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绝顶。
孤悬天之外、傲立尘世中,那孤危高绝,如鬼斧神工雕琢而出的后山绝地平台,还是如此的仙灵绝世。
松涛、竹林交错,大气而磅礴的景致,此时却显得忧郁而凄凉。任何景致,本是随心境而转移的。
秦羽衣傲立其上,绿色衣袂飘飞,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沉寂、冰冷。
唯一不能沉寂的是心境,波动如水。万般愁绪,如丝纠缠,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其牢牢缚住,欲挣无力。
原本,尚可借助剑舞,一舒胸中郁气,但是时间越长,那相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剑舞,已经根本不能平息心境。
到底是怎样的相思,才能如此缠绵而刻骨?
一声叹息,想起在身后。绝音师太手持佛尘,施施而来,轻声道:“衣儿,三年了,为师感觉你心不能静,也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羽衣回过头来,面上轻微抽动,本想作出微笑,奈何竟是无法如愿,轻声道:“师傅,弟子没事,您找我有事吗?”
绝音又叹息了一声,道:“从三年前碧云一战之后,为师已感觉绵力微弱。但是道术玄法已修至极致,苦不能有所突破。或许,对天道之感悟,还不能透彻领悟。”
秦羽衣道:“师傅言下之意是……?”
绝音正色道:“我欲闭生死之关,所以要处理后事,峨嵋一门,交在你的手上我最为放心,但是见你整日如此神情恍惚,如何担当重任?”
秦羽衣轻微一震,其震惊的乃是绝音所言的“生死之关”。道家闭关,隔绝外界一切,潜心苦思,待到有所成时,就破关而出。但是也有预期不能完成功业的,却也能从入定中收回神识,若是提前完成预计修行,也可提前出关。
但是绝音所说的“生死关”,乃是预先设置一个极高的标准,一旦开始闭关,不能达成目标,或许一直到肉体死亡,也无法出关。所以一般闭这种关,轻则七八年,重则数十年方能出关。乃是不成不休、不成不生的重大玄关。
“师傅……一定要闭关吗?”秦羽衣小声的道:“弟子,或许没法将峨嵋治理得如师傅一般井井有条。”
绝音决然道:“为师意已绝,不用多说。我已经吩咐了下去,从今往后,你就是峨嵋第五十五代掌门人,待你寻回峨嵋镇山至宝‘仙灵剑’,派中长老自然会给你举行加冕仪式,为师言尽于此,以后你就好自为之了。”
这一刻,她的表情冰冷而决绝,仿佛已全然变换了一个人,再不是秦羽衣眼中昔日那眉目慈祥的师傅。
断绝七情、抛开六欲、超然物外、不在五行。
以“绝情”入道!
或许,绝音已然真正开始入“天道”了。天道本不仁,连峨嵋掌门这样的地位都能随意放弃,看来她果然已经超脱。
只留下秦羽衣一人,怔在当地,一片茫然。
不周山。
相传乃是连接天地的唯一擎天柱之所在。
远古封神时期,共工怒触之,天柱倒塌,四维绝,天不周载,地不能兼覆,日月星辰移焉。所以据说,不周之山乃是最接近“天”的极点所在。
还是那座孤峰,仍是那片危崖。此时云舒淡卷,天高地阔。龙麟仰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生长于此天地之间,是如此的幸福写意。
三年,足以让多少英雄沉没,或多少新星崛起?
容相坐在其身前,弯腰为之斟上一盏茶,开口道:“如何?三年的潜修,你得到了什么?”
龙麟谦卑的接过茶来,轻饮了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他的面上浮现了笑容,徐徐道:“我还是未改变初衷,幽冥,我一定要杀。”
容相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龙麟体内的内息流动,也无从感知其情绪的波动,他就像茶几旁边,那棵临空斜生而出的古松,沉稳、庄重、不露痕迹,任你风吹雨打雷劈,都不动如钟。
“如今,你是否就要下山而去?”容相问道。
龙麟点了点头,又饮了一口茶,眼中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迷茫。
容相道:“是不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丝轻微的失态,就被容相感知到心中所想,龙麟只能苦笑,道:“的确,杀幽冥,非是一时半刻之事。”
容相淡淡道:“如今,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龙麟的眼光,移向远方,那目光温柔如飘渺的云,是否表示,他心中除却杀幽冥的信念,也还有别物所在?
容相轻轻一笑,道:“儿女情长,最是纠缠人心。只是,或许连你自己,也无从去分辨取舍吧?爱情,甘甜如泉,却是致命的毒药,最是伤人心脉,无从查知”
龙麟身体轻微一颤,眼光看向容相,道:“或许只有老师,能解我心中疑惑了。”
一声轻笑,容相道:“对于此道,你可能找错了人啦,我从没有得到过,也就谈不上放下。你自己曾拿起过,自该知晓,求人,远不如求己啊!”
“不曾得到,何谈放下?”龙麟叨念着容相的话,嚼嚼其中深意,眉头皱了起来。
容相叹气道:“既然无法取舍,何不看看她们的选择取舍?看看到底是谁,最不能失去你,我能想到的办法,仅此而已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麟长身而起,对着容相,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欲走。
容相却悠悠道:“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龙麟似有所悟,转身又座了下来。
只听得容相继续娓娓念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
龙麟恭敬的道:“但闻老师教诲!”
容相淡淡一笑,缓缓道:“道家尊崇主张‘涤除玄鉴’,去体悟‘玄之又玄’的道,不能靠思维去把握,只能靠直觉。直觉思维,或称‘顿悟’,或称‘灵感’。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心理体悟,不借助于推论,借助某种偶然因素的激发,使认识发生突变,得出某种异想天开的结果。”
龙麟似乎还是不懂,疑惑的沉思,片刻后道:“老师似乎想传达什么于我,却没有条理来由,实在”
容相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道:“选择取舍,何必要长途远涉?鲲鹏振翅,水击百里,掘起而飞,扶摇直上三千里,破云升空九千韧,说的其实却是人之灵思,突破身体局限,本可自在遨游天地间,不受丝毫羁绊。”
龙麟缓缓闭上双眼,瞬息进入长生久视之境,依照那“玄光感灵术”的法则,将意识神思,投入进无边广阔的宇宙中去。
奇迹徒生,意念过处,神游太虚,龙麟感觉自己的身体,瞬息就到了从未去过的蜀山峨嵋之上,一直到了那孤绝天下的后山平台。
眼中所见,却是秦羽衣那委婉而飘逸的身子,站立绝顶平台中间,显得孤僻冷清。
飘忽的“青碧”,临空浮在身前,绿光流溢,祥瑞之气弥漫,如水波一般就要流淌而去。秋风无力,花已凋残。
怎样的一种心境,才能如此静如磐石?
悠悠一声叹息过后,秦羽衣忽然回过头来,眼光哀怨凄迷,却是看向龙麟所在之处。龙麟感觉心中一阵慌乱,莫名的热血澎湃,但是同时神思中浊气顿生,感觉自己就要随风飘散而去。耳中却传来容相焦急的言语:“涤除玄鉴。去甚,去奢,去泰。不务荣华,远离得失,荣辱不惊。心若明镜,去除遐念。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强敛心神,天地间灵气越聚而来,龙麟压下心中的痴念,调节了呼吸。再次看着秦羽衣微红的双眼,透射出无边的痛苦时,龙麟的心,却是一如平镜,不生波澜。
突然,秦羽衣轻握“青碧”,纵身而起,手中剑势,连绵施展。翩然如诗,舞动如蛇,飘渺如云。诡奇幽秘的峨嵋剑法在其手中施展开来,竟是如此飘渺得不食人间烟火。宛如那一招一式已经不是武功,而是舞蹈!
漫天的竹叶,纷飞而起,缠绵紧拥着她的身体,纠缠在风中,绿色的裙袂飘飞,无边的绿色,看来却显得忧郁而黯然。
卷动的绿光,飞扬临空,与天地合一,秋意无边。
飘渺游移,剑势突转,柔和灵动,却如张扬的舞姿,衬托着柔弱的躯体。龙麟感觉那身姿,是如此的熟悉亲切,一如多年前,那玉璧幻化的人影,只是,少了那一份淡淡的杀意。
飘若飞絮、舞似飞鸿。
身子仿佛随风而起,飘荡,如飘絮,裙袂迎风,婉转挥洒,舞出了这世间凄美绝伦,孤寂莫名的身姿。孤、独,原也可以如此表述、传达。
绿色的光晕,瞬息增巨,从“青碧”之上,迸射而出。宛然漫天的秋水,都落到了她掌中。只是她真正想握住能握住的,却不知道在哪?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就闭上了眼,任心中无边的思念,在心中蔓延,再化作无边的剑舞,倾泻而出。
往事如烟似雾,飘渺就在眼前!
或许过了今日,再不能沉沦苦海思念中秦羽衣暗自在深心处告诫着自己。执掌了峨嵋掌门之位,就意味着,今生今世,再不能有个人情感,因为情感,只能给天下苍生。所以就更不能有,爱情!
但是真的能放下吗?那无边的秋意和绿色和为一体,却似乎在凝聚,逐渐交汇出一片图画——一副容颜!
风起了,如刀,刺在心头,一刀一刀,似在折磨着这柔弱的心灵,残忍而冷酷,甚至是,无情!
回忆,再一次席卷了她,一幕一幕,恍若就在昨日,眼前。本该是幸福温馨的啊,为何,竟只有此刻的相思刻骨、痛苦缠绵?
她继续舞动着、不停的舞着,似要将心中牵拌,借助这灵动剧烈的剑舞,排出心间。
口中,轻吟出声:
“愁绪三千理还乱,
三尺青锋难斩。
残魂一缕若有知,
今生情债、来世方还。
离合圆缺应有时,
此生诀别空遗憾。
死生不入轮回,
羡鸳鸯,不脱俗凡。
今夕誓兮,
为君一舞肝肠断!
以期来世,化蝶长伴
以期来世,化蝶长伴”
意有尽时,但是那无边的遗憾和痛苦,绵绵无期。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淡忘一切,但是为何。却发誓“死生不入轮回,不脱俗凡”?
但是,龙麟却能体会到,没有了自己,她还是能活的很好,因为她天生的骄傲,和坚强。脑中想起容相的话:“若实在无法取舍,何不看看她们的选择和想法,看看到底谁最需要你”
龙麟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匍匐在地,喘息着的秦羽衣,心中莫名的一痛。即使是不为外物所惑的心境,也似受不了这真情流露的一击。
这一眼,似欲将之刻进骨髓,记入灵魂……
那是怎样一种撕心的眷念啊?即使在多年后,半夜醒来,可否还能记得,那曾经的沧海,也曾枯过?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股奇大的吸力,似从飘渺的苍穹间投射过来,将龙麟,吸了进去。
悠悠醒来,看见的是容相微微带笑的眼神,不无震惊的看着自己。
现在才得空开始心伤。秦羽衣那悲凄的容颜和痛苦的欲断难断表情,深深浮上心头,素来乐观豁达的龙麟,也为之暗自伤怀,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她,给她安慰,将她拥入怀中,用尽一生,给她关怀,给她呵护!
容相能感应到他的伤怀,以至于心中惊奇的赞誉,也并没有说出口。神思挣脱肉体凡胎束缚,遨游太虚,瞬息千万里,如在眼前,这已经是何等高深的道法玄术?
容相道:“太虚神游,最是伤身(肉体),若非必须,还是尽量不要费时太久。你休息片刻,调修内息,有我在此为你守住凡体肉身,你当可再去!”
龙麟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精神,并未损耗太多。感激的看了一眼容相,徐徐道:“我无碍,我再去青城山看看。”
思感延伸,如丝缕般投注进苍穹中去。飘渺的神识,瞬息就到了蜀中的青城山。
青城绝顶,是松的世界。千百年来,此处一直就是道家隐居修炼的盛地。经多年经营开辟,如今已是惊绝天下的所在,天下奇山之一。
道派神霄,一直是道家七派中的佼佼者。太虚之上,也曾出过不少惊才绝艳的奇人,其中,尤以最近年代的蜀才长生最为名扬天下、载入史册。
《汉之书》称:“姓范名长生,自称蜀才。”
《华阳国志》记载:“范贤,名长生,一名延久,又名重九,一曰支,字元寿。涪陵丹兴人。”丹兴,今重庆黔江县。
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云:“姓范,名长生,一名贤。隐居青城山,自号蜀才,李雄以为丞相。蜀才居青城山,从事道教修炼,欲为神仙,得长生久视之术。”
《资治通鉴》云:“长生博学多艺能,年近百岁,蜀人奉之如神。”
范长生,乃是道家修仙炼道中成就颇高的名人,亦是太虚真人的师祖。据说,青城一脉,乃是从其手中发扬光大。
如海松涛,一眼望无尽,连绵于云海中,身在此高度,已分不清是松涛,还是云海!
龙麟的神识,在此聚合起来,便看见了白衣如雪的李絮茹,长身负手,站立在云海松涛之上,那无限的松林海涛,反而在其身后。
如此神仙绝地,凡人入眼,也必为之倾倒,俗念顿消,心生祥和之感,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形同虚设。
“无论多美的胜地奇景,其实也是难以平静人的心灵的,象由心生,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飘逸天外,不在尘世中,就是最大的极乐,现在却另外有了看法”多年前她的话语,此刻回旋在心际,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像现在,我只看看星光,听听竹涛,内心的喜悦却远比看那天下奇景更感觉来得强烈,甚至沉醉其中,宁死无憾……这才是世间的极乐……”
“如此良辰美色,也当与人同享,才显绝世美景啊……”
记忆若水,绵延龙麟心头!
她的身前,是飘渺的云,与她的胜雪白衣,融洽如一。
白云之下,是万丈悬崖,险俊幽深。她就这样临风站立其间,面容若霜,不见喜怒。但是心境,却翻滚如波涛,此起彼伏。那绝望的离恨,无时不刻不在折磨这她的身心,让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离得近了,龙麟的神识漂浮在云端,静静的看着她,此时与天地合一,他能感觉到她心里那澎湃的思绪,怅然若失。
“絮茹……”龙麟喃喃呼唤,但是他的声音,却被阵阵松涛,掩盖,只是似乎,与她心里的一声叹息,交织成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从她的口中,幽幽发出。
欲哭,无泪。
融入进她灵思中的龙麟的神识,清晰的能感应到,那种无奈,是如此的让人心碎。
朱唇轻启,幽幽而叹,李絮茹曼声喃喃自语道:“三年了……你果真已入了轮回吗?为何,魂魄没有一刻与我相接?”
“黄泉路上……你是否孤单?若是九幽之下,灵识有知,能否感应到我……相思一片?”
“或许……是否……我在你心里,不若半点尘埃,也就没有一丝牵绊?”
“……尘世,没有你,即使修得长生,又有何用?”
听到此处,龙麟莫名一阵惶恐,似乎是感应到不可测知的危机。李絮茹的自语,断断续续,仍在自诉着,但是那种坚决,却似乎是在告别:
“能伴君侧……一夕足矣……何况长生乎?……”
龙麟大急,惊呼出声,但是他的声音,却消散在风中,被流动的云霞,完全遮掩了过去。李絮茹的身子,却已经飞了起来。
翩若惊鸿,柔弱的身子,绝美如风中柳絮,从那松涛云海之上,飘飞而起,却投向那,万丈的深渊。
她竟没有御剑!
肉体凡胎,却放弃了道术玄法。若然落下如此深渊,定将粉身碎骨。难道,她竟是想放弃生命?
眼看她的身子,急如流星,向深渊坠去,瞬间就消失在云端。那去势,却是坚定无悔,生死无憾……
飘渺的神识,随了李絮茹极速下坠的身子,紧紧跟随。但是那柔弱的身子,急若流星,去意坚决,已闭上了眼,完全没有自救的意识。
或许,她此刻所奢求的,本就是,死!
劲风呼啸在耳边,李絮茹在心中默念:“龙大哥,我来了……黄泉路上,你绝不会孤单,你要……等我!”
但是,突然之间,一丝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一双手,轻轻的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拥抱。那感觉,一如多年前,从碧云山脉孤峰上跳下之时,那双火热的手,轻缓而温柔。耳边,也似乎又响起了那梦中纠缠了千万遍的耳语:“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受苦了……”
已经死了吗?
还是,身在梦中?
絮茹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想睁开。就算是梦,只要能留住片刻,在深心之中,与真实何异?管它是真是假、是虚是幻!
但是一声清幽的叹息,为何竟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响起在耳边:
“絮茹,你为何这么傻?”
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是梦呓?还是真的已经入了幽冥?絮茹还是没有睁开眼,却在心里狂喊:“我要跟你在一起,即使不能同生修道,惟愿比翼幽冥……”
那清晰的耳语,再次响起在耳中:“我……并没有死,所以,你也不能死,等我一天,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真的吗?”絮茹喃喃道:“你没有死?你要我等你?”她猛然从虚无中,狂喜惊醒,但是入眼所见,却是不住向身后飞射的山体,自己面向大地,也不知坠落了多遥。
耳边,那声音却依然在徘徊:“等我,一定要等我,一天,我会来找你……”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无踪。但是这一次,她能肯定,那绝不是幻境。因为龙麟那独特的声音,依稀还徜徉在耳际,萦绕、徘徊。
锵的一声清音响起,背上的“飞絮”已然脱鞘而出,一个优美的转折,将其身躯,轻轻托起,原本极速下坠的身体,也顿然上升,飞向云霄。
一天,三年都等了,何在乎这一天?
只要有梦,就有希望!很快就飞上了青城,重新站立松海之巅,这一刻,却就连这片天地,也似重新有了生机。灿烂的笑容,浮现面上,如严冬之后,突然出现的温暖春阳。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不再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