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我等你很久了。”电话那头,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顾凛辰想到那苍劲的手书,知道,这个人就是欧昊问。
“林晚菲是不是在你手上?”他气急败坏的问。
“年轻人,别这么大的火气。”男人似乎在笑,他的语气不急不慢,强势的控制着顾凛辰的情绪。
顾凛辰不得不放缓自己的呼吸,戴上耳机,绿灯,发动车子。
“林晚菲,是不是被你弄走了?”顾凛辰再次提问。
“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她还不在我手上。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她是被我的人带走的。我不喜欢你的用词。”欧昊问的语气让顾凛辰抓狂。他脑子里飞速思考——他的人带走了林晚菲,可是不在他手上是什么意义?
难道他故伎重演,又将晚菲交给了手下?脑子里闪过林琳被火烧毁的那张脸,顾凛辰心里一慌,手上一抖,极速的车速险些跑偏。
他稳了稳心神,调整好方向盘,说:“我警告你,别对林晚菲做任何事!否则,我会让后半辈子浸泡在悔恨之中!”
“小伙子,你语气已经慌了。这还是那个在谈判桌上舌战群雄的顾凛辰吗?”略带讥讽,欧昊问哈哈大笑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凛辰高声咒骂,林琳最后的样子,一直折磨着他。
欧昊问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沉默了一会儿,强硬的说:“关心则乱,也要注意风度。如果让我在听到你对我说脏话,我会让你从现在开始,后大半辈子,活在后悔里!“
顾凛辰心中恼怒,他觉得欧昊问在耍自己。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可是林晚菲在他手上,他不得不忍。
林晚菲被一阵剧烈的噪声和狂劲的风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被绑在轮椅上,眼前是一架直升飞机。
“你是谁?”那个老太太站在她旁边,林晚菲惊恐的问。
“林小姐,有人想见你。”老太太和蔼的笑着,不顾她的挣扎,上了直升机。
“你不是莫妮卡?你是谁?”林晚菲放弃了挣扎,她发现这个老太太虽然用的手段卑鄙,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坏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老太太从一旁拿起一个针管,拉起她的手臂,扎了下去。
林晚菲无力的闭上眼睛,一瞬间,她似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L市离S市并不是很远,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而精致的房间的柔软的床上。一个男人坐在她旁边。
“菲菲,我们见面了。”男人见她醒了,微微一笑,温柔的说。
林晚菲模糊的视线在他脸上聚焦,她脸上没有惊恐,一脸寒意。
“你想干什么?”
“孩子,你受苦了。”欧昊问被林晚菲冰冷的眼神刺痛了,他叹了口气,说。
“我应该说什么?谢谢?”林晚菲把头别向一旁,冷笑。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欧昊问伸手想要抚摸林晚菲的脸,却被她厌恶的眼神刺激了一下,手停在半空。
林晚菲看着他,冷笑着问:“你究竟想干什么?用这种方法把我弄回来,你到底图什么?”
“林琳走了。”欧昊问颓然的坐在那里,看着一旁放着的黑色布包里林琳的照片,喃喃的说。
可是在林晚菲看来,那不过是兔死狐悲的虚伪。她冷哼一声说:“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如果不是你当年卑鄙的手段,她最多还是一个活在悲哀里的怨妇而已。”
“我知道,你恨我。我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可是菲菲,我有确实有我的难处。”欧昊问看着林晚菲毫无掩饰的鄙视,他心中说不出的苦闷。
“我知道,你离不开你老婆的钱嘛。”林晚菲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轻蔑的说。
欧昊问百口莫辩。他看着林晚菲,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悲伤。
林晚菲无奈的叹了口口气,说:“欧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如果不想让林琳的事情发酵,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再次用钱摆平那些烦人的媒体。琳琳已经死了。她或者的时候我守住答应你的条件,让我们活的像个隐形人,她死了,我更希望我在公众面前不要被注意到。你跟我交涉,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说,我把你找来是为了公开我们的关系呢?”欧昊问认真的看着林晚菲,郑重其事的说。
“哈哈哈哈!”林晚菲被他的话刺激的狂笑,她几乎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他,说,“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欧昊问,仅仅五年前,你还以我和林琳为耻,恨不得我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仅仅五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我让你们离开L市,是因为我的妻子,她用曝光林琳的现状威胁我。你知道林琳的骄傲,如果她那副模样公诸于世,她会崩溃的。”欧昊问急切的看着林晚菲平静如水的眼睛,他的话,引不起她一点儿情绪起伏。
“欧昊问,你能找一个靠谱的理由吗?当年是你让人放的火;是你想打发乞丐一样逼着我签了合同,把我们赶出L市;是你为了虚伪的荣誉和地位把我推入悲剧的洪波。如今林琳死了,你后悔了害怕了心有愧疚了,又换了一套说辞。你真是虚伪的可以。”林晚菲越说越激动,她脚无法动,两只手握拳,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床铺,“如果你能向当年跟我谈判的时候一样,理直气壮的承认,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还敬你是一条好汉,如今我只认为,你是个懦夫!天下第一大懦夫!”
说着,林晚菲揪起一旁的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他没有闪躲,枕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被震得散落下来。
林晚菲看着他,大吃一惊。散落的头发是假发,而他的头上,已经没有了头发。
欧昊问伸手扫掉掉在肩膀上的假发,苦笑着看着林晚菲,说:“晚菲,你看到了。我遭到报应了。年前,我被诊断为胰脏癌晚期。这段日子化疗,我已经快撑不住了。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我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我一直想要去面对你们,可是一来我的身体确实不允许,二来我实在没脸面对林琳。我承认,我害怕。怕看到她疯狂的样子。所以,一拖再拖。直到传来林琳的死讯。我突然觉得,我的日子也快到了。孩子,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我求你认下我这个父亲。这些年,你吃了太多的苦了,而欧昊问女儿的身份,不仅可以给你取的一大笔遗产,你的社会地位也能有所提高。”
林晚菲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刚才被愤怒点燃,竟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了。林晚菲鼻子发酸,嘴角却向上杨着。眼泪生生逆流回去,她拍手称快。
欧昊问在此之前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平静又紧张的看着林晚菲,抛出另一个事实,“晚菲,不管你对我有多痛恨,我的地位,我的钱都能帮你解决不少麻烦。比方说你和顾凛辰的感情。现在迟迟无法对外公开,其中就有人对你的出身的诟病。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让爸爸帮帮你,好吗?”
林晚菲看着他,他的话情真意切,可是林晚菲脑子里却是当年他扔给她那份合同时候的冷酷无情。那时候林琳正在恢复的关键期,心理重建初见成效。可是他,利用他手中的资源,对他们母女围追堵截,她被迫辍学,林琳则一次次陷入崩溃。
受够了这种折磨的她,自作主张的拿了他三十万,并签下了那份让她们母女离开L市的合同,这也成了羞辱林琳,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后来,林琳疯了,她,陷入了无休止的苦难折磨之中。
“好。我接受。”林晚菲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她躲开欧昊问感激而颤抖的手,说,“你还有个儿子,我要你遗产的三分之二。”
欧昊问看着林晚菲,点点头,说:“我马上安排律师修改遗嘱。”
“不,我要你活着的时候直接转给我。”林晚菲无情的说,“我不想在你死后和这里的人有任何瓜葛,财产我拿走,省的在为了遗产官司和你的老婆儿子纠缠。”
欧昊问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晚菲,他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冷血无情的自己的影子。他点点头,说:“好。我这就安排律师起草转让协议。”
林晚菲看着欧昊问艰难的撑着拐棍,蹒跚离去的背影,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欧昊问走到门口,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那里,他眉目清秀,很想年轻时候的欧昊问。林晚菲知道,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欧冠杰。
欧冠杰想要上前搀扶父亲,却被欧昊问拒绝了。林晚菲直到,他向来要强,也许刚才跟自己的对话,是他姿态最低的一次。这辈子的仅此一次。
欧冠杰越过父亲的肩膀看向床上的林晚菲,林晚菲正看着欧昊问的背景。感觉到那道目光,她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尴尬的别开视线。
父辈的荒唐,子辈的尴尬。房间的门关上了,林晚菲看着一旁林琳的骨灰盒上的照片,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