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可以办很多事情,但是钱小和什么都没有办。只是在醉花楼附近的客栈大睡了三天。因为他知道以后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睡觉了。
所以,要睡一个够。
客栈中来来往往的人,鱼龙混杂,可能是因为醉花楼,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是皇城脚下,任何想追求名利的人,都会来到这里。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运气再不好,在这里当个乞丐,比在其他地方收益要高出很多。
所以,这里什么人都有。即便是钱小和喝酒的时候,也有人过来讨要酒水喝。
是的,只要酒喝。
钱小和对喝酒的人有一种好感,所以扔过去一坛酒。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轻巧巧接住,没有半点抖动。能够这样轻松的接住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小二过来驱赶,抓起来他手中的酒坛扔了出去。
但是,酒坛还是稳稳当当在那人手中。酒坛飞出去的时候,那个人也飞出去了,甚至比酒坛还快。小二见多识广,立即钻进后堂不见了。
那人过来坐在钱小和对面,撩起来散乱的长发,笑着说道:“酒逢千杯知己少啊,可惜,这不是特别好的酒。”
钱小和问:“那什么是特别好的酒。”
“贵的酒。”
钱小和道:“要多贵?”
那人仍然笑道:“想见一下?”
钱小和微微一笑:“当然想见识一下。”
那人转身喊道:“小二,你过来。”
小二又钻出来,躬身到两人桌前。似乎很恭敬,因为皇城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让人值得恭敬。
“去给我拿坛你们最好的酒。”那人将那坛酒递给小二。小二慌忙去接,结果却没有接到。
酒坛落在地上,眼见就要碎了,但是并没有碎。
一只脚轻巧地将酒坛踢了上来,落在了小二伸出的双手上。
那人摇摇头,伸手又将酒坛往地上摔去:“这种酒不应该存在。”
但是,酒还是被那只脚踢到了小二手中。
那人哈哈一笑:“看来这只脚想喝酒。”
钱小和笑道:“不,它只是觉得酒没有贵贱,只要是能够助兴的酒,就是好酒。”
那人道:“说得好,那就拿一坛能够助兴的酒!”
小二应声而去,一会拿出来一坛陈年老酒。
那人看了看道:“要喝一喝,试试是不是能够助兴。”
钱小和摸摸下巴:“确实要试试能不能助兴。”
那人手中拎着酒坛,往桌子上一放,桌子咔擦一下,全部碎成了一堆木头。钱小和笑着说道:“看来这坛酒很重。”
那人道:“是很重,不然不会压垮桌子。”接着,那人将酒往地上放去。
钱小和托着酒坛底部说道:“还是不放为好,不然压烂了地板,岂不是还要赔钱。”
那人哈哈一笑:“反正桌子都烂掉了,再烂一些地板,能多赔出几个钱?”
酒坛在半空中一直不上不下,那人脸色逐渐变得通红,却并不罢休。钱小和的脚下,地板已经碎裂,但是并不打算放开。
那人忽然将酒坛往空中抛去,瞬间到了房顶。两个人身形同时拔地而起,向着酒坛而去。那人抓住了酒坛的红布盖子,钱小和也抓住了红布盖子。
两人落下来,将酒放在地板上,相互哈哈一笑。
那人转身往客栈门口走去:“怎么样,这酒是不是好酒?”
钱小和看着那人的身影说道:“能助兴的酒当然是好酒。能跟江湖上曾经富甲一方的高手喝酒,当然更是好酒。”
那人扭头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钱小和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然也不会跟你喝酒助兴。”
“那我是谁?”
“谁不认识以追魂手闻名江湖的江逸风。”
江逸风显然有些奇怪,不过看到地板上的酒坛忽然无缘无故碎裂成无数碎片,这才笑道:“可惜每次人们都要在富甲一方前面加上一个曾经。”
钱小和也笑道:“曾经也算是以前有过,总比连曾经也没有的强。”
江逸风哈哈大笑而去,身影孤单而消瘦。
小二看着一地的酒水和碎裂的地板,问道:“爷,这您看怎么……”
钱小和随便掏出一把碎银子扔给小二:“够了么?”
“够了,够了。”小二两手捧着银子往柜台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回到了各自的桌子上。有人说道:“江逸风在三年前,那可算得上江湖中有名的人物,不但追魂手厉害,更为主要的是富甲一方,钱多得用不完。”
“怎么可能用不完,你看,现在不是用完了么,穿得跟一个乞丐似的。”
“我看应该就是花在醉花楼了,以江家的实力,银子再怎么使,三年也使不完啊。”
有人又说道:“该不是见到了一点红吧,不要说三年,半年都能把国库的银子耗完。”
“见一点红这么难?”
“听说一点红不是谁都能见的。能见她的都是她点名要见的,不然谁也别想见到她。”
“一个娘们怎么这么大谱儿?”
“嘘,小声点,醉花楼的打手多厉害,你不知道?”
周围议论纷纷,钱小和没了心情喝酒,便来到客房。
客房中,上官无痕已经在等他了。
上官无痕见他进来,道:“怎么样,这酒喝得过瘾?”
钱小和道:“跟追魂手喝酒,当然过瘾。”
上官无痕道:“到底谁喝醉了?”
钱小和笑道:“当然是我喝醉了。”
上官无痕道:“那也是装醉。刚才在大堂,无论内力和轻功,他都不是你的对手。”
钱小和道:“正因为不是我的对手,我才喝醉了。”
“果然是装醉。”
钱小和道:“喝酒,没有醉与不醉,只有尽兴与不尽兴。”
“尽兴了吗?”
“没有。”
“那怎么办?”
钱小和指着窗外远处的醉花楼道:“去听琴阁,见冷秋儿。”
听琴阁在醉花楼的最顶层,是文人雅士经常去的地方。这里有动听的韵律,也有比韵律还动人的美丽女人。文人雅士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写得出情情爱爱。
也许是美丽的姑娘,都会让人浮想联翩。想得多了,普通人就变成了诗人,情欲就变得更加上档次。比如我想和你上床与我想和你一同躺在床上看窗外的繁星点点,就有很大不同。
所以,醉花楼专门开辟了听琴阁,便于文人雅士在这里抒发情感。
钱小和曾经想过做一个文人雅士,发现怎么也做不到。不是不会写诗,也不是不会喝酒,而是因为想见一个女人并不是难事。
所以钱小和写不出来诗句,也就做不了文人雅士。但是,现在他就坐在文人雅士中间,看着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晃着脑袋听琴,觉得似乎有点滑稽,但是自己也这么照做了。
因为,在一群人中间,如果你太特立独行,反而会被进一步鄙视。
听琴阁的台子上,一群美丽的女人在抚琴。
这是一场演出,所有听琴阁的姑娘都会出来弹琴。
每一个都是芊芊细指,肌肤嫩滑如玉。关键是,所穿衣服只是一层薄纱,让人不禁会浮想联翩。
当琴声结束,夜灯已经初上。
姑娘们全部走到台下众人中间致谢,相互看上眼的,都走向了楼下的客房。
很多男人都看着美丽动人的冷秋儿,但是没有人向她走来。
很快,听琴阁只剩下钱小和和上官无痕。
冷秋儿笑着走过来道:“怎么?除了我,是不是再也看不上其他姑娘?”
钱小和也笑着道:“确实看不上,也当然看不上。冷秋儿被称为醉花楼第二头牌,也不是什么人能够请得动的。”
冷秋儿咯咯一笑:“也是,这些穷酸秀才,也只是寂寞无聊,但是又没有多少钱,当然请不起我。但是你能请得起我。”
钱小和依然笑道:“我倒是想请你,但是我怕我的女人会发火。”
冷秋儿道:“火气会很大?”
钱小和点点头:“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
“可能会把我家烧了。”
“烧了可以再建。”
“不,我家被烧了,再也建不起来了。”
“为什么?”
钱小和指着桌椅说道:“因为我家里的东西,全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烧一样便少一样。”
“所以,你怕你的女人。”
“确切来说,我是让着她。”
“这么值得让着她?女人不都是越让越闹得么?”
“女人跟女人当然不同。我让着你,你当然会越来越闹。我的女人,我越让,她就越温顺,就像个小猫。”
冷秋儿咯咯又是一阵抿笑,浑身花枝乱颤:“现在只剩下我了,你跟这个小公子谁来请我?”
钱小和道:“当然我请你,你看不出他是我的随从么?”
冷秋儿道:“还真没见过这么俊美的随从,若是他请我,我连钱都不会要。”
上官无痕笑了,但是并没有说话。
钱小和无奈指着上官无痕道:“看来我是生就一副被人收钱的皮囊,真是没有你运气好。”
冷秋儿指着台子的琴道:“要不要再听一曲?”
“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不如再听一曲。”
“有没有什么喜欢听的?”
钱小和点头说道:“十面埋伏。”
冷秋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却仍笑笑着道:“看来您的品味不一般。”
钱小和道:“那是当然,在醉花楼里听曲儿,十面埋伏不是正应景儿么?”
“怎么讲?”
“在床上的女人,往往有着十八般手段,让人飘飘欲仙,但是你又不知道这十八般手段什么时候开始,什时候结束,难道不是十面埋伏么?”
冷秋儿咯咯笑道:“应该是十八面埋伏,看来你家不止被烧过一次。”
钱小和笑道:“所以,每次都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