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申更下不了决心让林羽乔回去。
虽然楚家代代与宗女结姻,但这种婚姻更多是契约式的、任务性质的。楚家的传人和蒂影门的宗女到了婚期临近才会见面,而当年若非前代主女早逝,父亲也不会早早地前往蒂影门,认识了源姨。蒂影门只认楚家的传承人,对楚家的情况并不多过问,而楚家人则必须恪守不成婚前不得入蒂影门禁地的门规。因此,尽管楚厢父子代管门派多年,对蒂影门的许多事情仍是所知甚少。
先前带林羽乔回去的念头有所动摇时,楚申就开始思考主女对蒂影门而言到底有何重要性。
楚申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如果主女的一脉相承只具有精神和信仰层面的意义,那这个问题对他而言非常容易解决。
可是,每代一女,身上有延续下去的印记,还有那处禁地……一切似乎又说明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果然,听云潜回教中后,就查到蒂影门中有秘传的蛊术,宗女身上的印记与蛊有关,而这么做是有助于教众修习内功。
楚申知道这事绝不简单,蛊术亦正亦邪,在他看来邪的成分还更多一些,他因此更加不想让林羽乔去趟这摊浑水了。
不管怎样,他必须要知道这其中所有的隐情才好再做对策,可听云却再未传回消息来。
楚申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回襄州去看看了,他对老张道:“流风明天便能赶到这里。”
老张点点头,他明知没用,还是又问了一遍:“公子,此事太过异常,您真的要只身犯险?”
“我会先潜回去探明情况。”楚申知道此事不能直接向教中之人打问,若真的有事,就算支持他的教中兄弟怕是也无力帮忙,反而会打草惊蛇。“这边离不开你,听云又是流风的亲弟弟,流风难保不会感情用事。还是我独自前去最为妥当。何况,本来就是我让听云自己回去的,他若身处险境,那也是我的责任。”
楚申见老张仍是不赞成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张叔,咱们说的都是最坏的情况,听云的性情您也清楚,说不定他越大越不懂事,不知道为了什么正闹脾气呢!”
那怎么可能!老张还想说什么,楚申已制止了他道:“您别说了,难道您还信不过我吗?”
老张嗫嚅道:“那倒不是……”
就在这时,林羽乔从屋里冲了出来,她白嫩的脸上沾了多处污渍也浑然不觉,兴奋地嚷着:“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快去看呀!你们真是太牛了!”
春桃也跟着探出来半个身子,同样一脸兴奋地嚷道:“公子,张大叔,你们快过来看呀,小姐好厉害!这机器真的能行,缝的又快又结实!吴大娘都看傻了!”
楚申冲老张做了个的手势,表示就这么定了,然后笑着凑了过去。
林羽乔却捕捉到老张略来不及收起的凝重神色,她的兴奋顿时凝滞,担心地道:“你们怎么了?在说什么呢?”
楚申笑笑,道:“没什么。只是刚刚得到消息,襄州那边有些事情,我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张叔他舍不得我走罢了。”
“什么?你要走?什么时候?”林羽乔和春桃都很惊讶,面面相觑。吴妈也闻声走了出来。
楚申道:“明天就走。”
“这么急啊?”林羽乔更加诧异了。
“嗯。流风很快就到,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他会保护你的安全。”楚申安慰她道。“放心,我很快回来。流风脾气好,有什么事,您尽管找他。”
林羽乔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吴妈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楚申却视而不见,催着她们进房间给他展示机器。
他神态自若,倒像是真没什么大事一般。可等三个女人先进了房间,他又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郑重的点了点头。
楚申倍感欣慰。他能看得出,打了这段时间的交道,老张对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印象大为改观,甚至可以说是服气,对她的事情也愈发上心起来。
这样的发展超过楚申的预期,却是他乐见的,毕竟老张这样的人虽然什么事情都会处理的周全,但楚申不愿给他多加负担。如今他们二人这样你情我愿、旗鼓相当地合作才最好。
老张照顾生意,流风负责安全,吴妈打点宅院,还有春桃贴身服侍和做伴,这样他就能放心地走开了。
一切都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老张负责盯着工匠再做几批零件,给林羽乔他们拼装机器。流风在老张的指点下将原先铺子遣散的伙计或招或买了回来,同时按照林羽乔的想法重新装修了铺面,又挑选了几个伶俐的伙计。
用具、人手、铺面逐一到位,林羽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万事俱备,只欠掌柜。
老张倒是提过有几个人选,其中他最中意的是他自家的一个侄子。可是还有楚家产业在那里,挪了一个得力的就要动一串人,都涉及到更换交接,短期内无法到位。
老张并没有把这些告诉林羽乔,只是说让她等等。
林羽乔得知是要从楚家的铺子调人来,却起了自己找人的打算。
不用老张说,她也能想到这事必定是很麻烦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到了他这里,楚家的铺子谁来管呢?她开这间铺子是想自立更生的,楚申和老张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如今要为了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楚家的产业,那就太不合适了。
不过,这事并不简单,林羽乔没有门路,掌柜的跟仆役可不一样,没有牙行带了一排放在面前来任你选择。
说到选人,林羽乔又想起别的头疼事:代康已经算是比祈京开放了许多,可即便在代康她选个伙计就连要坐在帘帐之后问话,自然做不成掌柜的。而原先铺子中的那些人她也通过流风大致了解了一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都很精通,可说到统筹大局的能力却无一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