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是不是咱们的大明星吗?”
在办公室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听见魅姐夸张的声音。
林晚菲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
“魅姐!”
林晚菲准备的客气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气冲冲的女人便闯了进来。
“CICI,怎么了?”魅姐让林晚菲坐下,招呼门口的女人也过来坐。
CICI白了一眼林晚菲,冲到魅姐面前,嚷道:“魅姐,我跟着您也不是一天了,有人说走就走了,可是我救的场子。您不能来了大佛,就把我踢下去吧?”
魅姐看着她,对林晚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林晚菲坐在那里,CICI的话看着是冲着魅姐,可是话里话外都是说得自己。
“CICI,你冷静点儿。”魅姐倒了一杯酒,递给她,“菲菲是咱们的台柱子,你也知道。我这是生意……”
“台柱子?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的台柱子,魅姐,您可得想清楚啊!”CICI打断魅姐的话。
魅姐抿了一口酒,挑了挑眉毛,说:“你听我把话说完。”
CICI还想说什么,可是魅姐的气场实在太强,她只好乖乖的听她说话。
“姐姐我这里是做生意挣钱的地方。不是慈善场子。来这里,就要给我挣钱。没有闲人的道理。你们两个,既然撞上了,姐姐我倒是愿意给你们机会。不过菲菲确实有些不良记录,咱们也不能不给人家机会不是?”
“魅姐,我知道,之前是我不懂事儿,如今回来,您只管吩咐。跳不跳舞都无所谓,我是真的缺钱了。”
林晚菲看着一脸蔑视的CICI,服软的说。
魅姐很受用,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哪里就说不让你跳舞了。不过,CICI知道,这夜店啊,节目那是留住客人的法子,可是要是挣钱,姐姐还得靠着酒水不是?”
“我懂了。”林晚菲点点头,“就按您电话里说的,我卖酒。”
“魅姐……”CICI从沙发上跳起来,又被魅姐拦住了。
“菲菲懂事了。看来,这一番出去,还是有用的。既然这样,咱们就用业绩说话。这个月月底,你们谁的业绩好,我就留谁。”
从魅姐办公室出来,林晚菲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本来还想求魅姐几句,预支些工资,被CICI这么一闹,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毕竟不缺她这一个。
想着明天的房租,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反矫情。换上一身暴露的衣服,走到吧台。问JC要了一瓶酒打样儿,她朝着一桌老顾客走了过去。
“这不是菲菲吗?听魅姐说你走了,哥哥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呢!”一个秃顶的男人拉着林晚菲,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不停的揉捏。
林晚菲笑着看着他,语气娇嗔的说:“陈总,瞧您说的。我走了,不还有别人嘛。这万花园里少了一株狗尾巴草,您哪儿至于的啊。”
陈总色眯眯的看着她,手不安分起来。林晚菲强忍着恶心,极尽撒娇卖笑之能事,终于卖出去了一瓶魅姐指定的酒。
今天魅姐没有安排她跳舞。场子里也都是一些新面孔。她的人情儿卖的有限,眼看着快十二点了,也只出手了三瓶酒。
六百块钱,半个月的房租都没出来。
再看CICI,一曲热舞跳完,全场的男人都快疯狂了。酒跟不要钱一样,一扫而空。
坐在角落里,她沮丧的看着眼前的人。
“菲菲,今天销量不理想啊。”魅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欢场里没有人情债。这句话,懂了吧?”
林晚菲接过魅姐递过来的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躲在暗处,在眼角摸了一把。
魅姐撇过头去,不去看她。
“魅姐,我……”
魅姐站起来,拉着她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包厢。昏暗的灯光,林晚菲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个信封塞进她手里。
“这里是两千块钱,算是你今天卖酒的提成。别谢我,我还是那句话,我这里是生意,不是慈善场子。明天如果还是卖不出去,姐姐我真的就不留你了。”
说完,不等林晚菲回答,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晚菲攥着信封,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坐在包厢里,直到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干净,才走出去。
然后,她没有像个得了恩赐的小妹妹一样,感恩戴德的回家。
她走到洗手间,拿出化妆包,补了补哭花的妆,拉了拉衣服,原本暴露的衣服更加性感,对着镜子看了看,她才走了出去。
她被魅姐的“同情”和“刺激”点燃了一股怪异的激情。她着了魔似的,想要不折手段的来证明自己。
外面,CICI还在卖力的推销着,林晚菲从她身边走过去。摇曳的身姿瞬间吸引了很多客人。既然撒娇发嗲效果不好,她就豁出去更大胆一些。反正一入欢场,一切都是浮云。
既然不能再舞台上跳舞吸引人,她就把自己的天分在舞台下发挥淋漓。一桌一桌的跳,一桌一桌的喝。
终于,三点打烊之前,她超额完成了任务。
看着天性解放的林晚菲,魅姐满意的又掏出一个信封,递到酒气熏天的她手里。林晚菲强打着精神,醉眼惺忪的数了数,两千六百块。
“姐……”她叫住转身要离开的魅姐。
魅姐按住她伸进手包里的手,笑着说:“都是你的。明天继续。”
在CICI嫉愤的眼神里,林晚菲摇摇晃晃的走出“魅夜”。
凉风袭来,她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工作服”,把手里的那件外套往身上胡乱一披,她拎着高跟鞋,走在S市凌晨的马路上。
胃里翻江倒海,她扶着电线杆一阵狂吐。
吐完了,抬头看着天,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包里的四千六百块钱无比的沉重,那换走了她的尊严和骨气。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口哨,她提醒没敢回头。死命的抓紧手包,她快步的往前跑。可是实在是醉的太厉害了。脚底拌蒜,直接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围了过来,林晚菲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本能的往后躲,却被他们拉了回来。
他们就像逗弄一只宠物一样,不时发出刺耳的笑声。而林晚菲悲哀的意识到,她今天这身衣服,加重了她的危险。
如果实在平时,她还有信心和他们殊死一搏。可是现在,她刚刚吐过,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林晚菲反应过来,那几个小混混已经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刺耳的笑声变成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接着,一双大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谢谢。”被那人结实的支撑着,林晚菲终于踏实了。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男人有些愠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晚菲努力眯着眼,却看不清男人的模样。随口回答:“挣钱喽。”
顾凛辰看着这个女人醉醺醺的样子,又被这群人欺辱,本来心里还有些怜悯。随着这句话出口,他的怜悯心瞬间蒸发干净了。
手一松,林晚菲直接滑到了地上。林晚菲从地上爬起来,蹲在路边。
这是什么孽缘啊?顾凛辰暴躁的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回头对着地上翻滚的几个流氓一通踢。
“顾总。”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几个黑衣人,领头的男人走过来,“这时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几个混混。”顾凛辰放下袖子,指着地上的人,说,“你们接个收拾一下,送到警察局去吧。”
“那酒会呢?”黑衣人问。
顾凛辰看了蹲在那里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的女人,说:“我有些事儿处理一下,到时候你安排人去接尚律师回家吧。”
说完他一把把她捞了起来。
下一秒,林晚菲被扔进一辆车里。
“你要干嘛?”她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终于搭上线,她开始对着顾凛辰又踢又踹起来。
“老实点儿!”顾凛辰用力控制着她充满攻击力的四肢,恨不得把它们团在一起,塞进车里。
砰地一声,关掉车门,男人坐在驾驶位上,一脚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顾凛辰今天本来要去参加一个酒会,没想到看到刚才的一幕,他本来是要路见不平的,没想到停下车发现,竟然是那个落跑的林晚菲。
这个时候,后座的林晚菲被吓得酒劲儿全消了。如果说刚才碰上的是小混混,这种不声不响的男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狂,死变态?脑子里胡思乱想,林晚菲扑通从椅子上跪了下去。
“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要钱我这里有银行卡,我给你去取。好多好多钱……”
“我像是缺钱的人吗?”顾凛辰开着车,头也不回。这个女人的花样还真多。
“那……那要人吗?要人也可以,现在就可以啊!不用走太远啊!”林晚菲豁出去了。
男人从镜子里看过去,林晚菲已经把单薄的外套脱了。
顾凛辰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女人,一脚急刹车踩下去。林晚菲直接撞在椅子上。她捂着脑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该死!”顾凛辰低声骂了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没想到,他刚刚打开后座车门,身子还没有探进去,一只脚,拼尽全力的踹了出来。防备不及,某个敏感部位不偏不斜,迎面中招。他痛的差点儿摔在地上,林晚菲却兔子一样从车厢里窜了出来。
“林晚菲!”咬牙切齿,可是惊弓之鸟的女人根本没有听见。身体的疼痛,顾凛辰肚子里憋着一股怒火。拨通私人医生章司铭的电话。
头也不回,不变东南西北,林晚菲本着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经已经有些发白,大街上打扫卫生的叔叔阿姨已经开工了。赤脚早就磨破了,确定没人追过来,她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迎面遇到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林晚菲拉住她,那阿姨上下打量着她一身狼狈,嫌弃的从她手里抽出胳膊。
“阿姨,这是哪儿啊?”
林晚菲来不及纠结她的态度。那阿姨不耐烦的指了指前面的公交站,然后拿着扫帚,从她身边绕过去了。
林晚菲光着脚,在冰凉的路上走着。很难想象着地面,中午时分的温度能煎鸡蛋。还没走到公交站,一辆出租车从迎面开了过来。她忙伸手拦下。
报上地址,她彻底虚脱了。整个人摊在车后座。
司机师傅看了她两眼,犹豫的问:“姑娘,要不要先去报个警啊?”
林晚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身破烂,脚上还光着,难怪司机师傅这么问。不过也没有错,她确实是虎口脱险的。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摇摇头,说:“谢谢师傅。我没事儿。”
司机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估了一句:“要是我闺女,我得心疼死啊。”
林晚菲一怔,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别过脸去。
死里逃生。绝对的死里逃生。可是,谁在意呢?谁会心疼呢?想着,林晚菲看着窗外的天昏昏暗暗的,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不知道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她听到有人喊她。已经到了。林晚菲一看小票,差点儿背过气去。一百四十八快六毛。师父看她可怜,只收了她一百四。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五点多了。路口的早点摊已经架上炉子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尴尬。猛吸一口气,她把头发盖住脸,加速,朝着家的方向全速出发。
忍着脚上的痛,林晚菲跑到家门口。从手包里掏出钥匙,低着头钻进屋里。
刚关上门,她整个人摊在地上。脚底传来钻心的痛,她才发现,脚底板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了。
爬到厕所,她拿起想要强撑着洗手台站起来,点着脚尖够到花洒,咬着牙,冲掉脚底的污迹,鲜红的伤口露了出来。一路拖着水印儿爬到床边,拿出医药箱。
眼泪被消毒水刺激的止不住的流,林晚菲拿过一条毛巾咬在嘴里。
“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