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霜到灵云寺的第二个黄昏,昨天这个时候人们还在观望着楚馨是否能坚持到底,今天,楚馨已在一片祝福声中回到楚府,而昨天的墨香今天却被埋入黄土。
短短的一日时间而已,有人踏上人生的另一个起点,有人画上了终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好好过好当下最好。
墨尘轩伸手抹掉泪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掉泪,迷茫的融进夕阳,困惑堵住心房,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来过这儿!不,自己确定是第一次来。伸开十指,夕阳透过指缝映入眼中,清晰可见的泪痕折射出诡异的痕迹,渲染了一世的悲哀,却无人能知。墨尘轩也不懂,更无从得知。
捂紧胸前衣襟,墨尘轩朝着住持院落走去,希望住持大师能为自己解惑。
胖胖楚霜迈着小短腿,兴奋的往前走去,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不管他长得怎样,但据说能批命算卦,且相当灵验,不如就让他给自己来上一挂,看何时能和珏哥哥再续前缘!
凉亭中的住持与楚王手执黑白棋,静溢中热血博弈,这是多年来,两老友不变的切磋。
刚开始时楚王由于记挂楚霜未醒,略占下风,直到管家来报,楚霜已醒,并吃完备好的食物时,楚王才一心博弈,片刻便杀的住持片甲不留。
住持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爷棋艺精湛,贫僧佩服。”
楚王谦虚道:“大师承让。”余光撇向不远处,那越来越近的小人儿,不是楚霜还能是谁。
住持大师顺着楚王余光看去,就见胖楚霜蹦跳着朝亭中走来,精致的五官,和王妃一样的丹凤眼,腰部鼓鼓的不知塞了些什么。
只见楚霜眼神一亮,奶声奶气道:“爹爹!”便向楚王飞奔过来。
楚王未曾想到楚霜竟会如,许久未见般热情向自己扑来,面上不显心中却暖暖的,急走两步,抱住楚霜,故意严厉道:“下次不可在这样没有规矩。快见过住持大师。”
楚霜回头一看,就见一和便宜爹岁数相仿,慈眉善目,眼中写满智慧的高僧看向自己,顿时四目相对,流光从眼神中迸发,楚霜被住持眼神淹没,仿佛被带入另一片天地:天空华光异彩,万物生机勃发,一双芊芊霜手撕裂空间,霜足轻抬,跨过裂缝踏入这片天地,可她就向自带特效般,朦胧不见面目。
正当楚霜想努力看清那人时,她却回头,透过裂缝,兴奋的说着什么!楚霜催动能力,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画面却嘎然而止,转瞬回到现实。四目相对,楚霜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欣喜。
“阿弥陀佛!贫僧悟空,世子可有不适?”悟空住持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对着楚霜道。
楚霜在悟空住持的眼神下无所遁形,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神,灵魂也在瑟缩着乞求着宽恕,宽恕自己无意占有的别人的人生!
但是!悟空!…
“敢问唐僧可在!”楚霜从眼神中挣脱出来,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还有个西天,悟空,悟能,一定还有悟净。徒弟都在,师傅一定不远!难道这个时代是属于唐僧和仨徒弟的?自己是这一切见证的过客。
只能说楚霜想多了!悟空,悟能,悟净三师兄都在,至于唐僧…
听到楚霜突然一转画风的一问,悟空住持先是一愣,最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仙风道骨般,徐徐慈祥道:“唐僧是下一任住持。”
楚霜不敢置信,还真有!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楚霜惊诧时,悟空住持又缓缓道。
楚王疑惑的看着自来熟的两人,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丫丫惊讶无比,感慨能批卦算命的应该是自家世子!
楚霜察觉到便宜爹异样的眼神,突然意识到,现在小小的自己,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暴露的有点多了,但悟空住持的表现有待考证,难道他也是穿过来的。那个待我在胡诌一句试试!
“火焰山的牛魔王跑到ZG国去了。”看到悟空住持,听后只有疑惑并无其他,楚霜肯定,他既不是唐长老那个时代的,也不和自己同一个时代,法号仅仅是个巧合而已!
在场的人都认为楚霜还未睡醒,梦话一句接着一句。楚霜干咳两声,对着楚王委屈道:“爹,霜儿刚才就是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是不是有特殊的含义啊!”
果然是梦话!
悟空住持面带笑容,高深莫测道:“世子,一个梦而已,不必过于纠结。”
楚霜故意纠结着点了点头。
暗处耳力上好的无心,浑身一震,“牛魔王”深入骨髓的记忆打开,温柔宁静的她缓缓讲述着,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其中就有牛魔王。
在那一瞬间,无心觉得自己找到了她,可楚霜的一句梦话又让他希望破灭。希望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无心不愿就此放弃,好不容易出现了希望,即使她不是楚霜,但一定和“他”有关。
无心决定一定要去会会楚霜,必要时,就像控制墨王一样控制“他”。
楚王把楚霜放在棋盘旁的石凳子上,对悟空住持行礼道:“大师,请为我儿楚霜今后的平安卜上一挂,可否?”
楚霜不懂棋,但也看的出棋盘上黑子多于白子数倍,明显的是黑子赢,照刚才便宜爹和悟空住持站的方位来看,一定就是便宜爹赢了。
没想到爹还是棋才,话说人生如棋,战场也如棋,便宜爹棋艺这么好,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涿鹿天下的雄心!
一盘棋而已!
正当楚霜揣测之际,就听道便宜爹为自己求平安卦之事。本来这次来灵云寺,就是便宜爹特意带自己来的,不想便宜爹是为了预防以后自己发生不幸,特来为自己求卦的,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抬头,就对上悟空住持询问的目光,仿佛在问自己是不是愿意知道一样。
楚霜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对上悟空住持征询的目光,楚霜怀疑自己眼睛有病,这一卦难求的事,为何到自己这里,却反了!难道是悟空住持病了!
努力睁大眼睛,用眼神写上惊讶。
悟空住持看到楚霜如此表现,不禁莞尔,传言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不自己只是小小的征询一下,就吓到楚霜了。
“阿弥陀佛,有人浑浑噩噩懵懂一生,但你又能知他是不幸;有人洞达实相彻悟人生,但你又能知他所想。天地创造了万物,也许命定好了轨迹,但你又能确定,你所知道的就一定是自己要走的轨迹。人生在世短短数载,眨眼而过,你确定要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准备!”
悟空住持看似随意的话,却提醒了楚霜,要慎重考虑,世间瞬息万变,即使今天知道了以后的事,也会因为不确定因素而改变,为了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发生的事而烦恼,还不如好好活在当下,但是一定要问清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都无法抉择,难道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左右自己的一生!
楚霜想到前世,又想到现在,自己无故出现在这一世,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命定,带着遗憾来的吗?前世记忆不全无法确定。
这里不是前世,没有珏哥哥,也没有本王,有的只是外表的相像而已,自己不能把前世的记忆强加在他们身上,说白了,就是自己一厢情愿,换了个环境,换了个人生,不换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何必去知道以后,既来之则安之,两世记忆的自己难道还混不下去不成。
想明白了一切,楚霜心中那根似有似无的莫名弦一下就松开了,本就明亮的眼神更加明亮:我命由自己定,不由天定!
一脸纯真的对着悟空住持道:“住持大师,本世子不用你麻烦了!…”
悟空住持轻微的点了下头,眼中光华更盛,难道师傅以前说的是真的!
丫丫觉得自家世子脑子进水了!
哑奴还在混沌中没理出头来!
管家一旁,不知是被吓到,还是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难得的愣神!
楚王听到楚霜如此戏说,立刻冷下脸来,星目中写满怒气,对着楚霜道:“霜儿不可胡说!”
又对悟空住持道歉:“住持!还请别与我这黄口小儿计较!有劳住持一定要为楚霜算上一卦。”
没想到便宜爹会如此执著,楚霜被刚才楚王的眼神吓得瑟缩着,心中想到。
悟空住持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楚王放心,贫僧心中有数。”看到楚霜有些被惊吓到的动作,对着楚王道:“楚王,你也知道,卜卦时,只允许当事人在,所以…”言下之意便是,楚王你可以回去了。
楚霜本在听道楚王的坚持时,心底还有些别扭,不想悟空住持三言两语就把便宜爹打发了,高人啊高人!
便宜爹不放心楚霜,但还是看着楚霜跟在悟空住持后面规矩的走进了卜卦用的房中。
楚霜本不想进的,但对上楚王骇人的目光还是妥协着跟在了悟空住持后面,但是算与不算,房门一关谁还会知道,心中狂笑着走进屋内。
刚一踏进屋中,房门便在楚霜身后自动关上。
楚霜被吓一跳,内心奇怪着,回头,走到门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的看着,细心的聆听着,没发现按钮,也没听到机关启动的声音,摸着肥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门关后悟空住持回头一看,人喃!
见楚霜对着关好的房门摇头晃脑,还不时的嘀咕着什么,悟空住持便饶有兴趣的双腿交叉着坐在矮桌旁的蒲团上,笑着欣赏着这一幕。
楚霜研究了半天,也没瞧出门道,失落的回头,就见悟空住持盯着自己研究,真是我在屋中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我!
悟空住持见楚霜回头,伸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楚霜学着悟空住持盘腿而坐,奈何,腿又肥又短,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嬉笑着伸直双腿,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在了悟空住持对面。
楚霜无论怎么折腾,悟空住持都不言语,仿佛过客般面带笑容让一切在眼前发生结束。
直到楚霜折腾好腾出眼睛望过来,悟空住持才幽幽道:“世子不必太过拘谨,随意就好。”
“我有拘谨过吗!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楚霜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眯着丹凤眼纯纯道:“大师您真好!敢问大师俗名可姓孙!”楚霜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纠结,这真性情的孙大圣可是自己儿时的偶像,时代不同,时间不对,可也阻挡不了自己的回忆!
听到楚霜有点违心的恭维,悟能大师还在猜测着“他”下一句会是什么,就来了个惊喜,自己和两个师弟一样都是孤儿,都被同一人所救,本以为那人会将我们带在身边,不想那人却把自己和师弟们带到灵云寺,寺门前那人驻足道:“你们三人与佛有缘,可否愿意在灵云寺中修行?”
望着眼前传说中的灵云寺,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静溢,安心,也许这就是到家的感觉。
“我们愿意!”师弟也许和我有同样的感受,虔诚的对那人一拜,真心道出心中意愿。
那人眼神深邃的点了点头道:“将要入佛门我给你们取个俗家名字吧,做个纪念,你年龄最大就叫孙大圣吧,你贪吃就叫朱八戒吧,你就叫沙僧吧!去吧,住持会知道怎么做的!”
我们很感激那人,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们新的开始,可正当我们要表达离别时的不舍时,那人却凭空消失了,就那样没有痕迹的消失在我们眼前,让我们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似梦非梦中寺门打开,住持从里面走了出来:“阿弥陀佛!始祖已走,你们都进来吧!”
此时此刻,我们才明白,那一切不是梦,我们都是被始祖选定之人,而始祖选人都会在住持交替之时,所以每一任住持都会知道下一任住持的俗名,却不知此人在何处,这就是我知道一定有唐僧此人,但却不知他到底在哪儿的原因!
亭中楚王看似悠闲的喝着茶,其实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紧蹙的眉毛,绷紧肌肉,对屋中楚霜未来的担心。
要是楚王知道楚霜他们只是在闲聊,不知会有什么感受。
屋中楚霜久久得不到回答,惊奇的看着出神的悟空住持,心道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不就是个姓而已,难道大师的姓名太奇葩,不可为外人道!
楚霜又跑偏题了。
片刻过后,悟空住持回过神来就对上楚霜惊奇疑惑的目光,沉吟道:“世子为何有如此一问!”
楚霜没料到,悟空住持不答反问,自己也猜不透他为何会这样,略一思索便道:“梦中有位神仙告诉我这样问的。”楚霜胸有成竹的胡诌。
悟空住持眼底精光一闪,难道楚霜就是师父让寻找之人,可师父也没说清楚,为何要寻找问和自己法号姓名有关之人,这让自己如何判断。
悟空住持无法判断,但隐在屋内的无心却听得热血沸腾,自己找到了吗?
之所已让他们有这样的法号,就是因为这是她为自己讲的故事的情节,之所以让每代住持都有无人能及的卜卦能力,就是想让全天下的能人都能到这里来。可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人能问起,但现在能问起的偏偏是个胖男孩!老天在和我开完笑嘛?
希望和失望一起出现。
无心痛苦的闭上眼睛,瞬间消失。
有一瞬间,悟空住持觉得房内还有第三人,可自己又找不到,不知为何觉得今天总出现幻觉,悟空住持在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
“世子的梦真多!不知现在可醒了!”悟空住持眼带笑意,并未直接戳穿楚霜的谎言。
楚霜干笑两声,故意卖萌道:“醒了!一见住持什么梦都没有了。”
悟空住持不在多言,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多了就过了。
伸手拿起桌上装满签的签桶,对楚霜道:“世子!可愿抽上一签。”
楚霜此时此刻才注意到,桌上不仅有签,还有雪白的纸,翠绿色的毛笔,也许只要自己点头,纸上就会出现自己的人生,可那是自己要的吗?肯定不是。
心中犹豫着是否要试!
悟空住持见楚霜迟迟不动,便知“他”在犹豫,随即道:“求个平安签,以了却楚王爱子之心!”
楚霜心中一紧,想起娘亲对自己的好,又想到便宜爹嘴硬心软的对自己。让他们担心实数不孝,那就来上一签。
楚霜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后,接过签桶,用力的一摇。
在楚霜的期待中掉出一签。
在楚霜希翼的眼神下,悟空住持捡起签念道:
前程杳杳定无疑。
石中藏霜有谁知。
始觉安然碧霜期。
一朝良匠分明剖。
此卦剖石见霜之像。凡事助力成功也。
悟能大师正要解释此卦含义,楚霜突道:“大师!我求的是姻缘。”楚霜还是放不下前世的情。
悟空住持听后,手一抖就差没把签扔掉,这世子真是一奇葩,说好的平安签喃?小小年纪就求姻缘,是不是太早熟!
努力稳住自己,压缓声音道:“世子可想好了!”
楚霜对上墨迹的悟空住持翻翻白眼道:“大师!我摇签前就想好了。莫非这签克夫?”
悟空住持很是佩服楚霜的相像力,这就想到别人克“他”了。
悟空住持理解对了一半,楚霜说的应该是自己克到了珏哥哥,所以才会紧张。
今身八字都还没一撇,楚霜想的太多了!
在楚霜紧张的注视下,悟能大师摇头道:“世子大可不必紧张,这签要是求姻缘是极好的。”
悟能顿了下又道:“一、从“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霜有谁知”来看,说明您对于婚姻很迷茫,没有信心。但是有一个人您却没有察觉到,其实她对您来说是“一块含藏着霜石的普通石头”,是您的好婚姻伴侣!!
二、“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安然碧霜期”从这一句话来看,您们的美好婚姻终究会有一天会显露的,会被人将您们的好姻缘挑明的。就好比有良匠将含有霜石的石头剖开一样,发现了霜石。到那时候,就是您们的好姻缘到来了。总结:您的好姻缘就在您的身边,您还没有察觉到,您现在还觉得她很普通平常。时机一成熟,您就发现了她是您的好伴侣,您们的好姻缘一定会成就的!”
楚霜扁扁嘴,这签不对,我一早就发现了珏哥哥的好,不可能存在签中所说的没察觉,正待要与悟空住持说道两句,突然意识道自己这世是男的,难道是珏哥哥没发现自己!
楚霜郁闷了!
这签是楚霜所求,多年后她才知自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幸好最后抓住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悟能住持第一眼见到楚霜时,就知道“他”不一般,凉亭中自己诱导“他”看到自己命中出现过的事情,当时“他”的眼神焦急而又疑惑,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回过神来后问的所谓的梦话,让自己想到了师父的交代:“切记不可窥探寻找之人的命数。”
不知道师父为何会这样交代,现在自己又不能确定楚霜到底是不是,又不知始祖踪迹,这该如何是好。为了保险起见,自己才从侧面劝慰楚霜不要卜卦,但想到楚王的托付,便让楚霜求个平安签,虽不能与卦相比,但聊胜于无。却不想楚霜居然求了姻缘签,不知楚王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楚霜那纠结的小眼神到底是为何?难道“他”现在就开窍了,已有意中人!奇葩…
楚霜纠结了半天,才发现悟空住持一直用研究的眼神对着自己,突然回过神来,三岁的自己能知道什么是姻缘吗?现在装不知道来的急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楚霜脸上扯出奇怪的笑容,天真道:“大师,有什么不妥吗?”
在悟空住持看来,楚霜现在就是脸抽筋。
“阿弥陀佛!世子你觉得有不妥吗?”悟空双手合十反问道。
楚霜没想到悟空住持会把“皮球”又踢了回来,索性就装傻充愣到底:“当然没有不妥。”
此时必须忽略楚霜眼底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