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因短暂的暂停了一下。
“是这条路吗?”他问。
“嗯,不远了。”匈萨汗国的姑娘回答,抖落斗篷上的雨水,说:“我们就快到了……嗨,莉娜·斯巴因到哪去了?我刚才还看见她沿着运河飞……”
“在这里。”一只灰色的鸽子飞到了梅薇的肩膀上,抱怨着,用力抖了抖被雨水淋湿的羽毛。
塞因说:“梅薇、莉娜·斯巴因,你们带路。还有,能告诉我吗?你们怎么认识那个奸商的?你们跟他打的什么交道?”
莉娜·斯巴因说:“我有时候卖他些炼金药品。至于这样看着我么?我有很多需要‘花费’的地方……有时候我需要一点小钱……而这个商人需要商品,一个来自火焰魔导师的炼金药剂……好吧,我们该走了。”
拴在岸边的船舶被填满河道的雨水推挤着撞在一起,害得绑船的锁链发出一阵阵抗议。
塞因抬起头,有点怀念的感叹着说道:“这哪是房子,根本是堡垒啊!这个商人怕的什么劲儿,这么惜命?”
“这里是运河的港口。”梅薇说道:“我呢,是为了处理金龙的宝藏才认识他的。还有,这里遍地都是强盗流氓,可能是本地人也可能是过路的,更何况每个人都知道来见弗列力的人肯定会带钱……来见他的人还不少,他就一个人住在这儿,当然要保护好自己。”
“这样啊。”作为本地人的塞因看着离岸十码远,建筑在运河上由巨大木桩支撑的大宅,说:“我在想该如何到那‘岛’上去,看来得从这里‘借’条船了——”
“不需要,”莉娜·斯巴因说:“那儿有吊桥。”
塞因掐着腰说:“你准备如何说服那个人降下吊桥?再说,那里还有大门呢,我们可没带攻城锤来。”
莉娜·斯巴因说:“交给我吧。”
一只灰鸽子悄无声息的落在甲板扶手上,急不可耐的扑扇起翅膀想要抖落一身雨水,接着牠变回了莉娜·斯巴因,同样也是一身湿漉漉的。
“我这是干什么?”火焰魔导师突然有点生气的嘟囔道:“我这是干什么来了?……在湿木桩上玩平衡?如果马略皇帝发现我在帮你们……更可恶的是这下不完的毛毛雨!我最讨厌在雨中飞行了。就是这里了,这是弗列力的房子。”
“嗯,”梅薇说:“听着,莉娜,我们该……”
一行三人人躲进茅草屋檐下的黑暗里窃窃私语。
一束光从河对岸的旅馆中投射出来,三个喝的醉醺醺的船夫在歌声笑声和尖叫声中跌跌撞撞的走到岸边。
其中两个争吵着互相推搡,嘴里不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谩骂;第三个靠在木桩上,吹着口哨朝河里撒尿。
他跑调了。
Duang!
绑在甲板柱子上的铁片发出一声鸣响。
Duang!
商人弗列力打开一扇小窗向外张望。
举到眼前的提灯差点没把自己晃瞎,他赶紧把它移开。
“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的乱敲钟?”他生气的咆哮道:“在你们要敲钟之前好好敲敲你们的脑袋,该死的傻叉!滚!滚开,你们这帮醉鬼现在就给我滚!老子的弩已经上膛了!哪个想屁股上插支箭就再给我敲!”
莉娜·斯巴因说:“弗列力!是我,莉娜!”
“呃?”商人探出头来,说:“莉娜小姐?这么晚,怎么会?”
莉娜·斯巴因说:“把桥降下,弗列力!我带了你要的东西来!”
商人弗列力说:“现在?这么晚?你难道不能白天来吗,小姐?”
“白天这儿人太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在甲板上若隐若现,说:“如果被人知道我给你带的是什么我会名声扫地的。降下吊桥,我可不想在雨地里站着,我湿透了!”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呀,小姐。”商人起疑道:“你通常都一个人。跟你来的是谁?”
莉娜·斯巴因说:“朋友,我的同僚。难道大半夜的我自己一个人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难道我就不怕自己被劫财劫色?让我进去,该死的!”
弗列力抱怨了几句,还是抽掉了绞盘上的插栓。
吊桥嘎吱嘎吱着降下,咣当一声砸到甲板上。
商人弗列力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打开插销和锁头,小心翼翼的朝外张望。
虽然弗列力手里提着上膛的十字弓,但弗列力视力再好也没看到朝他太阳穴挥来的拳头。
虽然拳头上套着红色的手套,却偏巧遇上新月初升的暗淡夜晚。
弗列力只觉眼前闪烁起亿万星光。
商人弗列力躺在自己屋里的地板上,头朝上被绑的像只粽子。
他后脑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回想起刚才跌倒时撞到了门框上,他太阳穴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回想起刚才是被人揍了。
弗列力动不了,因为胸骨上有只镶嵌着好几根皮带扣的高筒靴狠狠压着。
老奸商使劲抬头,害得下巴上的赘肉都挤在一起。
他看到那个靴子属于一个男人,有一头短短的黑发。
弗列力无法看清他的脸——那张脸隐藏在桌上提灯无法照亮的黑暗里。
“饶我一命……”弗列力恳求道:“饶了我,我对诸神发誓……我给你钱……给你所有东西……我告诉你它们藏在哪儿……”
“你为什么要发布寻龙的任务,弗列力?”这个声音让商人狠狠抖了一下。
弗列力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世上也很少有东西会让他害怕,但黑发男人的嗓音中似乎包含了所有的恐惧,和另外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以超人的意志,弗列力觉得凡是杀不死他的人都会让他更加强大,他像踩不死的臭虫般战胜了发自肺腑的恐惧。
“啊?!”他装出满脸惊讶:“啥?谁?你说啥?”
黑发男人弯下身,商人这才看到他的脸,似乎有点脸熟。
“别拐弯抹角,弗列力,别装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匈萨汗国的梅薇丝克里姆希从阴影中走出来,说:“当我三天前来这里的时候。就在这儿,这张桌子旁,这张高背椅里坐着一位带着奇怪面具的先生,他在喝啤酒。在雅琪忒帝国喝啤酒!他调戏我,没脸没皮的鼓动我去‘小铃铛’酒馆去跳舞,还想对我上下其手,记得吗?而你说:‘别理她,斯特拉斯大师,我还要和这个参加屠龙的小女英雄搞好关系呢,别把她吓坏了。’然后你们两个都笑了,你和你的斯特拉斯大师。所以不要装了,你不是在跟蠢人打交道,趁问的还礼貌赶紧说吧。”
噢!你这个匈萨汗国的野丫头。
商人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紫发的小丫头!等我脱了身……我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啥?斯特拉斯?”他边叫边扭动身子,徒劳的想从压着他胸骨的靴子下挣脱。“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要到哪去?各种人都会来找我,我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