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关上一扇门，一定会开一扇窗。这句鸡汤伴随着林晚菲的整个成长历程。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是相信的。如今，她已经把这种相信修炼成一种习惯了。反正骗别人也好骗自己也好，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公交车上人不多。也许因为今天不是周末。林晚菲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的行人。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奔波，她又何尝不是。
Andy电话里和她基本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是当初因为公司没有调查清楚真想就草率的让她退出了比赛，为此，公司感到很遗憾。为了补偿她事业上的损失，公司愿意支付一笔赔偿款。
如果不是之前和顾凛辰的谈判，如果那也算是谈判的话，她应该已经信了。正如CICI说的，她太容易相信别人。
想到CICI，林晚菲不觉的皱起眉头，昨天晚上她会如此狼狈，思来想去，只能是拜她所赐。不过如果不是顾凛辰非要她上车，在路上发作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儿呢。
“天地商区到了，请……”林晚菲听到报站，拿起包，赶紧的从后面站了起来。下了车，她打开手机地图，找到Andy发给她的地址。
“林小姐，请跟我来。”
在大厦楼下拨通Andy电话没多会儿，顾凛杰的这位精明干练的会计先生走了出来，用门禁刷了电梯，两个人直奔四楼的意见会议室。
一路上，不停有跟林晚菲年龄相仿的OL从她身边走过，林晚菲看着她们忙碌又职业的模样，一闪而过一阵羡慕。她羡慕一切可以按自己心意体面活着的女孩儿。
“林小姐，您的时间也很宝贵，我们就不绕弯子了。”刚坐下，Andy便带着专业的微笑把一份合同推到了林晚菲的面前，“这时我们为您准备的保密协议，您看过要是没有问题，我们会马上为您的银行卡转入我们约定的金额。”
林晚菲对他微微一笑，打开合同。第一眼看向金额，她有些失望。
20万。还真多只有20万。
把合同合上，林晚菲说：“我的前途真的在你们眼中只值20万？你知道威尔学院的非首席舞者的年收入是多少吗？”
“看来林小姐是有备而来。”Andy毫不意外，“可是林小姐应该知道，威尔学院每年培养的舞者何止百人，而能够进入威尔学院舞团的，一年不见得有一个人。林小姐的自信我们很欣赏，可是，我们是在无法为这种虚构事实买单。”
林晚菲看着他，他很礼貌很得体很斯文，可是却让她很不舒服。
林晚菲收起微笑，故作深沉的看着他，对方与她对视，好不退让 。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就此打住吧。比起在这里贱卖我虚构的未来，我更想去为了实现这虚构的未来努力一把。我想我应该选择去威尔学院好好的提升一下自己。”说着，林晚菲站起来。
她已经决定，无论对方是否开口挽留她，两条路，对她都不坏。
Andy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喊住了她。
“林小姐何必如此固执呢。威尔学院远在法国。我们且不说出国的手续您是不是能够办的下来，但就是威尔高昂的学费，恐怕对于林小姐就是个不小的负担吧。”Andy说着，林晚菲在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这就是她的悲哀。林晚菲心里想着，脸上依旧是坚持着傲气。
Andy语重心长的说：“林小姐，梦是美好的，可是想要成真，哪里是一朝一夕的呢。何况，林小姐现在的财政情况，我想林小姐是个聪明人。孰优孰劣，心中自有评断。”
林晚菲听着他的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
“我可以不去，但是20万太少了。及时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分文不值，贵公司的公关加上威尔学院的器重，绝对不止这个数吧。”林晚菲争取着，“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因为没有调查的原因取消了我十强的名次和决赛的机会，指着一条，只要稍加炒作，我不相信媒体没有兴趣。”
Andy看着她，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晚菲会一指点在他们的死穴上。
他哪里知道，顾凛辰最初跟她提到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摊牌了，也就是说，他的底牌，还未开局，就已经亮在林晚菲面前了。
顾凛杰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董事会为他举办这次比赛的方案投了票，他输不起。作为顾凛杰的秘书，他只能用尽所有办法，把这件事儿处理好。
“30万，林小姐，我很欣赏您身上对于未来充满信心的气质，我也相信，有这三十万的启动资金，在不远的将来，您还是会站在威尔先生面前的。当然，那时候，人们该淡忘的也会忘记。到时候，林小姐的前途，我们也能为您尽绵薄之力……”
“50万。”林晚菲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套话。
Andy一愣。顾凛杰给他的权限只是40万。可是看着林晚菲坚定的样子，他知道，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宁可破釜沉舟。到那个时候，事情就更麻烦了。
“您稍等。”Andy抱歉的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林晚菲点点头，拿起合同。
合同内容简单，不过是用了各种专业名词垒砌的关于封口的约定。顾凛辰那天曾经跟她说过，杰娱乐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他们为了这件事儿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了。
虽然比赛最后选出来了冠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晚菲被迫退出的消息在参赛者和评委之间盛传起来，一直关注着顾凛杰这次活动的媒体也开始蠢蠢欲动。
这场比赛本来可以说是成功的，几乎没有任何黑色爆料，没想到最后，除了这么大一块黑幕。这不由让人怀疑之前的比赛的内幕。顾凛杰花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把事情平息，如果此时爆出威尔学院破格录取一个被淘汰的选手，这件事的爆炸性，可想而知。
“小顾总，这就是林晚菲的态度。您看……”Andy电话里向顾凛杰转述了林晚菲的意思，对方半天没有说话，这让他有些不安。
终于，对方开口了，说：“女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咱们这位林小姐也不能免俗啊。只要她签了保密协议，多给她十万就十万。”
“你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顾凛辰看着顾凛杰挂断电话，从书架旁转过身来。
“人家都把你抬出来了，我怎么敢不答应啊。总不能拉着你一起上头条吧。”顾凛杰苦恼的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凛辰拿着书坐到窗户旁的藤椅上，晒着太阳，翻着书页，若无其事的问。
“当然有关系了。和一个舞娘的亲密关系，可比我那点儿所谓黑幕有看头。”顾凛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个镇定如故的大哥，耸耸肩，说，“大哥，风月场中无良人。你小心引火烧身啊。”
顾凛辰没说什么，他依旧认真的看书。直到感觉到顾凛杰离开，他才把那本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的书合上。
他敏锐的察觉到顾凛杰的暗示和警告。可是他不愿意顺着顾凛杰的引导去思考。虽然他承认，他从未真正的了解林晚菲，即使从洛奇那里得到了她很多资料，可是他还是看不清她。
他可以根据一堆文件数据敏锐而正确的评估一家企业一个项目的本质和风险，可是对于那个女人，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她会为了比赛被人暗算对一个女人凶狠的大打出手，可是却平静的接受了主办方的不公平的判决。
她会为了一份不怎么体面的工作在舞台上浪费自己的舞蹈天分，搔首弄姿，做作的卖弄自己的风情。却对他视若不见。
她会为了那少得可怜的提成和陌生的客人喝酒调笑。却为了保护自己奋力攻击他。
最让他百思不解的是，她会为了钱不折手段，甚至卖到自己的未来，却在那晚之后，扔给他钱。
顾凛辰觉得她很矛盾。矛盾的，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描述她。
他对她充满了好奇。
从文件夹里拿出洛奇对她的调查资料，资料里显示，她十九岁那年来到S市。她的生活简单而乏味，全然不及她的工作经历来的精彩。
十九岁开始，五年时间里，她似乎一直过得很辛苦。她的学历只有高中。从年龄看，高中毕业之后，她一直在社会上胡乱的混着。还有，她似乎很缺钱，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一天竟然要做三分工。直到到了魅夜，她才开始昼伏夜出。
更让人费解的是，她总是能挣到钱，却总是缺钱。她总是不定期的从账户里转出大笔的钱，最大的一笔是比赛之前，她一次性转出了存款5万两千元中的五万元。而接受的，是一家疗养院。
线索在这里断了。洛奇查不出疗养院和她的关系。据洛奇的汇报，疗养院对于他的调查非常谨慎，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电话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顾总，林小姐的账户又有一笔大数额的走账。”洛奇按照顾凛辰的要求，时时盯着林晚菲的账户。已有变化便向他汇报。
“我知道，杰娱乐刚给了她五十万的封口费。”顾凛辰索然。
“除此之外，就在刚才，五十万到账不到二十分钟，她转出了一笔三十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