就不必了。
脸上神色一缓“有劳王公公记挂,皇上日理万机,不宜劳身,切不可为了本王这贪吃的小儿误了国事,那本王就万死难辞其就,本王不才,但家中还是有伺候过先皇和老楚王的厨子。”
王公公心中电石火光,先皇和老楚王若还在,皇帝还不知是谁呢,谁赏谁还真不一定。自己虽提醒了楚王,逍遥王后是皇帝,但这无疑也勾起了仇恨,还是和逍遥王尽快离开才是,必尽这抓周算是给逍遥王毁了。
“老奴一定和逍遥王,一起把楚王对皇上的记挂带到。”王公公眯眼带笑恭敬道。
楚霜瞧着这只老狐狸恨不得再丢点什么。
墨尘轩哭丧着脸被王公公扶着走出王府:我是不是与王府相冲,每次来都不愉快,但自己就是没来由的喜欢楚霜,想呆在他身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楚霜。
王公公看着墨尘轩,心中止不住的叹惜,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谁能理得清,逍遥王被封淑妃照顾得太好了。皇帝的儿子怎么能优柔寡断。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公公也觉得尘轩做错了?”墨尘轩看着在不断摇头的王公公说道。
王公公摸着额头,略弯腰道:“世子对老奴一赏再赏,这不老奴还在回味。”听着王公公牵强的解释,墨尘轩感到自己再见世子的机会何其渺茫。
回到宫里,墨尘轩与王公公跪于殿中。
墨尘轩伏地,带着鼻音道:“儿臣有罪,有负父皇信任。”
皇帝鹰眼微眯,看着伏跪在地的两人,今日所发生之事早有暗卫禀明。摸着续上的胡须,眼中流光转展。
抬手虚扶:“尘轩,快起来!”语带心疼道:“不必自责,世子喜爱吃你母妃做的包子,以后就让你母妃多做点给世子就是了。”皇帝眼中流光一闪,一瞬不瞬的盯着墨尘轩。
墨尘轩缓身站起来,一脸委屈:“父皇,您有所不知,百日宴时,儿臣不小心弄哭了世子,觉得很内疚,这次好不容易求得父皇、母妃同意让儿臣同王公公一起去王府的机会,儿臣便亲自到御膳房,瞧着御厨蒸好寿包,想带给世子,谁知…”毕竟是十来岁被宠着的孩子,边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皇帝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快哭出来的样子,心中叹惜:妇人心肠,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确不能担当大任。这要是当初真成为太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唉,难怪,封淑妃会那样做。
看着一脸委屈的尘轩离开大殿后,皇帝看向仍跪伏着的王公公久久不语。
王公公额角渗出了些许汗珠。皇帝多疑,连圣宠多年的封淑妃都怀疑,何况是自己。想起逍遥王刚才所说,如果是封淑妃的主意,那后宫肯定会有另一位新淑妃。
正当王公公胡思乱想时,皇帝开了尊口:“朕听说,世子今天赏了你好东西。”
王公公心中一跳,此事可大可小,一岁的小娃能懂什么,但对皇帝来说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楚家的。
“回皇上,也是奴才心急,想看清世子抓的什么,这不就往前多凑了点,刚好就得了世子赏。”王公公不敢抬头回道。
”世子最后抓的什么”
“一根翡翠霜簪和…包子…”王公公也是无语了,世子也是奇葩:左挑右选的,最后挑了根小女孩用的霜簪。瞧着当时王爷的脸色,估计以后有的世子受的。
皇帝用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背,发出空寂之声,也仿佛敲在王公公心中,说不出的沉闷。
细密的汗珠从王公公额头不断渗出,皇帝自来喜怒无常,且多疑。不知现在又在算计着什么。
“依王公公之见,楚霜会不会是那预言所指之人。”皇帝面无表情,似看向王公公,又似透过王公公看到了别的。
“恕老奴眼拙,并未看出。”王公公颤抖着心肝,依旧伏地答道。
皇宫中发生的一切楚霜不得而知,但此时看着抱着自己的楚王,一手拿着被自己啃过的包子,楚霜感觉如坐针毯。
墨尘轩和王公公走后,剩下的人不用楚王吩咐送客,便相继离开,相信明日整个京城最大的话题,莫过于世子的抓周之举了。
若灵霜想对楚王说些什么,但一想,这是楚王家务,自己虽与楚王亲近,但毕竟还是外人,只好看了眼楚王怀中愣神的楚霜,便告辞离去。
楚姈虽心有不舍,但却面上不显,一直规矩的站在王妃旁边。楚琪小小的幸灾乐祸。楚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妃心思百转千回,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翘起,拾起笑容对楚姈道:“母妃那儿有一套水晶发钗,等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楚姈听后心中大喜,想这水晶本就是稀有之物,更何况是一套发钗,想来母妃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心中庆幸自己赌对了,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兴奋之色,只对王妃满眼感激:“谢过母妃。”
“都下去吧”楚王平静道。
院中只剩下王爷、王妃、楚霜、管家和嬷嬷,楚玥被奶娘也一并抱了下去。管家和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楚王看着歪插霜簪,嘴里还有着残留物的楚霜,剑眉微蹙,脸带叹息,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是吃货,不觉握紧拳头,手中包子就这样成了渣。
王妃走过来,屈膝跪地,脸带哀凄眼眶微红对王爷道:“都怪臣妾,没有教导好霜儿。”低头执起锦帕擦着眼角将要低落的泪。
楚王立刻伸手去扶,手却沾满包浆,黑沉着脸道:“还不扶王妃起来?!”楚霜看向楚王伸向王妃的手,仿佛自己就是楚王手中那捏碎的包子,身子开始颤抖: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贪吃了,便宜爹好恐怖。
嬷嬷立刻哆嗦着扶起王妃,管家在一旁瞧了眼发抖的楚霜,眼中划过什么,便又低下了头。
王妃就着嬷嬷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瞧见楚王正欲缩回的手,便立刻伸出白嫩纤细的五指,拖住楚王满是硬茧的手背,用锦帕仔细的擦拭着:“王爷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话语中含着心疼并伴着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楚霜抽了下嘴角,幼稚!包子能伤人,那还要石头干什么。抬头,这一定是在做梦:便宜爹一定魔症了,居然满眼冒星。
有多久,婉儿没这样跟我说过话了。是孩子死后,还是白姨娘进府……一把握住揉姨,不顾手上还未清理完的脏污,就往怀里拽:“婉儿,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情愿天天受伤。”楚王刀削斧刻的脸上开始柔化。王妃面色桃红,一脸娇羞:“王爷,霜儿还看着呢!”
嬷嬷忙有眼力劲儿的接过楚霜。这样就逃过魔爪了。楚霜难以自信,是美人娘亲的站斗力不可估量,还是便宜爹太好骗。楚霜见便宜爹搂着美人娘亲不停的腻歪。忙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嬷嬷见状,立刻急道:“世子,是不是冷。”
“还不快抱世子下去,沐浴更衣,刚出了一身汗,仔细着了凉。”王妃着急道。
“婉儿,不用担心,有鬼医在不会有事的。”楚王盯着楚霜胡乱转着的眼珠道。
王妃实在放心不下,便带着楚霜下去了。楚王看着王妃直到背影消失依旧没有离去。
“管家,你说还回的去吗?”王爷背对管家,语带沧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管家低着头,心中叹息,王爷要的答案一直都在他自己心中,只是不愿承认罢了。王妃要演戏王爷便陪着一起演,王妃开心王爷便开心。
嬷嬷一路忐忑的抱着楚霜跟在王妃身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嬷嬷来说,可谓是要了自己半条命。
这一年来,自己陪在世子身旁,看着她从奄奄一息到活蹦乱跳,看到世子那双总是滴溜乱转的双眼,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仿佛那双眼中藏着无数的秘密。看着怀中的世子,翡翠霜簪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映衬出那粉雕霜茁的微胖小脸,小珺主没有抓错,错就错在她现在是世子。嬷嬷心中叹惜,待到世子长大后该如何是好!
回到屋内,丫丫早已准备好热水。楚霜脱去衣物,泡在热水中,任由丫丫上下其手。
丫丫取下楚霜头上霜簪,笑意堆满圆脸“世子,今天你可真厉害”。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楚霜抽着嘴角心想。
“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丫丫好似楚霜肚里回虫,(可是院中明明没有你)自说道“这霜簪真漂亮”,又叹了口气“唉,就是不能自己收着,王妃说她替未来孙女儿收着。”说着,便一脸幸灾乐祸的瞅着楚霜。丫丫坚信自家世子是神童,这不看着小嘴抽的。
“什么,什么…这一定是幻听”楚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丫、丫…丫、丫”不可能,叫个不停。
“世子,别激动。要不等会儿去问王妃?”丫丫把头伸到楚霜面前,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楚霜。
楚霜一瞧又被丫丫戏耍了。
不知为何,楚霜总感觉王妃对丫丫不是一般的信任。
楚霜认定这次美人娘亲一定会来盘问自己,可连着几天美人娘亲不仅没问,还给人一种从未发生过那件事的错觉。楚霜郁闷了。美人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王妃一开始是想问楚霜的,可一想到一岁的小孩,再聪慧,骨子里也是调皮的。所以,王妃对抓周的归纳便是:楚霜调皮。如果楚霜知道王妃的想法,不知会不会郁闷死。
在王妃的溺爱中,丫丫每天的陪伴下,楚霜由只能爬到晃荡着走路,由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到骂人不带脏字。但楚霜现在无比苦恼,就是体重长得比身高快了些,浑身上下肥肥的,感觉一走路就地动山摇。于是乎,楚霜就每天到鬼医那儿报道,美其名曰,让鬼医负责,因为他的药让自己中毒了,中毒症状就是越来越胖。每每此时鬼医就一派仙风道骨样:世子不懂,这叫以毒攻毒。便摸着胡须漂然而去。
忘忧就会看到世子一脸的鄙视。
忘忧觉得小孩胖点其实挺好的,就像小世子这样。粉雕霜茁的,一身的粉嫩,恨不能掐出水来。
见鬼医遁走,楚霜便缠着忘忧,眨巴着漂亮的丹凤眼,糯糯道:“忘忧哥哥,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给我解药吧…”小可怜般的眼神看着忘忧。
忘忧无奈,只好随便拿出颗糖豆递给楚霜,搪塞过关。楚霜翻起白眼:“哼!骗小孩。不给,自己找。”
迈着小短腿跑到鬼医专用药房,一股浓郁的药香围绕鼻端,满屋的瓶瓶罐罐比现世的药店还多,楚霜随手拿起一瓶,立刻傻眼,不是药有多厉害,而是药瓶上的字……不认识。A大毕业的楚霜成了文盲。
忘忧瞧见楚霜突然间没了动作,急忙夺过药瓶:不是毒药啊!再瞧楚霜郁闷的眼神更是不解。难道没找到所谓的解药,难受了,正当忘忧想出言安慰时,响起了楚霜的声音:“忘忧哥哥,那药瓶上的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忘忧立刻傻眼。
时光荏苒,楚霜在努力脱盲中奋斗到了三岁。
“丫丫,瞧,本世子的墨宝。赏你”。楚霜豪气执笔泼墨。可以想象一粉雕霜茁的小胖墩,柳眉紧蹙,单凤眼圆瞪,奋力与毛笔战斗,此战役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丫丫在一旁看着自家世子,白色衣衫点点星墨,圆脸翘鼻墨迹萦绕,笔走游龙,画下一条毛毛虫,还一脸傲骄,丫丫严重怀疑自家世子眼睛得了风寒。翻着白眼接过墨宝,嘴角一撇:“谢,世子赏。”
正要收入怀中…
“还是赏给为兄吧。”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若灵霜伸出纤细有力的手指拖起毛毛虫,绕有味道的品鉴。
楚霜耳根微红,黑瞳中倒映出若灵霜一身白衣,腰系香囊,霜带束发,已长开的如橄榄般的双眼,正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墨宝。楚霜小胖墩便风一样蹦过去,夺过墨宝,略带羞涩道:“珏哥哥来啦!”边说边把字往身后藏。
若灵霜看着楚霜的小动作,莞尔一笑,楚霜陶醉这阳光般的笑容里。
任由若灵霜牵着小胖手,“珏哥哥教你写字可好?”若灵霜拖起胖手握住毛笔,弯下腰和楚霜在宣纸上写下:楚霜,二字。
仿佛与那年那月那日重合。
高三的若灵霜握着楚霜执笔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珏哥哥,你写的真好。”楚霜在若灵霜怀中羞红了脸。
若灵霜低下头,在楚霜耳边轻声道:“以霜儿的聪慧,只要天天练习就一定会超过珏哥哥的。”楚霜脸色更红,头越来越低。
“头再往下可就要触到笔头了。”若灵霜带着笑意道。
楚霜微一抬眼,便看见宣纸上,钢劲有力的二字:楚霜。愿能刻入珏哥哥心间。
只愿岁月静好。
“咳咳咳”王妃手握拳头,低头轻咳。
“叩见王妃”丫丫
“见过婉姨”若灵霜放开楚霜的手道。
“见过世子”奶娘道。
“娘亲怎么来了。”楚霜奔入王妃怀中。王妃拿出锦帕为楚霜擦拭脸上墨迹。
“怎么这么不小心?丫丫还不快领世子下去清洗。”王妃皱着好看的柳叶眉道。
“是,王妃”丫丫松了一口气,王妃要是再不来,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世子虽然还小,可毕竟骨子里是女孩。
楚霜知道王妃在忌讳着什么,可自己明明还是小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丫丫捞入怀中,抱了下去。楚霜严重怀疑丫丫是穿了女装的男孩!
王妃看了眼宣纸上的字道:“珏儿的字越发的好了。”
“谢,婉姨夸奖”若灵霜恭敬道。若灵霜总感觉随着楚霜年龄的增长,婉姨似乎很排斥自己来看楚霜,每次只要自己见楚霜,婉姨一定会来。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
“珏儿王府中琐事一定很多,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问你王叔,你王叔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妃带着微笑道:“霜儿还小,复杂的不易会,自有启蒙先生教导。”
“珏儿知道了,珏儿这次来,正是有事向王叔请教。管家告诉侄儿王叔在书房有要事,所以侄儿不觉间才到世子这的。”
王妃眼中流光一闪,道:“那婉姨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既然王叔有事,那我改日再来。”若灵霜恭敬作揖告退。
王妃凤眼微眯“嬷嬷,你说,王爷此时在做什么。”
嬷嬷低头,奴才怎能揣测主子想法。
“算了,告诉门房世子需静养不宜见客。”王妃过会儿后又道。
“是,王妃。”嬷嬷低头道。世子时不时的静养,世人早已习惯。
书房中,一人笔直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