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餐,王碧华外出未归。女主人缺席,反倒让客人们感觉更自在些。
饭后,几位同事相约走出庄园,散步欣赏夜景。只有摄影师老杨和王力留在大厅内,和子千杨柳以及花意一道,喝咖啡的喝咖啡,喝茶的喝茶,显得格外惬意。
老杨习惯性地拿出香烟悠哉地抽起来,刚刚收拾完桌面的荼蘼也被杨柳拉着坐下来,听大家伙儿神侃。
王力最擅长各种段子、笑话,他的小痞让花意小姑娘觉得十分有趣,时不时被逗得发出响亮,甚至有点儿放肆的大笑。
大概不甘示弱或出于卖弄,她也接口讲了个自以为是的笑话:“欧洲人认为,一对男女在喝酒碰杯的时候,不能潦草,一定要四只眼睛深情对视,否则的话,接下来7年性生活都无法和谐。你们想想犯规多少次吧?哈哈哈。。。。。。”
这个说法杨柳她们也听说过,但此时从一个早熟少女口中大刺刺地当众说出来,不免让人尴尬至极。连老烟枪老杨都被呛了一口,用咳嗽来掩饰。
杨柳把话到嘴边的那句:“颇有乃母之风”,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洛子千干脆装聋。
只有荼蘼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难堪又严肃地对花意喝止道:“小意!不许乱开玩笑!”
花意恼羞于被当众呵斥,梗着脖子驳回:“要你管?!不就是个玩笑嘛!妈不也经常说?”
荼蘼耐心劝说:“大人能做、能说的,小孩子不一定能。你还小,未必知道分寸。”又向客人解释:“我妹妹平时也不这样。。。。。。”
花意才不领情,轻蔑地哼一声:“我信你个鬼呢!在花家,没有我不能做的事,只有你才不能吧?”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她说着一伸手,把老杨摆在桌上的香烟和火机一把抓过,故意慢腾腾地抽出一支,用嘴唇夹住,点火姿态竟颇为熟练。她就这么当众吞云吐雾起来,还向荼蘼射去挑衅的眼神。
荼蘼着急,霍地站起身,伸手便要从她嘴上夺烟。花意戏弄地左右偏头躲闪。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高跟鞋“哒哒哒”急步而来的声音。在葡萄园和庄园里工作生活的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呼应着周遭田园环境,习惯简洁舒适的衣着。还坚持每日脚踩十寸高跟鞋的,就只有王碧华一人。
花意和荼蘼闻声动作呆滞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说时迟那时快,慌张的花意几乎本能的,立即摘下齿间半支香烟,塞入身旁姐姐的指缝里。
荼蘼惊骇楞住,还来不及把香烟按进宽大桌子对面的烟灰缸里,耳边尖利的喝骂声已然炸雷。
“花荼蘼!你犯贱吗?!”
一丈远处,王碧华精致妆容的面目此时因扭曲而显狰狞,她怒气冲冲地瞪视着荼蘼,凌厉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恶和气恼,在她浑身上下剜来剜去,好像恨不得将她切割成碎片。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荼蘼,斥责道:“好个有教养的大小姐!居然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吞云吐雾起来!我就说嘛,倒要看看纯洁小羔羊的皮,你能披多久?!”
“我,我没有!”荼蘼被当众辱骂,脸色已煞白。
洛子千第一个反应过来。王碧华出门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外经历了什么,回到家身上还裹挟着焦虑疲惫气恼的硬甲,言语间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绝不仅仅是因为一根香烟,很明显就是直冲着荼蘼来的。
“王女士,您误会了!不是她,在场有这么多双眼睛可以证明!”他斩钉截铁。
老杨等也连忙帮说:“王总,还真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只是小孩子们玩闹。您消消气。”
大家劝阻的时候心里都敞亮,还不好直说,这明明就是你另一个女儿干的,小小年纪还懂栽赃!看来平时没少让她姐姐受冤枉。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王碧华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但此时的她,正满肚子气恼愤恨无处发泄,而这全拜眼前这个死丫头所赐!
花建峰都去世四年了,遗嘱她还不肯签字!她一天不签字,自己就被束缚一天,没有办法自由行使庞大财产的所有权!还有那该死的律师,明明偏帮着这死丫头。自己软硬兼施手段用尽,这老外也不肯就范,也不知道这丫头使了什么手段?小小年纪就有这样手腕,无论这几年自己怎么故意刻薄、摔打她,她只是装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从不正面和自己以及弟妹正面冲突,但也永远不肯就范!平日里尽管讨好伊雷娜伯纳德,好让他们帮着顶撞我;看看,看看,现在来一帮客人,她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善良纯洁的羔羊模样,连大明星洛子千也恨不能变成她的保护伞!看我怎么把你的脸面打落下来,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忍到几时?
想到此处,王碧华竟顾不得在场客人的劝阻和面子,看也不看大家,逼近荼蘼,冷笑着说:“这么说,是我冤枉了你?还是,你就是喜欢跟我作对?”
荼蘼亦是心知肚明,王碧华大概又在律师那里碰了钉子,不过是变个法子羞辱她,发泄心中怨恨,好逼她就范罢了。
这一次,她不再温顺地垂下眼帘,而是毫不回避地直视王碧华,声音虽隐忍却坚定:“我从来不想跟谁作对。但我必须要捍卫自己的权力!你不可以。。。。。。”
话未说完,脸上已挨了重重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惊呆了众人,连打算一直看荼蘼笑话的花意也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洛子千忍无可忍,冲王碧华断喝道:“住手!你干什么!”
杨柳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把用胳膊揽护住荼蘼,极力克制愤怒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荼蘼单薄的身体僵直而挺立,用沉默反抗这不公平,甚至没有抬手摸一摸自己发烫辣痛的脸颊。
王碧华转向洛子千,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心想,好一个俊逸的男人,但如果不能属于自己,那便也没什么鬼用。
于是毫不客气又软硬兼施地对他说:“洛子千,这可是我家啊。传闻你这个人冷面冷心洁身自好,怎么倒热心肠管起我家的闲事来?说得好听,你是贵客,说得不好听,你只是我雇佣的乙方。别的事不一定,但代言人续不续约,还是我说了算。你明白?”
子千失笑,挑一挑嘴角,波澜不惊只回她四个字:“悉听尊便。”
王碧华冷哼了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柳接口道:“子千说得对,王女士想要断掉合作关系也好,想要毁约也罢,我们无所谓,无论什么样的关系,都应该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的。更何况以子千的号召力,广告要接,可以接到手软!但我还是得说,我不知道王女士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如果说只是为了一支烟的话,你最好还是多管教管教你家其他的孩子吧!”
杨柳说完与子千对视一眼,子千默契点头,站起身来对大家伙说:“一场闹剧也该散场了,我们走吧!”
杨柳搂着荼蘼离开,老杨和王力也都一言不发起身走人。
最后,洛子千立身转头对气得魔怔的王碧华说道:“我一向遵守合约精神,现在的工作我会不打折扣地完成,但从此没有意愿再与您合作。奉劝王女士一句,徳不配位,必有灾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