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后顾娟很冷静,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直到周文燕打来电话,接起电话,顾娟噗一声就哭了,心里一点悲伤的感觉也没有,她还能分神留意自己的哭声难不难听。
难得顾娟如此失控,周文燕惊愕不已,第一时间赶到。
等待周文燕的时间里,顾娟一直流泪不止,边流泪边盯着镜子,看她的哭相美不美。
从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秒,顾娟瞬间做了个决定,趁机装可怜要回自己的钱。
周文燕赶到,顾娟的眼睛已经哭红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文燕抑制住激动,急切地问。
“我要离婚。”顾娟眼泪汪汪地说。
“你老公出轨啦!”周文燕双眼发亮,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顾娟不愿多说,疲惫地瘫坐到沙发上。
“快说,快说。”周文燕握住她的胳膊直摇晃。
“我生不出孩子,没工作,没钱,这房子还是他姐姐的,一旦离婚,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燕子,求求你,还钱吧。”顾娟哀求道。
周文燕一下警觉地眯起眼睛,她怀疑顾娟在装可怜骗钱。
“还钱也行,等你拿到离婚证,八十万我一分不少的给你。”她承诺道。
“一百万。”顾娟虚弱地纠正她的话。
“那些货不算钱?!”周文燕大眼睛一瞪。
“全是尾货,五万都不到,你好意思跟我要二十万?”顾娟心里一下燃起熊熊大火。
周文燕太他妈孙子了!
“八十万,你拿离婚证来换。”周文燕毫不动摇。
顾娟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走吧,钱不用还了,以后我不认识你,别再来找我。”
“德性!”周文燕腾地站起来,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顾娟哆嗦着握紧拳头,“死肥婆,丑八怪,积德行善不要再影响市容了,拿着一百万整整你那张大便脸。”她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咬牙道。
周文燕一下定住了,手一扬,扔了手里的包,转身像球一样冲过来。
她的动作太快,顾娟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就被周文燕扯着头发压在了沙发上。
周文燕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驴眼瞪得像铜铃,眼里射出骇人的凶光,厚厚的嘴唇半张着,从里面呼出热烘烘的恶臭。
近距离的看,她的样子狰狞又吓人。
顾娟被她压着动弹不得,心里开始害怕,害怕周文燕盛怒之下会弄死她。
她一点都不想死。
尤其是死在周文燕手上,那也太憋屈了。
“燕子,燕子,冷静。”顾娟颤声道,想要唤醒周文燕的理智。
周文燕撮撮嘴,啐了一口恶臭的浓痰,浓痰砸在了顾娟的鼻子上,然后四散开来。
太臭了,顾娟痛苦地皱紧眉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装。”周文燕松开她,不屑地冷嗤一声,再次扬长而去。
顾娟忍气吞声,直到大门砰的一声摔上,她赶紧爬起来,抽出纸巾擦自己的脸,又飞奔去洗手间洗脸。
耻辱又丢人,火车站跟蛋蛋见光死以后,今天的事变成顾娟人生中排名第二的耻辱。
这两件耻辱的事,她将深藏起来,一字不说,保密到死。
反复洗了几遍脸,顾娟靠坐到床头,继续织黄咪咪的小毛衣。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了,她压根就没想跟沈云川离婚。
甚至还要感谢乐小嫚,她帮了一个大忙,让沈云川有了他自己的骨肉。
千年银杏树真的显灵了。
她祈祷赐她一个健康的孩子。
现在真的有孩子了,只是不是她生的而已。
意外接到沈云妮打来的电话。
顾娟带上织好的小毛衣前去赴约。
约在一家茶餐厅见面。
“这是小嫚的母亲。”沈云妮介绍身旁的老女人。
顾娟点点头,将环保袋里装着的婴儿衣服递给沈云妮。
“明人不说暗话,小嫚快生了,你开个价,怎样才肯放手?”乐小嫚的妈妈开门见山的问。
“别赌气。”沈云妮担心顾娟发作,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
“我不会离婚,小嫚要是不愿意抚养孩子,我跟云川会对他视如己出,小嫚自己愿意照顾孩子,云川也会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顾娟平静地说。
乐妈一下皱紧了眉头。
“当然前提是这孩子是我们家云川的,到时会做DNA鉴定来证明,我希望是的,我们结婚好几年,一直没孩子,小嫚圆了我的梦,我很感谢她。”顾娟看着老女人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
“这两个孩子相识于大学的殿堂,他们的感情也在那里萌芽,发展,壮大,很纯洁的男孩女孩,初恋是纯洁美好的,我们应该祝福,不应该从中破坏,如今每一个清晨,云川都会买来小嫚爱吃的早餐,吃完早餐,他们一起散步,一起聊人生、聊工作,云川陪小嫚去做产检,他感受了小婴儿怦怦怦的心跳声,他要做父亲了,多么幸福!”乐妈撇嘴一笑,用细嫩温柔的嗓音充满感情地说。
顾娟不可置否的笑笑。
“看,他们两个。”沈云妮抬手指向窗外。
她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人行道上,沈云川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乐小嫚挽着他的胳膊,他一手拎着刚买的水果,步子压得特别慢。
行动不便的乐小嫚也能跟上他的步伐。
明艳艳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边走边聊着什么,下台阶的时候,沈云川停下来,很小心地搀扶着乐小嫚。
顾娟很平静地看着他们走远,平静地收回视线,平静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温温的茉莉茶。
“孩子,成全他们两个吧。”乐妈一脸慈悲地看着她,温柔地说。
“先走了。”顾娟放下茶杯,冲她们两个礼貌地点点头。
沿着他们两个刚才经过的地方,顾娟慢悠悠地朝前走,初春乍暖还寒,街上穿什么衣服的都有。
有些热,顾娟解开缠绕在脖子上的米色围巾,胡乱地团成一团,将它塞进军绿色棉衣后面的帽子里。
大敞着棉衣,掏出手机打给沈云川。
“回来了吗?”她问。
“还没。”他说。
“忙着做手术?”顾娟笑着问。
“嗯。”他回道。
难得他还愿意跟她撒谎,还愿意跟她兜圈子,他要急吼吼的催她离婚,那时她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