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忠诚还是第一次被人深深折了颜面,那毫无反抗的样子,如同待宰的牲畜让他分外的丢人。
此人便是于景明,一见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就是个混账东西!
“怎么样了?”于景明作为公社主任,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反派分子汪忠诚走在一起。他在这根基不深,不能有些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汪忠诚冷哼一声,那眼中的威胁丝毫对于景明没有任何威胁力。
“你倒是人模人样了!”汪忠诚冷笑着,嘴里溜出嘲讽的话来。
对方的不客气让于景明并不在意,看了一眼输液架上的点滴,在看了看对方手中扎的针,无奈地摇摇头,“汪团长,你还是老样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能呛死人。”
笑着打趣的话让汪忠诚并不自在,尤其是对方一声不知是嘲笑还是挖苦的“团长”让他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团无名之火,整个人愤然地怒视道反击道:“比起你,你可是厉害了!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跟着首长的一个个遭了大难,也只有你安然无恙,没沾一身泥!没想到如今有调到这里当个主任,看来这条不好走啊!”
于景明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这样的做派,但这个混乱的政治局势,明哲保身才是上策,讲道义的如今不是打进“牛棚”就是下放到大西北最为贫困的地方去劳改,还有接受人格的侮辱,这些他自认为无法忍受。既然能保全自己,而不伤其他人,就算是低头做小,左右逢源,那又如何?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过是一个伺机而动的猎手而已。
“看来汪团长的政治觉悟并不高,想必这些日子的劳教批斗还不够啊!”于景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目光多了一丝凌厉。
汪忠诚才不管对方的威胁,再大的罪他都受过,他还怕对方几句话威吓的话?
于景明见对方并不搭理自己,干脆背过身,视自己为无物,胸口处积火,却也奈他不何,只能悻悻而走。
听到离开的动静,汪忠诚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嘴角上的弧度越发冰冷。
回到家中,薛盼盼发现全家人都在,气氛凝重的样子。她不敢发声,怕惹得大家更加不高兴。
“爸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做饭了。”桃花想着家中还有两个妹妹,这下肚子该饿了。
薛建兵木着脸点点头。
一旁的苗翠没好气地叫嚷道:“吃什么吃?这肚子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见桃花低着头,羞红着脸,便想着桃花将来可是吃城里饭的,说不得重话,于是转口向薛正红道,“爸,不是我说你,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闹成这样找咱们闹算什么?有本事大闹天宫去?再说了,有好事想不到咱们,坏事情倒是往我们身上盖,这是哪门子亲戚?”
苗翠想着这薛家三父子俩也顶不上一个文家老太太那张利嘴,于是便不放心地跟了上去。果然还是吃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回来。这文家一家子和好了,倒是指着他们的不是,真是气死个人!
薛盼盼这才心头明白几分,原来这是在文家受了恶气,无怪大家一副副黑脸。
这薛家父子三人原本是想给薛晓燕撑场面的,谁知这一到文家,文老太太知道了首尾便把文家大嫂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倒不打紧。问题是这文老太太居然把薛家人骂了一通,说他们不劝和,就想着把事情闹大让大家看笑话,而且上次薛晓燕坐月子也不拿喜礼来,真是太扣了,哪里是把薛晓燕当女儿当妹妹看?
这文家老太太嗓门大,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对于薛家也是指指点点的,更加让薛正红气的羞的恨不得把一张老脸往地底下埋了。
薛盼盼从桃花那里听来的消息,不禁心虚不已。
“那你妈呢?她不是去了吗?”
桃花见对方疑惑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你是见我妈厉害了?你可没听说过那文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有名的母老虎,我妈虽然厉害,但是比起她来还是差了一行头的。”
薛盼盼撇撇嘴,想着龙生龙凤生凤才对,可是这桃花却是个好脾气的姑娘。
桃花见对方挖苦自己,倒没生气,她知道她妈脾气不好,尤其是对爷爷更提不上孝顺了,但她作为女儿也说不上几句话,到底是心底怕了的。
“我妈就是这个性子,你就担待些。”桃花只能奈奈地说着。
忽然间对方凑到自己面前,神秘地说道:“姐,我听说你这次去城里是去看人家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毫无心里准备的桃花闹了个大红脸,嗔怪道:“你听谁胡说的?”
薛盼盼朝对方吐了吐舌头,眼睛灵活地转动着,“什么胡说?我是无意间听你们说着。”
桃花这才明白,对方是听到他们私下谈起她的亲事来。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样貌齐整,家里边的一个住在城里头是远方亲戚见到自己,便和妈一合计着在把自己嫁到城里去过好日子。
她也觉得嫁到城里头简直是自己想不敢想的事情,要知道这年景,虽然他们贫下中农是国家的主人,但那些城里人打心底看不起农村姑娘的,更别提娶了。
实在娶不到媳妇的人才想着娶乡下的。原本她以为给自己介绍的对象条件不怎么样,但见到对方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上还打着蜡,小伙子十分清爽干净,而且对自己十分热忱,还带自己去看了人生中第一场电影,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她听媒人说,这人叫齐文清,是个工人,家里有一套老房子,还挺宽敞的,只是父母双亡,没什么兄弟姐妹帮衬。不过她倒不在意,反正她中意的是对方这个人。而且对方似乎什么都懂,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给自己讲那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事情,感觉对方很有能耐,心里十分崇拜。
薛盼盼看着对方目光羞怯,便知对方春心大动了,不由得心中一跳,暗叫不好。便拐着弯劝告道:“姐,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城里人狡猾的很,你可要小心了。”
谁知桃花在心里头已经把齐文清奉若神明,视为最完美的男人,怎允许别人破坏对方美好的形象?恼怒地瞪着眼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薛盼盼一愣,这好端端的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跟她生起气来,想来这人真的是扎在桃花的心中了,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