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发狠,潘俨哪里敢多待,虚晃一枪,朝几人的缝隙当中夺路而逃。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性命攸关之时,潘俨还是要强打精神,寻找一线生机。
跑出去五六里路,后方斥候依旧紧追不舍,咒骂之声不断。
在路上逃跑之时,潘俨已经顾及不上此路通向何处,看到前面忽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兵,潘俨心忽然间收紧。
“你小子以为能够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后方斥候见自家将军的军队已至,不禁猖狂大笑。
前有狼后有虎,潘俨走投无路,只有与斥候拼命,杀出重围。
这时候,军中有一员黑甲悍将撇开周围亲卫,举着一把牛角大弓,瞄准了潘俨。
射箭射多了便会有一种直觉,潘俨敏锐感觉到自己脊骨阵阵发凉,仿佛被某种冷血动物盯上。回头一看,潘俨瞳孔不禁放大,一支箭羽正朝自己面门飞速过来,黑点越来越大。
潘俨下意识长枪甩动,撞击在箭头之上,让箭头偏移了方向。箭羽从潘俨身边掠过,带着破风之声,不巧射中了一名斥候的胸口。这名斥候惨叫一声,抓着箭支末端,脸上尽是痉挛痛苦之色。鲜血喷涌而出,斥候一头栽倒马下,气绝身亡。
“宰了他。”剩余的斥候犹如发怒的狂狮。
潘俨觉得自己无辜,这名死掉的斥候并非死于自己之手,而是那位黑甲悍将。想要暗箭伤人,对付别人或许可能,但对于自己却不会那么奏效。要算账,应该要找别人算账。
麴义眼看自己的箭插进了自家弟兄的胸口,气愤不已,怒吼一声,朝潘俨杀来。
“你等退避,不要让他溜走,剩下的交给我来。”麴义道。
斥候们左右散开,挡在了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两人接近,潘俨看到来人居然就是麴义,亡魂大冒。麴义蓄着乌黑浓密的胡茬,脸庞肌肉咬合一起,铜铃大小的眼睛聚焦在潘俨身上,让潘俨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麴义右手握着长刀赶到,潘俨抱拳道:“麴将军别来无恙,小侄有礼。”
这种时候再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那就是鸡蛋碰石头,麴义好歹是位名将,自己目前虽然练习了百鸟朝凤枪,但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麴义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潘俨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他心头有数。
因此他才想要与麴义攀附关系,以求麴义放他一马。
麴义认出了这名用木扦扎着发髻的年轻人,就是那日将自己从冰天雪地的巷内运回家的潘俨,也就是潘凤的儿子。
这种情形之下,见到此人,麴义心情复杂。平心而论,那日潘俨的好意,麴义再冷血也感受到了,表面不说,心里头也是热乎的。
不过潘凤与自己乃是死对头,麴义心中难免有一层芥蒂。
麴义看着潘俨冷冷说道:“你不要叫得这么亲热,我与你毫无瓜葛,如今阵前相见,你杀了我两名得力手下,已经是势不两立。”
潘俨装作震惊模样说道:“将军此话怎讲,何为阵前?将军难道不是冀州军吗?”
“不用装模作样,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蒙混过去?”麴义并不相信潘俨不知道自己反叛一事,他知道潘俨这小子并不傻,“韩馥昏庸无能,骥服盐车,如今我早已弃暗投明,与韩馥一刀两断,亦与你们分道扬镳。”
“将军英明,”潘俨夸奖道,不得不说麴义说得完全正确。
麴义眉头蹙紧,眯眼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没有其他意思,将军此举我早已料到,小侄觉得将军此举无比正确。将军这些年过得不舒坦不自在,在韩馥帐下饱受痛苦,这一点小侄感同身受。试问一个处处防备属下的主公,会有人臣服吗?”潘俨动之以情。
麴义仍旧紧盯着他,嘴唇蠕动,半天没有说话。潘俨说得没错,他的确就是因此而出走。麴义原本为校尉,步卒仅仅只有三千,只能训练兵马,没有机会出营作战。若这种状态持续下去,麴义已经习惯,未必会有反意。
三千步卒对于校尉来说,还是太少,所以韩馥对麴义的打压已经不能从人数上入手。一个月前,韩馥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给予麴义一批劣等兵器,这让麴义大为光火,成为压垮麴义的最后一根稻草。
积攒心里多年的怨恨彻底爆发了,一怒之下,麴义纠集自己在冀州笼络的兵将,或靠哄骗或靠利诱,带着他们跟着自己出走。这个过程中,袁绍的威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说实话,造反的那一刻,麴义心中没有一丝负疚之感,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多久了,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是韩馥待自己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义。
但潘俨对自己说这些是为何?难道他也有同样打算?可是韩馥待潘凤不薄,何以至此。想起那天早晨潘俨对韩馥的态度,麴义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
两旁的斥候等的有些焦躁,他们注视眼前一幕,不知道为何将军要与这个少年废话。后面的大军也在看着,这道道目光给予了麴义很大压力。
“话说得再多,我也不会放过你。”麴义长刀挥了过来,“你父武艺不俗,我倒要试试你有你父几成武艺?”
刀刃全力砸向潘俨,潘俨连忙用枪格挡。这一刀势大力沉,几乎让潘俨矮了一截,震得他双手发麻,牙关紧紧咬着。
“这一点就耐不住?”麴义冷哼道,手上的刀没有放缓的意思,往潘俨刁钻地位置袭来。
刚开始潘俨还能够应付,与麴义交手是练习百鸟朝凤枪最好的时候,与这样的高手作战,能够尽可能迸发潜力。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掌握到了第四式,马上便要接触到第五式的门坎。
可是越到后面,麴义的刀法越快,让自己头皮上的冷汗止不住流淌。百鸟朝凤枪法已经不足以应付麴义的进攻。麴义刀法的老道辛辣,不是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能比的。
叮当作响的频率仿佛是死神逼近的脚步。
麴义大喝了一声,一只手忽然捉住了潘俨的长枪。潘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操作,只想到绝不能松手。
“过来。”麴义手上发力,几乎将潘俨半个身子拉出了马身,幸好潘俨双脚有马镫相助,牢牢地夹住了马肚。
谁知麴义一脚伸出,踹到潘俨腹部。潘俨只感到肚子一阵痉挛,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双手还有余力,然而腰部以下就难再发力。潘俨被生生脱下了战马,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