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皇宫里因为多了个孩子氛围变得完全不同。被高高的宫墙围绕着,阻挡了外面世界的王宫里,时隔四年又再次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冷冰冰的王宫也变得热闹起来。水润润的草地上一双胖乎乎的小脚正在一摇一摆地走着,侍女们手里拨浪鼓的声音,拍手的声音和她们叫喊的声音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晃了几晃。
“王孙大人到这里来。”
“到这边来。”
王孙正在学走路,为了吸引他的主意,想要他多走几步,侍女们都兴奋地拍着手掌,摇着挂着金铃铛的拨浪鼓。大概为了让他多晒晒太阳,把他的尿布也脱了下来,胖乎乎的小腿和胳膊,看来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在树荫下看书的蔷花朝侍女们闹腾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王孙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心里也觉得暖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这个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圆圆的脑袋,短短的胖腿,也没有牙齿,可是只要他一笑的话,她就感觉幸福极了,再美好的东西,她也不羡慕。蔷花合上书,起身朝孩子走过去。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却认得出蔷花,他咧着嘴笑,一摇一晃地往蔷花走过去。蔷花拍拍手,张开双手等着孩子走过来:
“王孙,到这里来。”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他开始有点着急地朝她走过去。可是刚走了两步,身子失去重心,摔倒在草地上了。
“天啊,王孙大人!”
“退下!”
侍女们看到王孙摔倒了,脸色惨白,想要上前去扶起王孙,蔷花却命令她们退下。天啊,王孙大人摔倒了怎么反而要我们退下呢?侍女们想不明白,都愣愣地看着王后。
“你很乖对不对?快起来到母亲这里来。”
蔷花没有想过要扶起摔倒的孩子,只是朝他伸出手,这是蔷花积累下来的经验。如果孩子摔倒了,就咋咋呼呼,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的话,孩子就会觉得害怕,会被吓哭,就顾不上要自己站起来。蔷花担心如果这样的话,孩子会养成不好的习惯,即使是小事也会一惊一乍的,所以蔷花才没有去扶孩子起来。四个孩子,她都是这样教的。即使是孩子摔倒,蹭破皮了,蔷花也丝毫不担心,照样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武振很不满。武振对待孩子如珠如宝,和他一比,蔷花简直就成了后妈。每当这个时候,蔷花就会和武振理论:痛得死去活来生下孩子的明明是她,为什们和他一比,她就成了后妈。这时,武振就会说她确实是个后妈,他认为既然他们还是孩子,就应该把当成孩子来抚养。武振不想看到孩子摔倒,哪怕摔得不严重,每当这时他就会非常生气。当他想发脾气时,她已经拉着孩子跑了,每当这时,武振就会觉得他不是有4个孩子,而是有5个。
小儿子似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也不哭了,两手撑在地上站了起来,迈开步子朝向自己张开双手的母亲走过去。
“王孙大人,真棒!”
“加油啊!”
侍女们手里的拨浪鼓和加油声给了孩子力量吧,他迈的步子比刚才稳了很多,朝张开双手的母亲走过去,笑着抱住母亲。侍女们仿佛觉得王孙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欢呼起来,蔷花只是摇着头笑笑。她抱着儿子肉嘟嘟的身子,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咬了一口。
“太子妃。”
“有什么事?”
听到侍女的声音,蔷花问她有什么事,低着头的侍女回答说王后要见她。蔷花一看,孩子们都在那边呢,王后觉得孙子们读书的声音比任何的音乐都好听。王后经历了失去公主这一变故后,肝肠寸断,缠绵病榻好几个月。直到听说蔷花生下了皇长孙之后身体才有所好转。此后王后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王孙们身上,也正是有了王孙们,她那因女儿离去所留下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蔷花将只有她和湖海龙王知道的秘密深藏在心里。在某个地方生活着的公主和罗史辉肯定也是经历了不少吧……聪慧善良的公主一定可以抚慰他受伤的心,而忘记她的罗史辉也会成为一个和蔼的父亲,他们互相扶持,幸福地生活着,他们会有三四个撒娇地叫着他们父亲母亲的孩子。消除罗史辉的记忆,重新配给他一段姻缘,送他离开,这对所有人都好。想到这里,蔷花点点头,决定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问起了武振的行踪:
“太子邸下在哪里?”
“和中郎将大人一起在青玉堂。”
蔷厚进宫了,蔷厚在武科中拔得头筹,现在在水部帮太子处理事务。蔷花每次看到和父亲极为相似的蔷厚,心里就会觉得很满足,同时也倍加思念父亲。每当这时,她就会望着天空向养育了自己的父母吐露心声:
“父亲,母亲……直到我也做了母亲之后,才知道你们对我的爱有多深。希望下辈子我们的骨肉亲情一定要继续下去,不要像此生这样这么早就分开,长长久久得一起生活下去就好了。我好想你们……”
“好了,快到祖母那去吧。”
蔷花抱着小儿子往王后的住所走去。
在可以看见大海的小山丘上有一户人家,并不是高大的瓦房,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茅草房,院子里的美丽的野花开得正盛,散发出迷人的香气。缠在荆条大门上的迎春花的花蕊尽情展现着自己的美丽身姿,把整个房子打扮得像是花的宫殿一般。花丛下,子樱正在玩过家家,她往瓦块上面的锅里放了一撮草,然后再撒上一点从海边拿来的金色沙子,然后用贝壳的外壳里放上迎春花和紫罗兰花,再放点水进去。白色贝壳里漂浮着黄色和紫色的花瓣。
“相公,今天是花瓣汤,你快尝尝吧。”
瓦片里装着撒上了金色沙子的草,子樱把贝壳小心翼翼地往瓦片旁边移了移,用满是期待的语气说道。把放了几片花瓣的硬说是汤,她把盛着汤的贝壳放下,把树枝当做筷子,夹起几根草放在装着满满的沙子的旧瓷碗碟上。
“你先尝尝吧,嘻嘻!”
为了模仿男子的声音,子樱故意微微低下头拉成声音劝对方先吃,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而可笑吧,不由得笑出声来。今年六岁的子樱玩着模仿她父亲和母亲吃饭时的游戏。像母亲一样有着褐色的头发,眼睛则是像父亲,只要是常和她玩耍的母亲躺在屋里休息时,她就会玩一人分饰两人的游戏。花丛上一个身影覆了下来。
“唉哟,这是什么菜啊?看起来真好吃。”
子樱的小脸上满是笑容,朝身影伸出双手。
“爹!”
罗史辉弯下腰将大女儿子樱抱起来,抚摸着她扎着的两个发髻,亲亲她的额头。
“您赶集回来了?什么时候把小黄带回来啊?”
“明天把小黄带回来。”
“哦?哎呀,你今天就把它带来嘛,我要跟小伙伴们炫耀一下。”
每次和村里的人分开犁地时,罗史辉都想要属于自家的一头牛,所以今天想去集市上买一头结实的小牛,女儿子樱给小牛起名叫小黄,嚷着说想见小黄。
“不是应该给小黄一点时间让它和它母亲告别吗?你出去、回来的时候也都会和母亲打招呼的,不是吗?小黄也和你一样啊。”
“哦。”
“小黄和爹约好了,今晚它要和它母亲睡一晚,明天再来看子樱。”
子樱点点头,罗史辉抱着她往水缸走去,往脸盘里倒水。把子樱摸了沙子而弄得脏兮兮的的小手洗干净,然后将她放在了长廊上,子樱马上咚咚地跑过去打开房门,向母亲传达父亲回来了的消息。
“相公。”
“快躺好。”
“总躺着也不好。”
恩辉理了理头发,将衣服整理好,曾经娇滴滴的少女已经变成了妇人。比以前胖了一点,以前总是被眼泪润湿的双眼也常带着笑意,眼角带着几条好看的细纹。恩辉身旁,襁褓里的婴儿睡得正香,子雄是他们两人的第二个孩子,刚刚满月的子雄像极了罗史辉,金色的头发,还有绿玉般的眼睛。
当时正在苦闷于许久了还没有孩子的恩辉和罗史辉,没想到女儿和儿子却不期而至了。正直凛然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这就是恩辉的全部,本来她还以为抛开所有只能择其一呢,没想到现在却拥有了全部。即使是担心他恢复记忆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她也安心多了。她相信他会一如既往地爱她,而且她还有子樱和子雄。他是如此疼爱两个孩子,他不会让孩子们伤心哭泣的。
可是万一他恢复记忆后说他不幸福的话,她也会送他离开的。在他和嫂子一起掉下悬崖的时候,她以为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爱,可是她又再次遇见他了,还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了孩子们的母亲,这些的幸福的回忆足以支撑她微笑地过完下半生。
罗史辉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熟睡着的儿子粉粉的脸蛋,低声笑了出来。
“你抱抱吧,不会弄伤他的。”
“不,再等等吧……”
罗史辉不敢抱这个比他小了太多的小人儿,那时候他也不敢抱子樱,现在也照样不敢抱儿子。罗史辉担心自己手上的茧会弄伤孩子柔嫩的肌肤,只用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了。即使恩辉说没关系,他也直摇头,等子樱两个月大了才敢抱她。
“娘亲,小黄它今天要和它娘睡,明天才来我们家。”
“是吗?”
子樱边往散发着奶香味的恩辉的怀里钻边撒娇:
“我一个人玩好无聊啊,娘亲,让子雄别睡觉了,让他起来喝奶吧。”
“为什么?”
“吃奶了才会快快长大啊,这样才能和我玩过家家啊。”
“哈哈,娘子,我们子樱真是太聪明了。”
听到子樱傻傻的请求,罗史辉发出爽朗的笑声,恩辉也跟着小声笑了出来,熟睡中的子雄也不甘示弱,开始嚎啕大哭。恩辉抱起大哭的儿子时,外面传来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们在叫子樱:
“子樱,出来玩吧。”
“哦!爹,娘,我可以出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吗?”
“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天气凉了,不要跑到海里去。”
听到父亲的嘱咐,子樱用力地点点头,紧忙打开房门跑出去了。罗史辉看着给自从换尿布的恩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娘子,我们也搬到城里去吧?”
“怎么突然说要搬到城里去?”
“关系到我们子樱的教育问题,而且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搬到大房子里去,再找一两个人帮忙打理家务……”
虽然这个地方充满了回忆,但是简陋的两间茅草屋实在是和美丽的妻子不搭,看着她一个人又带孩子又操持家务,罗史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件事情他考虑了很久了。罗史辉和恩辉两个人辛苦工作,勤俭节约,又多买了一艘船,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两艘船了。
在他们结为夫妇的那一年,恩辉卖掉了身上的饰物买了一艘船,两人学习如何打渔,又种了几亩豆子,辣椒和南瓜。两人都没有什么经验,也有过颗粒无收,一无所获的时候,恩辉的鞋子旧了,他也买不起新的给她。现在这些事情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每当乐观的妻子靠在他的肩上,他就激励自己要成为她坚强的依靠。
即使他们过着较为富足的生活,但是因为对这个房子有了感情,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失忆的男女相遇,开始过日子的小小茅屋里留下了他们太多的回忆。她给没有名字的他起名罗史辉,在这件屋子里,妻子从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洗米做饭到可以做出美味的大酱汤。他们会将牵手散步时看见的美丽的鲜花移栽到这里,会为美丽的鲜花作诗。可是现在,他们的生活必须要有所改变了。
“我倒没关系,可是你还要看夜海啊。”
他不知道他看到夜海会伤心是因为那个他曾以性命爱慕的女子,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让他看不到夜海。听到恩辉这样说,罗史辉摇摇头:
“现在不看也没什么感觉了,比起我那丝毫记不起来的过去,现在我爱的人才是最珍贵的,所以,你就同意吧。”
“相公……”
罗史辉温柔地抱住流泪的恩辉。
“你是给了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幸福的人,你知道吧?”
“嗯……你对我来说也是这样的人。”
也许他们初次遇见时并不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虽然他总是让她伤心难过,甚至还威胁要杀了她,但是她就是奋不顾身地爱上了他,上天又延续了痴情的恩辉的爱情,世界上最珍贵美丽的结合……这是上天给他们的缘分。
“停!还哭?可恶!我对你这么好,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还每天哭哭啼啼的!”
“唔……你就让我回家吧,殿下。”
少女一头紫色头发,用黄色衣袖擦着如水晶般晶莹的泪珠,湖海龙王拉着脸呵斥她。从太子把她送过来已经是几年了?这个该死的武振要送的话就送一个成熟的女人嘛,送一个小萝莉过来,把她养成这个样子就已经花了他三年的时间。龙宫的时间和凡间的时间不同,如果按凡间的时间来算的话,他养了她十年有余了。刚收到武振送来的礼物时,湖海龙王气不打一处来,跑去找武振理论,可是武振却假惺惺地回答道:
“我一个凡人,怎么知道她是老是嫩呢?你就养着吧,总比老女人好吧?再说了,她很漂亮,不是吗?”
湖海龙王只是干咳了几声,事实上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恬静的女子。所以湖海龙王只说了句“算了”就回去了,开始慢慢地养武振送给他的小萝莉。小的时候因为太小了整天嚷着回家,他要小心哄着,以为长大一点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一样。
“你,再哭再闹的话,我就像昨天那样罚你!”
听到湖海龙王的威胁,海栗一下子就不哭了。湖海龙王看到她不哭了,脸上做出一副“这才对嘛”的表情,可是不一会儿她又开始皱着脸。一想到昨天所谓的惩罚他就无语,怎么别人都喜欢的,她却偏偏认为是对她的惩罚呢。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他和大臣们开会,很晚才回到寝殿,就看见她正在自己寝殿里打瞌睡。她负责在寝殿里给他铺床,没有看见他也不能给他请安,所以就一直没回去呆在他的寝殿里打瞌睡。看着她那柔嫩鲜红的嘴唇,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着她今年也16岁了,不是个孩子了,算是个女人了吧?“是的,我亲亲她吧……”湖海龙王就这样决定了,担心会惊醒她,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和他雪白的脸不同,她的脸粉粉的,他非常喜欢。她胖乎乎的身子在引诱着他,一吻上她的唇,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叫嚣着要他进行下一步。就在这时,她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张开了双眼,朝身份尊贵的他又打又踢的,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下子扯开她的衣服。他还能吃了她不成?她大声尖叫,喊着救命,把他耳朵都震得嗡嗡直响,他瞬间就成了想要施暴的混蛋、流氓。他很生气:“我都等了好几年了,得到的就是这种待遇吗?”他大发雷霆,把她赶出了寝殿。可是奇怪的是,他竟然想她,平时粘人的丫头这么一看还是有点魅力的嘛。玉皇大帝造人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现在这么可爱的人儿完全就是属于自己了。
湖海龙王用雪白的双手捧着海栗的脸,用白色的眼眸盯着她。只是长个而已,内心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海栗的脸上还留着泪痕,鼻尖也变得红红的,眼皮子都肿起来了。
“如果你好好听话的话,我就会对你好,如果不听话的话……”
“如果我听话的话,你就会送我回家吗?”
“是啊是啊,我会送你回那个穷乡僻廊,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浑身燥热的龙王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相信龙王。海栗相信了比鳗鱼还要狡猾的完全没有可信度的龙王的约定,她点点头,停止了哭泣。
“笑一个,很灿烂地,就像花儿盛开时那么灿烂,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