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廷轩和慕容佑与林羽乔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一人来回踱步,一人紧捏着下巴,显然都在思索下一步的对策。
几人晨起已讨论过此事,均觉皇后必定会在短期内于宫闱之中起事。一来皇上近年来对皇后信任愈重,皇后有条件行事,二来皇后和易南天势力单薄,所依仗者不过是宇文家的力量,要成事惟有出其不意集中发力,三来易南天认定了莫廷轩对他们的图谋已有所知,必定不敢再多拖延。
换句话说,眼下是皇后和易南天行事的绝妙机会,他们不会放过。而且皇上离奇生病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行动了。
可莫廷轩等人并不知道皇上和皇太妃情况如何、宫中情况如何,难以贸然行事。
几人之中唯有林羽乔有出入皇宫的条件,林羽乔知道他二人如此为难,是不想让自己以身犯险,她打破沉默,道:“我这就入宫,去看皇祖母。”
莫廷轩皱眉道:“再等半日,再让我想想。”
“不用再想了。”林羽乔道,“该来的早晚回来,我早点入宫,你们就能早点了解情况,好做对策。”
莫廷轩眉头紧皱,不置可否。
“你说的不错,也只有这样了。”慕容佑说着,转向莫廷轩道,“时间紧迫,他们方才擒你不成,绝对不会让你消停太久,只怕明天就会有所动作,你可想到对策了?”
莫廷轩道:“我打算去趟宇文府。”
慕容佑皱眉道:“去见宇文尚卿?”
莫廷轩摇头,道:“我想探探宇文勇的心思。我虽与他来往不多,不太了解他,但他当年曾因与仲国宋王往来而被调至东南沿海。先帝疑心病就颇重,他已知两人来往密切的情况下,却只是将宇文勇调到别处,说明先皇能确信宇文勇是忠心无二的。这样一个人,不会纵容自己的儿子犯这种大错,所以我想他并不知情。”
这样,让宇文勇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算不至让宇文尚卿悬崖勒马,至少也可以给他增加阻力。
慕容佑先前从未将宇文勇和宇文尚卿分作两人考虑,只觉得宇文家的势力都是选了皇后一边,闻言只觉眼前一亮,道:“不错,我也曾对宇文勇将军有所耳闻,据说是极忠心之人。那我今日就随你一同夜探宇文府。”
几人当下便行动起来,林羽乔由夏露和菡蕊等人陪同、卫姜等护送,持太妃金牌入宫。莫廷轩和慕容佑则讨论起查探的计划,待入夜之时,一切皆已商定。两人换了夜行衣,自江夏王府逾墙而出直奔宇文府而去。
马车行到宫门前停了下来,菡蕊上前跟守门侍卫说明了情况并出示了金牌,侍卫赶忙开了宫门。
马车再度行进,一股穿堂风撩得车帘浮动,林羽乔见那高大宫门缓缓合上,只觉自己周身都在发抖。
她虽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总是难免害怕,毕竟谁又知道这一入宫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起此前几次入宫都有莫廷轩相陪,一时更觉孤单,却又不免牵挂起他和慕容佑的安危来。
马车又走了一段便不可再向前,林羽乔下车换了小轿,宫人抬着小轿到了栖梧宫。
林羽乔下轿,由夏露和菡蕊陪着,随栖梧宫的丫鬟来到前厅。
丫鬟奉过茶,去向皇后禀报,不多会儿,却还是一个人回来了,道:“公主,娘娘连日来伺候皇上和太妃娘娘,劳累过度,方才是在等着公主的,可奴婢去看时,娘娘已经睡着了。”
林羽乔道:“既然母后已经睡了,就不要吵醒她了,你记得跟母后说一声本宫来看过就是了。本宫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昭璧公主久未回宫,一回来于情于理都要先来见过皇后。
林羽乔一路上已想好了该如何面对皇后,可这毕竟不是她情愿的事情,如今皇后比她更加不情愿见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宫女又道:“多谢昭璧公主体恤。还有一事奴婢要提醒一下公主,皇上染恙,娘娘吩咐过不得随意探望。”
林羽乔道:“本宫知道了。本宫待明日与母后商量过后再去探望父皇。”
那宫女又谢了她,这才将几人送出宫去。
同一时间,莫廷轩和慕容佑二人已潜入宇文府中。
莫氏与宇文氏往来并不频繁,因此莫廷轩对宇文府布局不熟悉。好在宇文府宅邸不大,且夜色渐深,只有寥寥几个屋子起着光亮。
两人很快便探出了宇文勇正在书房之中,悄声伏身于书房屋后,靠于墙边,凝神留意屋内的动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书房中除了宇文勇一人的动静之外再无其他。两人正待翻窗而入,就听得远处有他人的脚步声。
宇文夫人胡氏端了点心叩门而入,将手中的托盘搁于案几之上,道:“老爷,妾身让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点心,这点心师傅是新换的,从南边来的,您尝尝顺不顺口。”
宇文勇“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胡氏看了眼他搁在案上的兵书,道:“老爷若无要紧事还是早点歇了吧,别太过疲劳,身体要紧。”
宇文勇又“嗯”了一声,道:“夫人先去睡吧,我过会儿就睡。”
胡氏蹙眉,欲言又止,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道:“老爷,你实话跟我说,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尚卿有点不对劲,若真有事,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啊!”
宇文勇道:“没什么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胡氏道:“我可没胡思乱想。你看看,尚卿他先是匆忙地出京返京,这一去就是好些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进了宫,又是有一天多了也没有回来,眼下这宫里可不太平……”
胡氏一件件细细数来,宇文勇被她说得心里烦乱,口气不由得不耐烦了些,道:“尚卿是奉皇上的命令办事,岂是你我可以多问的,你就别絮叨了。”
胡氏不满地回道:“我怎么就不能担心了?皇上龙体有恙,听说就连宫里的贵人们,没有皇后娘娘的许可都不准探望,怎得尚卿就能进出无碍了?”
宇文勇烦躁的合了兵书,许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道:“我这也正担心着呢,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如何是好。你觉得尚卿不对劲,我有同样的感觉,这孩子以前有什么事就算不便直接告诉我的,也都会旁敲侧击、拐着弯地问问,我心里多少就有底。这次却是半点口风也没漏……”他又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怎得忽然就转性了。”
胡氏心里“咯噔”一下,那天遭人拦截一事她一直没敢告诉丈夫,难道是那人不守诺言去告诉了尚卿?
她脸上不由僵住了,宇文勇留意到胡氏的反应,道:“怎么了?夫人可是知道什么吗?”
胡氏有些为难,可也觉得不宜再瞒,便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与宇文勇,又道:“我是担心那人自己查出尚卿的身份,到尚卿面前胡言乱语一番,一时情急之下便告诉了他,他也答应了我不会去找尚卿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