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俨心中窃喜,等的便是你的这句话。他早已料到,童渊自恃武艺高强,必然会让自己选择武器,潘俨别的长处没有,唯一拿手的就是弓箭。
“童大师,舞刀弄枪容易受伤,不如就比试箭法吧。”潘俨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道。
潘俨自信满满的模样让童渊不禁笑起来。所谓弓马娴熟,长于北方的人有几人是不会箭法的?童渊自忖在箭法上有些造诣,虽然未曾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对付眼前潘俨还不是小试牛刀。他倒不信潘俨学武不过十年能够比得上自己。
“就依你所说,比试箭法。”童渊笑眯眯指着不远处教武场的武器台架:“那儿有弓有箭,亦有箭靶。”
潘俨跟着童渊来到了校场,赵云从旁解释道:“台架之上的两把弓箭均是一石牛角弓,此处距离箭靶约一百步,箭靶红心仅有两寸大小。”赵云常年练习箭法,对这儿很是熟悉。
童渊也不多说什么,捡起架上的弓轻易地挽在手上,偏头对潘俨道:“小子,你看好了,着。”
童渊一松手,一支箭矢朝天空飞去,划出一道极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箭靶之上。赵云目力极好,连忙判断道:“箭正中红心。”
没有任何意外,这是童渊的正常水平。童渊满意地拂须道:“射箭技巧颇多,力量角度,松手时机都需要好好钻研感受。你年纪尚小,对这些的领会不深我也是知道。”
潘俨还没有任何动作,童渊已经开始自鸣得意。潘俨说道:“童大师前面说得不错,射箭的技巧的确需要好好研习,晚辈练习箭法十五年不间断,想来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十五年?”赵云盯着一本正经的潘俨,觉得他满嘴胡话,因为潘俨看上去也就十五岁的年纪,莫非刚从娘胎当中出来便会射箭?
童渊又是一声冷哼,他已经看出此子耍嘴子端地厉害。
不过,在这上潘俨没有说谎。教练打小对他进行残酷训练,他掰着手指渡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十五年都只是保守估计。
后世的训练都是科学成体系的训练,早就有一本可查的教程,汇集了古今中外所有练箭的方法。比起这个时代经验相传,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潘俨抓起弓箭,一石弓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吃力,但对潘俨来说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种弓弦的力度恰到好处。
看到潘俨能够轻易拉开一石弓,童渊赵云已经有些惊讶。
松开弓弦,让箭矢直插高空,而后箭若流星,朝箭靶坠落而去。却也没有想到,箭镞破开了插于其上另一支箭矢的箭身,童渊的箭犹如被劈开的木柴,变成两半落在地上。潘俨的箭取而代之,稳稳当当地落在原先的位置。
“前辈见笑了,实在不该损坏前辈的箭。不过也好,箭靶之上只有一个孔。”潘俨将弓箭收好,笑语盈盈说道。
潘俨这话十分欠揍,赵云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童渊拧着眉头没有反应过来,与其说这种神乎其技的操作令他咋舌,不如说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潘俨有这样的能力。自己输给了一个孩子,童渊这么定义此次失败。
潘俨继续说道:“先前大师只说输了让我自行下山,却没有说过赢了会如何,这样是否太不公平。”
童渊赵云均是一愣,既然是比试,有赢就会有输,潘俨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既然这是你提出的比试,输了之后你当若何,便由你定。只要你没什么过分的请求,我均答应你。”童渊高傲固然高傲,却也是个愿赌服输,讲究信义之人。
潘俨毫不犹豫地跪在童渊面前,说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突然间,童渊很想笑,潘俨说了这么多为的原来是这事。他负手背身说道:“你已经赢过我,你的本事在我之上,何必还要拜我为师。”
“师父谬赞,弟子这点三脚猫功夫在您眼中连塞牙缝都不够,何以有在您之上这一说法。方才的箭法是误打误撞凑巧而已。我知道您的枪法是天下无敌,弟子对于枪术一窍不通,愿意拜在师父门前虚心学习。”
奉承话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尤其在潘俨已经占据优势之后,现在他及时服软不让童渊难堪,童渊的面子保住了,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皆大欢喜。
童渊渊渟岳峙地站在潘俨面前,好像在思考整件事,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要明白,为何我不愿意再收徒弟,一方面因为我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再收弟子,恐怕他难以学到我的全部,俗话说一年刀,十年剑,百年枪,枪法难学,可见一斑。或许三年五载之后我便不再人世了,到那时候谁来教他?”
都说古代人避讳谈及生死,然而童渊对此仿佛毫无顾忌。在他看来生死如同花开叶落,是天道轮回。
阻止了潘俨的开口,他继续说道:“另一方面,自从遇见弟子赵云之后,我再难找到资质上佳的习武苗子,故而也就绝了收弟子的念头。我收弟子从来都是缘分,张绣张任赵云都是缘分所致。潘俨,你今天能够胜了我,虽是巧合,但也是一种缘分吧。既然如此,我收你为记名弟子有何不可。”
顿时,潘俨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能拜童渊为师,即便仅仅学一年,那也有无数裨益。
“不过潘俨你倒是想好了,入我门下事事都得听我命令,不得有半点违抗。我不会因为你是潘凤之子,便对你网开一面。该打该骂,照样不误。这就是我师门的规矩。”
赵云倏然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仔细细看着潘俨,潘俨居然是冀州中郎将潘凤的儿子?他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为何他会只身一人,贵公子出门不都是奴婢随行吗?为何穿着也如此随便,难道不都是锦衣玉食吗?一路之上,赵云愣是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师父的教诲我已经牢记,练武哪有不挨打的,只有打了才长记性。请师父不必对我心慈手软。”潘俨不怕挨揍,只怕学不会枪法。要吃很多苦,这一点他下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这话听得童渊很舒心,刚刚见面不过半个时辰,潘俨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有高门贵胄的傲慢,是童渊最为满意的一点。
“童大师,在下也愿意拜您为师。”夏侯兰瞧见潘俨如愿以偿,还想要尝试。
童渊一时把夏侯兰忘记了,赵云露出了难色,童渊也皱起眉头,并不愿意收下他,他对这个少年没有什么好感,亦或说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你以往可曾学过半点武艺?”
夏侯兰无奈地摇头,他明白童渊在问什么,但夏侯兰的确根本没有潘俨的神技。
“我愿意吃苦向学,为了学成武艺,任何苦头我都愿意吃。”夏侯兰大声明志。
童渊只是一笑:“吃苦是练武的必备条件,并非选你入门的原因。你手脚勤快地话,种地做买卖不是就能养活自己,何必要学这些呢。你学武出于何种目的?”童渊觉得夏侯兰如此执着,其中一定有隐情。
夏侯兰一字一句地道:“我欲替我阿父阿母报仇,杀光那群黄巾贼。”
“这就是你所想的目的?你练武的目的便是为亲人报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童渊语气不禁提高了几度。
夏侯兰毫无知觉,他摇摇头暂时想不到报仇之后要做的事,现在他的脑子已经被仇恨装满。
“赵云,你来告诉他,你今后想要做什么?”童渊对夏侯兰的回答很失望。
“师父,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欲提三尺青锋匡扶汉室,立不世之功。”赵云毫不犹豫道。这是他的心里话,建功立业是他毕生最大的追求。
“不过师父,还恳请给予夏侯兰一个机会,我们是从小的兄弟。”赵云终究心软,替夏侯兰求情。
潘俨也开口求情。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对夏侯兰的印象不坏。夏侯兰沉默寡言太久,心中憋闷着一股气,倘若这次拜师失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夏侯兰资质不佳,即便你们求情,我也不会收他为弟子。”童渊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不会轻易松口。
他背过身朝内走去,“不过我身边缺一名端茶送水之人,你若愿意就跟过来吧。武艺你可以学,也可以问,但我不会教你,也不会回答你任何疑惑,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弟子。你有多少成就,便看你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