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俨在一旁将曹操当众变脸的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前一刻脸上还怒容满面,下一刻就烟消云散,整个转变过程十分自然而然,一般人哪里做得来。
看来不用等到十年后,如今的曹操就已经有很深厚的城府,这种人实在可怕。
潘俨已经很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扪心自问,他还是做不到曹操这样的地步。十五岁本就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前不久他还因受不住袁术的嚣张气焰,与他交了恶。
潘俨有自己的做人准则,他觉得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隐忍。对于惹上袁术这个大麻烦,潘俨并不后悔。倘若将屈辱含泪吞进肚子里,人活着得多憋屈。
曹操最终没有再出口责备什么,对方才的事绝口不提,一脸热情地邀请韩馥公孙瓒二人进入营寨。
众人在营寨前面下了马,将缰绳交由各自亲卫。曹操左手挽着韩馥,右手牵着公孙瓒,慢慢走进营门。
营内经过了一番布置,中央地带有一面巨大营帐,约有一亩见方,乃是诸侯会聚议事之所。直走到这边,曹操才松开二人的手。
这边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物,文臣武将尽在此处。
帐门口伫立有几位专门报名号的军士,看到三人旗帜,忙扯着嗓子喊道:
“冀州牧韩馥、奋威将军公孙瓒,骁骑校尉曹操到。”
报到前两位的名字,人群当中没什么反应,到了曹操,帐内忽然热闹起来,无数双眼睛都在朝曹操这边投射过来。
曹操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对韩馥公孙瓒说道:“公孙将军,你作战勇猛,到时候须多多出力。”
公孙瓒回道:“那是自然,孟德放心,到时候我决不推诿。”
“韩州牧,你德高望重,麾下兵强马壮,剿杀董卓亦仰仗你等。”
韩馥拂须笑道:“孟德毋多言,我身为大汉之臣,岂能容忍董贼跋扈。”
曹操笑道:“好,二位能有此决心,何患董卓不灭,何愁汉室不兴。”
三人往内走去,忽然,帐外小吏又传来一声叫喊:“渤海太守袁绍到。”
随即帐内人士一阵更大的骚动,左右议论纷纷。曹操忙向韩馥公孙瓒告辞,撇下二人,寻袁绍而去。
韩馥皱了皱眉,不说什么,带着潘凤他们寻一席位坐下。
潘俨与典韦坐在韩馥潘凤的身后,仰头打量与他们同样坐在席位上的人,他们都是各路名望之士,许多都青史留名,奈何案前没有写名片,潘俨根本认不得他们。
坐在潘俨一旁的典韦显得紧张,平时无论面对多少敌众,他都不会如此,但偏偏出席这种大佬云集的场合,叫他这个粗人局促不安。
“陈留太守张邈到。”
典韦戒备起来,伸长脖子朝着门帐处望去。
潘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典兄宽心,就算他是陈留太守也奈何不了你我。”
到这个节骨眼上,张邈可没有精力去管死一个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典韦细细想了想,点点头。同时他心中很激动,谁能想到几天前还是陈留的通缉犯的他,现在摇身一变,却能与陈留太守共处一室?这一切都得益于潘凤将军的看重,否则以他一个小小的亲卫,如何能够进得来。
刚刚将军与张飞的厮杀,典韦在一边看着,忍不住为潘凤捏把汗。他是看得懂招式深浅的,来来回回足足八十回合,每一招都是杀招。要是自己上前,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些,典韦不禁对潘凤愈发敬重起来。
在他们坐在席上后的一刻钟内,已经连续报上了七八个名字,细细数数差不多各路诸侯都已经到齐。
“汝南袁术到。”
听到这个名字,潘俨不自觉地望了过去。袁术今日穿着淡紫色宽棉袍,背后披着玄色大氅,头上梳着小冠,玉簪贯其发髻。小眼细细长,有种怪异的威严。
他一甩背后的大氅,径直朝内走来。
路过韩馥这边,潘俨的眼神与袁术对上。袁术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仿佛要吃人一般。潘俨神色不变,平淡地看向他。
潘俨没想到这袁术这么记仇,当真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潘俨也不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知道袁术肯定会对付他,一一应对就是了。
袁术是最后一个到的诸侯,等到他在席上坐好。忽有一人走到中央,朗声说道:“吾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此人正是矫诏发起者曹操。
当下,交头接耳的声响消弭下去,营帐当中安静无比。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曹操身上。
曹操说道:“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我等奉天子密诏,聚十八路勤王义军于汜水关外。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各路义师精诚合作,勠力同心,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
曹操陈词慷慨激昂,直听得堂下诸位热血沸腾。就连潘俨也被这气势感染。
各路诸侯纷纷起身,拱手抱拳。
一姿貌威容之人当先站出来,附和道:“我袁绍身为汉臣,既食君之禄,理当为忠君之士。董卓逞凶,绍常夙夜忧叹,夜不能寐,每每闻之伤心落泪。此次,不除董贼,誓不罢还。”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学着袁绍口吻,表明态度。
潘俨若不是知道袁绍后来行径,差点被他一番慷慨陈词忽悠过去。袁绍此人,说话做事另有一套,城府深不可测,恐怕还在此时的曹操之上。
潘俨发现,凡是能成为一方诸侯一方人物的,每一个演技都无比出众。潘俨重生一世,别的没见到,倒是发现了许多足以获得奥斯卡小金人奖的老戏骨。
曹操站在营帐中央,听到诸位信誓旦旦地保证,顿感满腔热血,信心十足。看来此次剿董,已经十拿九稳。董卓西凉铁骑再强,莫非还能敌得过汉室忠臣志士的兵峰不成。
“来人,且叫人烹羊宰牛,犒劳诸位义军辛苦奔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