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晨曦,却不似往常那般温暖了。
面无表情的去叫她启程,不曾想,在厅堂之内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起的好早”,凌雅故意不看那一脸的漠然,“粥马上就好,你先坐一下。”
不解,他的家中并无任何食材,这些东西……
莫非,都是她连夜采买的?
暗暗深吸一口气,“本君有万余年修为,无需这些凡人的饮食。”“你不尝尝怎么知道”,上次在她家,爹爹请他一同用晚饭,他还说好吃,“早晨吃些热食,会比较舒服。”
清香润稠的粥,精致小巧的点心,可口落胃的小菜。
这样舒心的早晨,若是不能日日重复,最好就一日都不要有。
“吃完了么”,放下碗筷,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起身,径自向门口走去,“启程吧。”
一路静默无语,临溪阁,已经依稀可见。
“你自己回去吧”,停住脚步,直接转身返回。
等他回头,等了好久,直到看不清了,最终还是没等到。
想告诉他,她做了好多点心,他可以慢慢吃。
到了最后,都没法开口。
攥紧衣襟,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努力笑着。
没关系,他从未有过这份想法,慢慢来,以后会好的。这至少证明,他也不会轻易对别的女子动心。
去了一日就回来,只能胡乱编个理由,搪塞爹爹。此刻,凌雅也静不下心去想其他,一夜没睡倒也不困,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不过堂堂天界战神临溪阁之主岂是那么好骗的,这一下,全然明了。
凌翊绷着脸,女儿的欺瞒她倒并不在乎,只是,看雅儿的样子,那霖烨似乎毫不在意。
气氛不能太僵,凌翊的语气甚是平和。
“你的心思,爹爹都知道”开门见山,控制好心绪,“倾心一人并没有错,只不过,总要两情相悦才好。”
垂首不语,好在是爹爹,若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是要羞赧而死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古往今来最是伤人。”言简意赅的一句,说的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流水再无情,也有水滴石穿之功”,小声嘟囔一句,凌雅倒是不以为然。
“习惯感动与仰慕倾心,不可混为一谈”,凌翊顿了一顿,“只因习惯或者感动而萌生的心动,也未必长久。”
“爹爹如今,不也是被雯姨打动了么。”绞着垂在手边的发丝,声音更小更低。
“你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语调上扬,带着难以察觉的恼火。
“雅儿,为父从未喜欢过她。”,凌翊轻轻一叹,“没错,确实有被打动的,可是,那个人并非为父,而是这临溪阁的前任主人。而且打动他也并非最重要的。”
凌雅终于抬起了头,“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在那个人面前,能做真正的自己,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自卑畏惧,你的喜怒哀乐,他都懂得,也一直陪伴着。”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待自己这么好,又那么出色”,凌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尽羡慕,“教人如何不倾心。”恍然大悟,灿然而笑,“我也可以做这样的人啊!”
无奈,女儿的性子怎么就这么执拗呢!还真是随了自己了。
凌翊决定下一剂猛药,“你全力以赴的付出,日久天长,或许他真的会感动,可是,这种感动又能代表什么呢?是习惯,还是觉得亏欠。作为回报,他也对你有了感情,可这种感情,难道不是一种施舍么?”
施舍?这个刺耳的字眼,让凌雅心中一痛。“我只是想照顾他,对他好一些;慢慢的,他会喜欢上我的,不可能是,施舍。”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想要呢!为父了解霖烨的过往,当年,还是我劝他走出心结。只是,这样的心结会缠绕一生,不是轻易可以解开的。”
“爹爹,你敢不敢与我打赌”,凌雅眉宇之中满是自信,“我一定可以打动他”。有人对自己好,恐怕没人会拒绝吧,况且,她又不差,凭什么他看不上她!
“好,爹就与你打这个赌,你若是输了……”
“我就再也不见他”,凌雅神色坚定,她不会输的,慧黠一笑,“爹,为了公平,我做什么,你都不能阻拦我。”
语凝气结,他居然被这只小凤凰绕进了圈子里。“好,爹爹不拦着你。”见女儿嘟着嘴,颇为怀疑的神态,凌翊无奈摇头。
不过数日,凌雅又收拾了行装,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告知去向。
“爹爹,我走了,”踌躇满志的样子,一往无前的决心,“借了你一坛酒,不还了哦。”
凌翊蹙着眉,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若真是情劫,避是避不过,既然拦不住,也就只能等你自己死心了。”
叩门,依然没有回应。进了厅堂,却发现霖烨竟然在屋里。“你在啊?”惊奇,但更多的是惊喜。
霖烨没有答话,刚刚听见叩门声,就猜出是她,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这一次,我告诉了我爹爹,你就不用担心了”,凌雅放下行装,拿出了几个纸包,清香馨甜的气味弥散开来,“上次看你房里深夜还掌着灯,估计是夜里难以安眠,这里是百合,远志,桑葚还有菊花。”径自取了瓶子,分别装好,“你的真身是龙,属性至阳,党参和川穹就不给你用了。”
本来还在奇怪,战神怎么会纵容女儿如此胡闹,见她有模有样的盛装草药,有些难以置信,“你还懂医术?”
开始发现她的好了?凌雅红唇噙笑,“是啊,神农神君亲授的,不过没行拜师之礼。”
她三千年前生过一场重病,神农神君诊治之后,赞她聪明,她也对那些能解人病痛的花花草草颇有兴趣。过目不忘记下草药的名字,又巧言哄了几句,就成了医神的忘年交。她现在的医术,起死回生太过大言不惭,枯木逢春还是能做到的。
收好安神茶,从包袱里掏出酒坛,拔下塞子,“或者,喝这个更有效。”
“饮酒误事”,霖烨皱了皱眉,“本君从不饮酒。”得了特赦,他一直规行矩步,惑乱心神的东西,一概拒于千里。
沸水冲入杯中,草药漂浮绽放。馨甜的味道,让人心里暖暖的。递一杯到他面前,却见他只是接过,并不饮下。
“这些草药效力温和,不会伤身”,嫣然巧笑,极富耐心的劝着,“而且绝对不难喝。”
揭开杯盖,氤氲水汽迷蒙了双眼,啜饮一口,清甜回甘,比起香茗好茶,别有一番风味。神色舒缓下来,不经意的抬眼,正撞上那双璀璨清澈的眼眸,更加清晰的情意,却让他如芒刺背一般转了目光。“本君去休息了。”
凌雅惊诧,这安神茶对他如此有效么?打开上次装点心的食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未清理的酥皮残渣。
笑容绽放,看,他爱吃!
清晨,一言不发的用了早饭,霖烨匆匆而去,也没说要去哪里。凌雅打扫了客房、厅堂、亭台,哑然失笑,这些地方平日他不常来,看似整洁,其实犄角缝隙之处,满是灰尘。打扫好了,看上去焕然一新。
来到他的卧房,发觉他早已把被子叠好了。连起床后洗漱的水,都收拾妥当。稍感失落,不过,还有衣柜。帮他整理一下衣服,说不定有需要清洗的。
打开衣柜,一格一格,早已归置清楚,没有整理的必要。
刚要关上,一方青纱撞入眼帘。俯身,将那青纱全部取出。愕然,心头仿佛被一块千年寒冰狠狠击中。
这是一件女子的衣裳!他的衣柜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衣裳!
凌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自觉,已经将那件衣裳攥出了褶皱。心里闷闷的,似乎有一口气怎么也呼不出去,涨得整个胸口撕痛不已。这衣裳是谁的!
过了好久才算回过神来,抖了抖被自己弄皱的衣裳,虽不情愿,也只能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