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罗家及附近的村庄大大小小、早早晚晚挖出了三十多个矿井,每天出矿石二百多吨。东郭、朱家及新远市和东郭接界的部分村庄的老百姓陆陆续续地安起了一百多盘金磨。磨主每天到矿上讨价还价买回矿石加工,提取黄金卖到市场上从中牟取利润,时间久了什么成色的矿石能出多少黄金他们是了如指掌。安装一个金磨仅投资几千元,每天能有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的收入,不少村干部也参与其中,磨金赚钱。虽然矿管部门明文规定严禁安装金磨,但利益驱动磨主们和矿管部门玩起了游击战。他们把金磨都安装在山沟、树林、坑底及边远偏僻的地方,非常隐蔽而不易被发现。有些条件方便的人竟然打起了地域战,把磨安装在紧邻宁州边界的新远市地界里。宁州市的矿管部门不能到新远地界去执法,而新远市的矿管部门也山高皇帝远,查不到这边边角角的地方。时间久了、经验多了、关系疏通了,磨主们总能知道矿管部门什么时候检查,检查的来了他们就停工,检查的走后金磨照样转起来。矿管部门走马观花似地检查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偶尔查到一两家磨主也是没有疏通关系或是群众举报影响太大,但过后他们会另选地址重新开张,拿他们的话讲前边的损失后边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土金磨把矿石碾碎后放在磨里的水银就会把金子包起来,这种老祖宗提取金子的方法太落后了,根本提不净金子,剩余的矿泥里还存留一部分黄金。有些聪明人就效仿大金矿选场的工艺,把金磨磨出来的矿泥买回来倒在自己建造的池子里,用氰化钠再把残金咬出来。氰化钠是国家严格控制的化工原料,是剧毒氰化物,对人体有很大危害。有人为了牟取利益不计严重后果干起了罪恶的勾当,用氰化钠把矿泥里的金子二次提取后,就将剩余的矿泥倒在荒郊野外。时间一长,村外的大道旁、河岸边、废弃的水渠、路边的水沟一堆一堆的灰白色矿泥比比皆是。凡是有推金磨的村庄就有烧矿泥的池子,村子周围就有一堆堆乱倒的矿泥。也有人趁人不注意把矿泥拉倒外村的地界里。
前赵村离大小罗家矿区不足五里路,地势低洼,树林茂盛,村北边有几条天然的大沟。村民们依仗有利地势,一百多户的村子就有二十多户推金磨,全村建有十几个烧金池。推金的、烧金的也一度富了起来,外边称他们为推金专业村。村支书赵炳虎就按有两盘金磨。前赵村有个老农叫赵世纪,虽然七十几岁的年纪,但身子骨硬朗,他生有俩儿俩女,两个儿子都结婚生子,两个女儿也都出嫁在朱家镇仲院村,虽然儿子、女儿都是农民,但改革开放后种着地、干点小生意,外出打工,日子也算过得去。不愁吃、不愁穿也都盖起来新房,在当地也算富裕户。这几年先是两个儿子按上金磨,两个女儿也在哥哥的帮助下干起推金磨的生意。大儿子赵永宽人称火眼金睛,他对矿石颇有研究,慧眼识珠,买矿石从没失过手、没赔过账,总有很大的赚头。他是既推金磨又烧矿泥,矿泥从来不外卖,钱不外流。在哥哥的带领下,兄妹四人的推磨烧金生意干地红红火火。
赵世纪早年就喜欢养羊,人民公社时大队不让私人养羊,他就在家里偷着养上二三只,队上不让到外边放羊,怕羊吃了队上的庄稼,他就割草在家里喂。改革开放后身上的紧箍咒没有了,所谓的清规戒律也不存在了,他就大张旗鼓地养起了羊,几年的时间就繁殖了五十多头,组成了村里第一个羊群。羊群每年给他带来两万多元的收入。赵老汉对羊格外上心,怕羊吃不饱、喝不足影响生长。七月天气进入暑期,这天一大早趁凉爽,他就把羊赶到村北沟底。天刚下过雨,野草长的格外滋生,羊儿挑吃着新鲜青嫩的野草,几只小羊吃饱了在草地玩起了顶角的游戏,高兴地活蹦乱跳。羊妈妈则一边吃草一边不忘招呼自己的孩子不时的咩咩叫几声。十点多钟羊儿吃饱了,赵老汉见天也热了,赶着羊群回家,走到半路羊儿看到路边沟里的水就争先喝起来。这里原本存不住水,沟两边不知什么时候被倒上了矿泥,堵住了水渠,集了一滩水。等羊群争先恐后地喝足水后没走几步,悲剧发生了,刚刚喝水时活生生的羊离开水湾没多久就口吐白沫倒地而亡。赵老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抱起这个羊看看,拉起那头羊瞅瞅,可他们都紧闭双眼,停止了呼吸,个别喝水少的羊也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心痛的赵老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两个儿子闻声赶到,看到现场惨不忍睹的场面也都没了主意。赶来的邻居说羊可能得了急病,赶紧找来兽医站的医生诊断。兽医看了看死去的羊,再看到水湾边的矿泥,认定羊群喝了混有氰化钠的水而死。雨水混杂了矿泥里的氰化钠,羊群喝了,并指明氰化钠是剧毒化工原料,对人畜危害极大,被称为“七步倒”,人畜误食必死无疑。并建议把羊扒皮后深埋,死去的羊肉千万不能吃,否则会二次中毒。赵老汉的两个儿子都推磨烧金,他们也向路边倒过矿泥,所以也不敢报案,更不敢找人赔偿损失,自酿苦酒自家喝,苦也不能说苦,真应了一句老话“以损人开始,以害己告终。”
朱家镇仲院村是个三百多户的村庄,受亲戚朋友的影响,村里也有十多户村民推金磨建池烧金。自去年冬天村上就出现怪现象,先后有二十多个人得了癌症,而且患者年龄都不大,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壮汉,最小的是才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赵世纪二女儿家摊上了事,而且摊上了大事。先是亲家公吕本生患上了胃癌,时间不长二女婿又查出了食道癌。这下吕家可塌了天,爷俩先到宁州医院再跑济南肿瘤医院,路没少跑、钱没少花,不光花光了自己的积蓄,二女儿赵红丽还回娘家借了二万多元钱。
刚开始村里人都没在意,短时间出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病他们可坐不住了。当中有人提取了水样去宁州质监部门化验,化验结果把全村的人都吓傻了,村里的水严重污染,人畜根本不能饮用。烧金的矿泥被雨水冲到地里,有害物质渗到地底下,仲院村地势低洼又靠近河堤,附近村的水都经他村流到河里,仲院村首当其冲污染最重,村里的老百姓组织起来到镇里上访。朱家镇的领导感到事情严重,关系到老百姓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不敢怠慢。刘芳胜书记和镇长韩功利立马召集党委扩大会议,两委班子都参加,水利站、矿管所、土管所、工商所及朱家镇公安分局的主要领导也都到会。听完仲院村支部书记吕春生的情况介绍,党高官刘芳胜沉重地说:“我们不能看着群众生病而无动于衷,我们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群众的生命安全大于天,对于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的事情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容忍发现问题也不整改。如果不管或者管而不严,都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是极大的失职。过去我们一阵风似地检查酿成今天的大祸,再不下手死抓就是犯罪。党委政府不能为保一部分人赚钱而以广大群众的生命为代价。这个代价太大了,我看不是管不了,而是没往死里管,共产党只要想管就没有管不了的事,谁也阻挡不了。”会上形成了决议:
(一)取缔全镇金磨和烧金池,三日内所有金磨都拆掉拉倒镇上农具厂砸碎化火,拆掉所有的烧金池。
(二)加大宣传力度使广大群众都充分认识推金磨和烧金的严重危害及后果,严禁死灰复燃、重操旧业。
(三)分管农业的副镇长和水利站近期对全镇水源进行化验,并积极联系水利局和自来水公司安装自来水,保障群众的吃水安全。
(四)成立以镇长为组长,组织公安分局、矿管、土管、工商税务部门的主要干部参加的执法队伍,在全镇展开拉网式大清查,并划片分工、责任到人。
会后把情况汇报了市委市政府,通报了市公安局、矿管局、水利局、环保局。市委和市政府都感到事情重大,市高官和市长都签了意见。市政府下文全市联合行动,并组织了两个工作组到东郭、朱家两个镇帮助工作,加大力度。一场保护环境、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战斗在全市打响。几天后全市的金磨全部拆除,烧金池全部拆毁。东郭镇、朱家镇的村庄自来水安装也有计划的展开。仲院村的村民在全镇第一个喝上了放心的自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