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常和陈辉勾肩搭背,情投意合,情真意切,相见恨晚,聊得极为投机。
“陈兄,你真是了不起的天才,还没有突破灵境就修成剑意化形,有没有什么窍门?”
“师父说我的天赋超人一等,是罕见的天生剑骨……”
“所以陈兄自称陈超人,是你的师父起的名吗?”
“咳咳……这个倒不是,师父一再跟我说要低调做人,不然容易吃亏!”
“尊师真是用心良苦,不过陈兄的行事风格似乎有点出乎他老人家的意料……”
“明兄你不要误会,一直以来我都是低调做人的,我真不明白,华莹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我就纳闷了,我又没招她没惹她的,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啊?这个嘛……可能是陈兄太低调了,她这种高调的人要故意找你的茬。”明常违心地说。
“明兄你说得在理,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的心情,低调做人真的好难!”
“……”明常无语。
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明常和陈辉聊了很久才依依惜别,他们在擂台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修为消耗不小。为了明天试炼的时候能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明常提议两人都各自打坐恢复一下修为。
呼吸悠远绵长,明常运转明心心法,引导真气做周身循环,雄浑的金色真气在他的体内响起江河澎湃的汹涌之声。
他的琉璃玉身闪烁着淡金色的毫光,脸上的神情宁静淡然,陷入深沉的入定之中。
明常修炼渐入佳境,意识仿佛渐渐从身体中脱离出来,徐徐上升着,前面是一个玄妙的世界。
他感到心境一阵宁定祥和,进入了那个玄妙而深邃的世界之中。
这个世界很黑,一丝光亮也没有,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这条辨别不出方向的路上走过了十几次。分不出方向来,明常只能一直向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间仿佛是过去了几年,甚至几十年……
漆黑孤寂的世界中,明常除了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东西的存在,一种孤独、凄冷、悲凉的情绪慢慢在他的心里滋生。
独自行走在这条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路上,四周空无一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无边无际的孤独、凄凉、荒芜袭上心头,几十年如一日,明常的内心抑制不住的恐惧起来,这种恐惧像一点火星落到了干枯的深林,蔓延起来的火势越来越大,不断地灼烧着他。
他的心田渐渐干枯、开裂和灰败起来……
一如他前后十几次冲击灵境一样,明常眼见就要坚持不住了,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突然,前面出现一丝亮光,一丝幽蓝的亮光!
明常如同沙漠中的饥渴交迫、濒临生理极限的人,发足向前狂奔,前面,是那丝幽蓝的光,那是一丝希望的曙光!
近了,更近了……终于,明常来到了那丝代表着希望的蓝光面前,这是从另一个世界的缝隙中透过来的光!
他迫不及待地凑到这条缝隙前,朝对面的世界看去。
啊!明常一声绝望的惨叫……
对面是一个幽蓝的世界,恍惚之间,明常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它的形貌,心里就莫名地升起一种无力的绝望,一种无边的恐惧突如其来的涌现。
演武场,明常浑身冷汗涔涔的从入定中醒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张开,他的嘴唇很干,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是一条从河里落到岸上的鱼一样。
竭力将心里的恐惧压制下来,明常苍白的脸上挂着心有余悸的惊惶,这一次,他没有昏迷过去。
幽蓝!又是那片幽蓝!又是那个幽蓝的世界!
十年来,它在他的噩梦中紧紧地缠绕着他,那一个幽蓝的世界中还有一个择人而噬的银色的怪物!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明常无声地嘶吼,神情像一个绝望无助的孩子。
这个噩梦他已经做了整整十年了,每一次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他都浑身汗如雨下,绝望、恐惧的负面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坚固的道心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明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恐怖的梦魇中挣扎出来!
“我一定要破境!只有修为突破灵境,我才有希望从这个梦魇中解脱出来。”明常的心里一阵急迫。
以前,他在睡梦中陷入那个不可自拔的梦魇。每次破境,他提升灵觉交感天地的时候,意识就会误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漆黑、深邃的世界,直到他的意识被绝望和恐惧的情绪侵蚀到崩溃,陷入昏迷中。
而这一次,他在深沉的入定中情不自禁地交感天地灵气,先是意识陷入那个一如既往的漆黑世界,明常觉得那是个可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
他在那个深渊中,仿佛孤独彷徨地行走了几十年,这种感觉简直要让人崩溃,但凡他的道心有一点不稳,必定走火入魔,气散功消。
而这一次,他竟然破天荒的走到了深渊的尽头,可是……可是尽头却是这样的残酷,是那片梦魇中的幽蓝!明常怎么也想不到,阻挡他冲击灵境的最大障碍竟然是纠缠他了十年的梦魇,这真是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明常陷入入定中一个多时辰,此刻,天边大放光明,温暖的朝阳从天际徐徐升起,雍州演武场沐浴在一个光辉的世界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距离雍州遥遥几百万里的玉京明家,家主明月歌站在清幽雅致的庭院中,背负双手,目光穿过悠悠浮云,向西南而望,那是大夏帝国江南道的方向,那里的雍州,明常今日要开启他的试炼之旅了。
不知结果如何?明月歌的双目中透出对明常的担忧。
毗邻雍州的毓州府,德馨园中,州牧大人明月楼心不在焉的看着满园的奇花异卉,他已经在后园中站了一夜了,这一整夜,他没有处理任何公务,也没有修炼片刻。
这对惜时如金的他来说,要是放在以往,简直不可想象。
明常的后母肖婉婷手里捧着一件披风,走上前来为他披上,轻声说道:“夫君,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了,夜深寒露重,是会影响修为的!”
明月楼凝了凝神,悠悠叹息一声,说:“雍州洞府今日开启了。”
肖婉婷从后面轻轻抱住明月楼,头靠在他的背上,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常儿在洞府中会遇到危险。”
“你不担心吗?”明月楼轻抚着肖婉婷抱在他胸前的手。
“我是常儿的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
“除了担心他的安危,我还担心他破不了境,常儿这孩子性子有些执拗,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知道,水家那个丫头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从小到大,我只在他娘亲过世的时候才见他这么伤心过,这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结。
破境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我担心万一他突破不了,在他心里又留下一个心障。他娘亲的死、水家丫头的死、十年来总是陷入噩梦,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在他心里滋生出心魔,坏了他的修行道。”一向沉着有度的明月楼,脸上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雍州城,蒙府,明常的姑姑家。蒙彪用完灵性充沛的早膳,身披战甲出门。
一个身着戎装的属下走上前禀告:“将军,苏青传信,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将军从传送门过去,古修洞府就可以开启了。”
“嗯,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叫苏青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是出了纰漏,我按军法处置。”
蒙彪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看着他的属下:“太守大人有消息传来吗?”
“有,不过……”身着戎装的下属迟疑了一下。
“那家伙说什么了?”蒙彪的语气中有一丝对太守大人的不满。
“太守大人说他要处理几件紧急公务,古修洞府的一应事宜就拜托将军你了。”下属一口气说完。
蒙彪的怒气腾的一下就升起来:“这个老滑头真是岂有此理,快三百岁的人了还跟我玩这种小把戏。拍卖通行令符他赚了个盆满钚满,现在竟然甩手偷懒不干事,昨夜演武场酿成血案就是因为他的属下失职,我看要是真出了大事,大学士问责下来他承不承受得起!”
继而,蒙彪说到明常的身上:“我听说昨夜演武场混战,我的明常贤侄也上了擂台,还受了伤,他伤得重吗?”
“属下不清楚明公子的情况,演武场那边是老宋在负责,他没有向将军禀报吗?”
“嗯,我还是直接问他。走吧,我们现在去传送殿。”蒙彪一掀身后深红色的披风,率先走了出去。
演武场,参加试炼的修士分成两批在擂台前集中。
灵境擂台前站着四五十人,都是灵境的修士,每一个人都气息内敛,安静地排着队。势力强大如世家子弟、狂傲不羁如散修中人、不畏权势如宗门弟子,没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在这里放肆。
凡境擂台边,明常在几百人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中,小胖子陈辉站在他的左边,大家都保持着静默,没有一丝喧哗的声音。
站在台上的那个官员是玄灵天的强大修士,刚开始他让大家排队,人人都不以为然,很随意的找个位置站着,有说有笑。
结果惹得那个官员生气了,他直接就动了武力,刘冬庆那个刘家的十九公子被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在那个官员强大的灵念威压之下,刘冬庆宝贵的玉葫芦一下子就破成了碎片,珍贵的灵酒撒了一地。
明常和陈辉都看着他们前面那个奇葩的刘十九公子,发现他现在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那个雍州府新任命的官员直接对刘冬庆动用修为,吓得他差点大小便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