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她天天骄傲得目中无人的样子。她在书房找书,我却故意装醉想去接近她。她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就随手从书桌上抓起剪刀,插进了我的胸口。”
楚昊嘉往墙走了几步,试图走到病房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同隐入黑暗,就可以忘记列西口中所说的这段记忆。
然而,楚昊嘉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当时拿着书,被列西禁锢在桌面动弹不得的场景。
她记得自己紧张到快要停顿的呼吸。
她记得那张与自己不过相隔毫厘的英俊到让人窒息的脸庞。
她记得那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捋起自己的额前碎发,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贴在自己耳边,一股热气拍打着自己骤然变红的耳垂。
“楚昊嘉,你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今时今日,楚昊嘉想到当时的场景依旧会呼吸紧促,眼前交替浮现出列西一开始邪恶的笑容和被自己刺伤后涌出的鲜血一下子就染红的上衣。
“我以为,故意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是只有小学男生会做的事。”张含嫣说道,声音波澜不惊,似乎是因为看到列西现在正好好地坐在眼前,而对当时那场事故并不在意。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对她心动吧,”列西说着,眼里全是温柔,如同夜幕中那满目星辰,“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我为了让我爸对我放松警惕。我爸把她找来就是担心我未来会威胁到他,想试图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有我和她不和,才能达到我爸计划中相互残杀的目的。”
“所以,即使后来我在她一次次冷漠的话语里感受到了自己真实的感觉,我也不可能对她有任何态度的改变,不然我爸一旦发现她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反而可能成为我的助力,对她就绝不只是用过即弃这么简单了。”
楚昊嘉这时才转过身,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恨意,当时那些无时无刻不对她的折磨,竟然全是因为他对她的保护。而楚昊嘉还自以为是自己的不屈不挠,让她熬过了噩梦般的高中三年。
“所以,含嫣,”列西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也许过了很久,我们已经忘记了当时痛的感觉,伤疤就会成为我们唯一的纪念,是我们爱恨的笔记。”
楚昊嘉推开门,走到医院走廊上,听到了身后的关门声,头也没有回,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含嫣这些?”
“因为我也想告诉你,”列西站在楚昊嘉身后,看着楚昊嘉的背影,想伸出手却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昊嘉!”
只见蒋琛从走廊的尽头跑了过来,手不经意地搭在楚昊嘉的肩上,“含嫣醒了?”
楚昊嘉点点头,并没有挣脱开蒋琛。
“刚醒,现在在休息。”列西侧过身把病房门的方向让开。
“那我就不打扰她了。”蒋琛拉住楚昊嘉说,“我订了明天一早的动车票,我我现在送你回去整理行李吧。”
“明天一早,那么急吗?”楚昊嘉看了一眼列西,还是被蒋琛拉走。
“昨天我打了电话去查,才发现南通那个张天顺,去年就回老家了,家里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兄弟都在,所以应该也不是含嫣的家人。”
“那就只有河北的那个了!”想到终于一步步接近真相,楚昊嘉不禁兴奋起来,把列西刚刚说的那番话全都抛到了脑后。
而站在走廊上的列西一直目送着楚昊嘉离开,才慢慢转身回病房。
“你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么?”向冬阳走过来问道,“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最近神神秘秘的。现在竟然还要一起去外地旅游。”
向冬阳的神色带着明显的失落。
列西笑笑,故作轻松地说:“那还是你和于思微的恋情发展得更快些,毕竟你们都要一起出国享受二人世界了。”
“我们那是一起求学!”向冬阳争辩说。
“你父母呢?他们同意了?”列西问。
向冬阳吱唔了一阵,才说:“我还在努力,但是别的手续和该准备的材料总要开始先弄起来。我还打算这个周末带我爸去看花木比赛让他高兴高兴,听说是慈善赛,花木为了挽回之前赌球丑闻特地办的,票特别贵还难搞!”
“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还真想问为什么?明明是慈善赛,结果还是来剥削我们这些劳动人民!”向冬阳忿忿地说。
“因为花木决心整改,一来需要靠这场比赛重新树立良好的形象,吸引关注,二来也是为了维护之前老球迷的流失,所以官方球迷会和各大媒体还有各界名人就已经派发了大部分的票,市场上流动的票并不多。”
“我爸也是三十多年的老球迷了啊,就是没参加组织而已……”向冬阳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列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那我觉得你爸的确值得拥有这张现场球票。”
“哇塞!实名VIP!这找黄牛都买不到吧!”向冬阳拿着球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依旧不敢相信。
“我答应过你爸爸,之前赌球的事,我会给他一些补偿。”列西说道。
“可是那件事,其实也是我爸自己栽进去的,你如果每个人都要这么补偿,补偿得过来嘛!”
“我当然不会补偿其他人,”列西轻笑,“但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我的朋友,这只是为朋友的举手之劳而已。”
“我也希望以后有一天,可以随随便便拿着一张上万的门票给我爸,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是举手之劳。”向冬阳说着眯起眼睛,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门票,故意演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列西无奈摇了摇头:“我好像刚刚并不是这样的……”
“对了,列西,你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向冬阳还沉浸在表演的乐趣中,问出口才后悔。
列西笑着说:“我记得上一次我们合影还是年初的企业年报封面。你觉得我们平时能做什么?”
向冬阳知道自己得意忘形,吐了吐舌头。
“这一次,算是名副其实的父子单独相处时间了,周末愉快。”列西拍了拍向冬阳的肩膀,小心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