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煦却把双手环抱胸前,长腿交叠在一起,慢条斯理地说:“有个条件,你得把中药材、中成药的进货渠道全部理清楚,以后这一块就由你来负责。”
许曦光飞快地收回拳头,悻悻地骂:“奸商,小爷我要是愿意做事,还需要跑到你这儿来?你要我来合伙,是要我去偷我家的经验,然后还抢我家的生意,有你这样丧尽天良的吗?”
安煦像是已经吃定了他,压根就不理他,乌黑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夏紫苏:“夏小姐,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凤城,要不要与我们一路走?”
夏紫苏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惊异莫名,去凤城这件事也就在路上时,黄琪那么随口一说,他竟然都听进去了,这个人敏锐得真让人害怕,还是与他保持点距离的好,她摇了摇头:“我还要在家里呆上几天。”
安煦点了点头:“好,注册公司会需要你提供一些个人资料,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交代完毕,他便起身告辞。
“安总,我可以搭你们的车回华城吗?”一直默不作声的黄琪突然开口问。
夏紫苏意外地望了她一眼,她们原本说好要一起走的,但见她一脸的企盼之色,想到她一向是有心计的,便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清澈沉静的眼睛只盯着安煦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见他恍若未闻,心里又替黄琪不值。
“当然可以了,你要不要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你。”许曦光见安煦没反应,赶忙热情的答应下来,在他的概念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妹子难堪,尤其是漂亮的妹子。
倪医生的医馆在凤城市内的一处别墅区,一高一矮两栋楼围合成院,小花园打理得很是齐整清雅,大门入口的那栋平房被设成诊室,高的一栋楼设了药房和倪医生家人的起居室。
倪医生一看就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他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左边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一个弧度,使得整个面部表情都像是在讥诮着什么,见到夏紫苏,他第一句话就说:“我答应让你来学,没答应一定会教你,你可以看我给病患开的方子,但不要问我问题。”
夏紫苏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答应,她随后就被安排到药房与一个叫银杏的姑娘一起抓药。
银杏是倪医生的远房侄孙女,个子不高,长得瘦,皮肤白,单眼皮,鼻子和嘴唇都小而圆,一看就是挺聪明机灵的样子,年纪比夏紫苏小几岁,两人晚上也被安排在一起住,性格还算投缘。
来找倪医生看病的人特别多,还有人从省外千里迢迢地赶来,每天都把倪家小院塞得满满的。
到凤城的第一天,夏紫苏便成天都泡在药房里,流水样的抓药出去。
她有个小习惯,就算再忙,也要研究方子,琢磨医生的治病思路,每抓到一种她没有实际接触过的药,她都要仔细地查看形状,颜色,甚至是上面细细的纹路,闻闻味道,再放一点在嘴里慢慢品尝。
这一整天,倪医生进过药房两次,一次是患者复诊说吃了药效果不明显,他进来检查是不是药材本身出了问题;另一次是他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突然中风被送了来,他进来亲自配药。
碰巧的是,倪医生进药房两次,都看到夏紫苏忙里偷闲在品尝药材,第一次还好,第二次被苦得直皱眉头,倪医生见罢一时兴起,也不指名道姓,直接问:“患者中风,口角歪斜流涎,神志不清,呼吸困难,应该开什么方子?”
“小续命汤。”夏紫苏随口回答。
倪医生意外,继续问:“有哪几味药?”
“麻黄,桂枝,杏仁,人参,炙甘草,防风,防己,川穹,当归,白芍,附子……”
“患者烦躁大便不通!”倪医生冷冷地说。
“去掉桂枝和附子,加竹沥。”
夏紫苏抬起头,倪医生这是故意考她吗?
倪医生只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哼”了一声,把已抓好几味药的药方拍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交代;“全部抓好了送来给我。”
夏紫苏应了一声“好”,便拿起药方来看,上面开的药与她方才说的大同小异,只是没用竹沥,他用的是大黄和枳实。
她由此心里断定,倪医生一身医术,也是以经方为基础,敢重剂量用麻黄、附子,大黄之类的峻药,下手狠、准,手段不是一般的高,她开始相信他真能治好绝症,心里由衷地想要跟他学了。
她迅速照方抓好药,核对无误后包好,与银杏打了个招呼,便去诊室给倪医生送药。
倪医生正在给一个面色暗黄,大腹便便,约六十来岁的患者把脉,眼角的余光看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地问:“人为什么会得中风?”
夏紫苏看了看四周,除了她,其余全是病患,明白这是倪医生有意要考她,谨慎地回答:“常识认为是高血压引起,真正的根源是气虚和血虚。”
“嗯”,倪医生应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夏紫苏把药袋放在台子上,恭敬地说:“倪医生,药放在这里啦,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
“等一下!”
倪医生叫住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夏紫苏不明何意,只能顺从地坐下。
“你来把把脉。”倪医生把手从患者手腕上移开,示意她来。
夏紫苏白皙修长的三根手指才放到患者手腕上,便惊了一下,那触感就像寒冰,让人极不舒服,并且几乎感知不到患者的脉搏,指尖用力下按,才能摸到脉,极缓极沉。
她惊疑不定地抬头观察患者的面部气色,只见在太阳穴附近的肝胆反射区有黄褐斑块,结合患者面黄腹大的特点,她心里已有些数,迟疑地说:“肝,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