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一天的时间已过了午后。
太守萧毅的私人府邸,祥云院。高大气派的院子上空,五彩缤纷的云朵堆积数十里,一年到头,无论高空的风有多么大,这些瑞彩条条的云彩总也不会消散,自从祥云院落成后,院子里开启的阵法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些如画卷一般的美丽云朵也就没有消散过。
灵雾氤氲之中,祥云院被渲染得如一座仙宇琼楼,尊贵华丽,这里是普通百姓只敢远望而不敢企及之地,因为它是太守大人的府邸,在这诺大的雍州一直高高矗立在上。
今日,祥和宁定的祥云院打破了平静,一声爆响轰鸣,院落深处霎时攀升数十股强盛的气息,一场激烈的大战突然爆发了。
几乎同一时刻,连接着祥云院的雍州护城大阵有了反应,护城大阵的一支触角搭在院子的阵法上,这院子的最高防御启动,这支大阵触角立刻被激活了,祥云院上空风起云涌。
常年聚积的数十里云彩大放光明,千万条瑞彩自云端垂落,顷刻间将祥云院牢牢守护起来。
原来,上空这些绵延数十里的云彩,不仅仅是在装饰祥云院的华贵,更是一个极强的阵法。
高空有沉闷的巨响声传出,很快,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护城大阵上倒挂下来,在千万条瑞彩之中,又结成了一道坚固的防护墙。
顿时,祥云院变成了铜墙铁壁,固若金汤,骇人的气势骤然升腾起来,浩浩荡荡,威严不可直视。
院落深处,数十个强者交手的声势更是骇人听闻,力量如狂风呼啸,磅礴如山的先天灵气摧枯拉朽。尽管整个院落处在阵法的保护下,可房屋还是一间接一间不停地倒塌,烟尘滚滚。
惨呼声,惊叫声响成一片,萧毅的亲属,下人、仆从一个个惊慌失措,慌不择路,像无头苍蝇一样躲避着灾难,他们被吓坏了,像一只只鹌鹑一样瑟缩在角落里。
这祥云院里的一干人,平日里高高在上,倚仗太守府的势力作威作福,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灾难。
这简直不可想象,青天白日,有人竟然敢攻打太守府!对周围的百姓来说,简直是天塌了。
萧毅气息奄奄,被十几个护卫小心保护着,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心口的鲜血汩汩而流,半边白袍被染红了,鲜艳刺目。
“快,快给龚老和许良大师传讯,敌袭!雍州危急!快啊……”萧毅脸色苍白,抓着身边的一个手下急声说道。
三十多个黑衣高手,从四面八方凶猛地扑过来,不杀死萧毅誓不罢休。
祥云院的五十多护卫拼死保护着萧毅,每一刻,地上的尸体都在增多,有黑衣人的,也有护卫的。
战斗十分惨烈,不断从半空跌落下来的人,每一个修为都是灵光境以上,因为元灵天的修士根本没有资格加入这样的战场,只有在外围提心吊胆的份。
黑衣人与护卫厮杀不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边不惜代价要杀萧毅,另一边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太守大人,矛盾不可调和,除非一方彻底死绝为止,现场就是表现得如此残酷决绝。
祥云院的护卫总管青袍白发,修为深厚,接连下重手斩杀三个黑衣人,冷声呵斥:“大胆狂徒,敢冒犯太守大人,死有余辜,降者免死!”
另一个护卫高手也大声道:“一群不知死的鬼,大阵已经开动,你们插翅难飞,等到法曹巡捕和军队增援赶来,就是你们的死期!”
前来刺杀萧毅的黑衣人,一个比一个冷酷,俱是一语不发。他们从头到脚包裹在紧身衣里,身上都带着干扰气息的灵宝,一个个身上的气息驳杂不堪,让人难以锁定他们的真实气息,从而辨别出他们的身份来。
又过了片刻,黑衣人的人数锐减到二十余人,这么一点时间的功夫,他们又死了十几个人。当然,祥云院的护卫死得更多,不过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人数比敌人多得多,按这样的趋势,结果对他们有利。
久攻不下,黑衣人中有人焦躁了,这个人看起来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他对所有的黑衣人冷酷地下令:“不可久战,进行最后一步!”
无声地,有半数黑衣人同时行动,身上齐齐露出惨烈的气息,不管不顾向着对手横冲直撞,目标直指重伤的萧毅。
护卫总管变了脸色,硬扛下对手的一掌,迅速闪身挡在萧毅的身前,口中大声叫道:“拦住他们,半步也不许退!他们这是要自爆修为,全都给我顶住啊!”
“轰隆!”
十来个黑衣人几乎同时自爆,这番动静远不是刘冬允的那些手下自爆能比的。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对手瞬间就被掀飞出去,四周的房屋顷刻间倒塌数十幢,被夷为平地,灵气风暴扶摇直上九天,院子上空的团团彩云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院子中修为孱弱的那些丫鬟、仆从,甚至是萧毅的亲人,在这一波力量风暴下遭了殃,有的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在惊恐中被力量余波吞噬。
不是没有高手保护这些弱者,保护萧毅家眷的护卫整整几百人,可是就连这些“高手”,在此种等级的力量波及下,有的都失去了自保之力,遑论去保护别人?
对爆炸中心的萧毅来说,更致命的是,在一群黑衣人自爆之外,一杆滴着血的长矛瞄准了他。
森冷的矛锋上,挂着陈年的血迹还没有干涸,冲天的杀意中,透露出一股坚定如山的意志――不杀敌人誓不还。
萧毅和他身边的护卫都震惊了:这是上品灵宝的威能!
滴血长矛的气势太炽盛了,它平稳地向前推进着,却又无比的坚定,携带一种横无涯际的大势,鬼神退避,神挡杀神!
这个时候,正是那十几个黑衣人同时自爆修为的时候,萧毅身边的一众护卫,被对方自爆引发的力量卷得东倒西歪,拼力施展身法也稳不住身形,想要做人体盾牌挡在萧毅面前都是奢望。
眼见下一刻,堂堂太守大人就要死在滴血长矛之下,他身边突兀地升起三股苍老的气息,这三道气息虽然十分苍老,却又是那样的强大,像是大浪中冒起三块万钧巨石,不,简直是像三座高峰从海浪下突然冒出来。
三股庞大气息纠缠在一起,须臾间结成一个结界,将萧毅牢牢守护在其中。
结界不足十丈大小,青、红、白三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天衣无缝,它静静倒扣在地面上,处在十几个黑衣人自爆的中心,更是暴露在一件上品灵宝的攻击之下。
在强大无匹的撕扯力、滴血长矛的杀气侵蚀下,三色结界只是微微摇晃一下,很快又稳定下来,像一块万年礁石屹立,任凭大风大浪,岿然不动。
催动滴血长矛的黑衣人大怒:“三个灵域境的老匹夫,都要进棺材的人了,还在躺这种浑水,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哼!”一声冷哼,突然凭空响起,“老夫看,是你这个小东西嫌活得久了!”
听到这声音,手握滴血长矛的黑衣人瞬间大惊失色,唯一露出来的双眼中充满惊慌,滴血长矛急速转向,矛锋拼命一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刺去。
“咚!”
闷响声还没有传开,这个黑衣人倒飞出去,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力量轰击在矛尖上,他的七窍和毛孔都飙射出鲜血,上品灵宝滴血长矛脱手而飞。
倒飞中的黑衣人憋出一口血,恨声道:“龚行远,你这个老不死的!”
“啪!”
一只手掌凭空伸出来,牢牢抓住了甩出去的滴血长矛,坐镇雍州的龚老供奉现出身形来,脚下空间涟漪阵阵,稳稳当当地虚浮在半空。
他一只手抓着滴血长矛,另一只手上拿着个碗一样大的古朴阵盘,阵盘上发着朦朦的微光,气息与雍州护城大阵遥相呼应着。
龚老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异彩,“竟出动上品灵器,你们的手笔不小啊!”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手忙脚慌,阵形大乱,飞身到那个被重伤的黑衣人周围,有一个黑衣人焦急道:“大人,事不可为,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被龚老重创的黑衣人口鼻间呛出血,从面罩上沁出来,悲怆不已:“不杀了萧毅,我不甘心啊!”
另外一个黑衣人劝道:“大人,龚老匹夫来了,您身份尊贵,不能斗一时之气,属下几人为您断后,请您赶紧撤退。”
龚老出手在滴血长矛上一抹,收进他的空间灵宝,寒声道:“雍州岂是你们这些宵小想来就来的地方,全都给我留下吧!”
他混浊的双眼目绽精光,手上的阵盘亮起阵法光芒,倏地,千丈高空垂下数道粗壮的白光,广阔的祥云院瞬息万变,杀机如潮。
正巧此时,祥云院外,数千雍州戍卫营的官兵增援到来,还有州衙巡捕六七百人随后赶到,将祥云院包围得铁通一般,团团围住。
秦子渊和宋雨沣下令:院中出来之人,一个不漏地抓捕,拒捕者,杀无赦!
“拒捕者,杀无赦!”
“拒捕者,杀无赦!”
“拒捕者,杀无赦!”
戍卫营士兵、法曹巡捕齐声呼应,声震云霄。
当此之时,前来刺杀萧毅的一众黑衣人陷入绝境,院内有龚老操纵阵法即将痛下杀手,院外被朝廷力量团团包围住。
势不由人,黑衣人首领审时度势,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撤!”
十几个黑衣人目露决绝,将他们的首领保护起来,守护着他突围。
一道黑光闪耀,空中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符箓,黑光将十几个黑衣人裹挟着,这枚符箓的威力太盛了,居然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黑漆漆的空间通道,眼见十几个黑衣人就要从通道离开了,龚老手上的阵盘猛然发威,凭空出现几十道符纹之剑,杀机澎湃,力量浩荡,朝着这些黑衣人无差别地攒射。
面对危机,黑衣首领的十几个属下,不约而同地落后一步,催动修为,先天灵气潮汐汹涌,拼死抵挡住那些强盛的符纹之剑,一个黑衣人口中悲呼:“大人,您快走,快啊!”
“你们……”黑衣首领满含热泪,转过头,一步跃进漆黑的空间通道,他不能辜负属下们的心愿,他要逃出去,只有他逃出去,才能为他们报仇!
“来了还想逃,白日做梦!”龚老声音冷酷,挥掌朝空间通道一击。
龚老这一掌,携着浩瀚无穷的威力,仿如突破了空间距离的限制,转眼打在黑漆漆的通道上,“轰隆”一声巨响,空间通道支离破碎,这般威力之强难以想象。
“龚老匹夫,我誓杀汝!啊……”
黑衣首领惨嚎,浑身浴血,眨眼间跌落漆黑的通道,生死不知。
随即,黑漆漆的空间通道无声闭合,数十道凶猛的阵法杀剑一扫而过,杀剑穿透了那些留下来断后的黑衣人,一连串的惨叫声之后,祥云院恢复平静,除了逃走的那一个首领,其余黑衣人全部葬送在萧毅的府邸。
蒙府之中,强大的守护阵法全面开启,禁制符纹波光粼粼,数百左屯卫的士兵紧急驻守进来,严密防控整座将军府。
程真一身盔明甲亮,军姿飒爽,来到内院觐见府中的女主人。
明月虹迎了出来,她脸上带着郑重,看向程真问道:“程真兄弟,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怎么把这么多兄弟都给带过来了?”
程真弯腰行礼:“夫人,是这样,子渊紧急通知我,说太守府遇袭了,他让我立刻过来保护夫人和府中的安全,还好,末将没有来晚!”
明月虹身后,许管家带着蒙府的八个高手护卫到场,他们闻言脸色肃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暗暗警戒着四周。
明月虹脸色凝重,“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去袭击萧太守的府邸?”
护卫卫争迟疑道:“这么大的动作,恐怕、恐怕是炎朝的势力在出手啊。”
程真接话:“卫先生说得有理,公然袭击朝廷命官的官邸,除了强敌,别的势力没有这个胆量,所以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可不能步了萧毅的后尘。”
老管家许奉南仰头看了看开启的大阵,低声说:“现在,府中大阵已经开启,我们都有了防备,只要大家呆在府中,天灵天以下的修士是攻不进来的,可保安全无虞!”
在场的人还没有松一口气,许奉南又幽幽一叹,“就是那位明公子……唉!”
明月虹转头看向许管家,面色带上了焦急,是啊,现在外面乱了起来,城里肯定是人心惶惶,偏偏常儿这个时候不知去向,万一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呢?
“这孩子……”明月虹无奈轻叹,柳眉微微蹙起来。
程真讶异:“怎么,明公子他,他不在府中?”
聂一波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位明公子老早就出府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明月虹冲聂一波微微摇头,她听出聂一波语气里的不满,堂堂灵光境强者把一个小修士跟丢了,搁谁身上都会有气,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歉意地对程真说道:“程真兄弟啊,这事还得有劳你,烦请你和兄弟们再帮一次忙。”
程真会意,行礼道:“夫人不必跟兄弟们这样客气,这府中的事,就是程真和兄弟们的事,请您放心,我这就吩咐隐伏的兄弟们打探消息,只要明公子在城里,我们都能找到他。”
明月虹感激道:“辛苦兄弟们了!”
程真郑重点头,转身离开蒙府内院。
雍州城中,困阵封锁的那条巷道,从外面看,并没有半点异常,只不过不时有人从巷子两头走进去,很快就会迷失方向,不知不觉又走回到了原地。
困阵外面的人听不到一丝动静,阵内却是翻天覆地一般。
沸腾不已的雾气被阵法光芒渲染得一片血红,黑衣人的残肢断臂散了一地,殷红的血迹到处都是,一片血腥,在猩红雾气映照下,邪意凛然,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心底发寒,浑身毛骨悚然。
杀阵的攻击越来越强,卷动着气流疯狂翻涌,灵气风暴一波接着一波,撕扯的力量强绝无匹,四周的空间威压如狱,高压似铁,偶尔有残碎的灵器卷入其中,顷刻间就化作了齑粉,令人可惊可怖。
明常的危机悬于一线,阵法杀剑、符纹之矛密集如雨,铺天盖地地向他覆盖过来,先天灵气显化的紫金护罩被挤压得越来越小,现在只有薄薄的一层贴在他的身上。
他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浑身汗出如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他已经力竭了,丹田跟经脉空虚,体内的先天灵气所剩无几,完全是靠坚强的意志和取胜的一丝丝信念在苦苦支撑着他。
“真没想到,这小魔头的手段如此可怕,是我低估了他。花长老啊花长老,你那张老乌鸦嘴说得真准,我真他娘的有一场血光之灾啊,可是,你说的转机在哪儿?我已经按你的提醒去做了,这灾难到底如何减轻啊?”
明常像是背上了一座山一般,沉重的负荷压得他喘不过一口气来。
“这他奶奶的是‘血光之灾’,还是老子的灭顶之灾?老乞丐,你是不是说错了,本公子今天难道要死在小魔头的手上吗?”
他的头顶上空,刺目的阵法符纹红光如霹雳纵横,“轰隆”的炸响声一刻不停,可见刘冬允的阵法已经开动到了极限,孤注一掷要置他于死地。
“不行,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要试一试了,再不打出底牌,就要完蛋了。神锋引呐,你千万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啊,本公子的身家性命就交付给你了!”
明常脸色狰狞着,紧紧咬住嘴唇,他惨白的嘴唇都已经被咬破,鲜血直流,下巴血里呼啦一片。
他想从手上的纳戒里把破柴刀取出来,可尝试好几次,居然都失败了!
因为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撑住防护罩,平时从空间灵宝里拿出东西这个轻易的动作,此刻变得这样艰难,稍有不慎,他的灵体就会被护罩外那些阵法杀剑刺穿,身上将会立刻多出一万个透明窟窿,死得不能再死。
“我操你大爷!”明常破口骂起来。
这是要郁闷死,要憋屈死的节奏,破柴刀存放在纳戒里竟然拿不出来了!而他只要敢集中精力从纳戒里取东西,先天灵气支撑起来的保护罩就要出现漏洞,外面的千千万万把杀剑就会刺进来,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明明有一个可能翻盘的武器,危急时刻居然摸不到它了,这能不郁闷,这能不憋屈,这能不骂娘吗?
生死危机,命悬一线,明常心急如焚,只能万般小心地尝试着探出一缕先天灵气进入纳戒,希冀可以把神锋引给取出来。
明常的危境,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人也心知肚明。
隐藏在红雾深处的刘冬允,他的脸色带着一丝残忍,一个红光大盛的杀阵阵盘漂浮在他头顶,他亲自参与主持阵法,雄浑的先天灵气沟连着阵盘,持续不断。
这个杀阵覆盖着整条巷子,从杀阵中发出的攻击全部集中到明常身上,杀阵之剑仿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眼见明常的防守变弱,身上的气息也暗淡下去,刘冬允的目光露出兴奋,明常这个狡猾的家伙就快死在他手上了,让他如何能不兴奋。
“你们几个,继续操纵阵法攻击,在这个方向为我留出一条路来,我要亲手结束他!”刘冬允指着前方,沉声说道。
“是,主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翻滚的红雾深处有一个应答的声音响起。
唰!
刘冬允施展身法,拖出一串残影,身影晃动间离开原地,直奔明常所在的方向。
同时,一把灵气逼人的剑出现在他手上,剑光冷冽。
“明常,你终于成了强弩之末,此时不授首待何时!”刘冬允运足修为,声音响亮,声浪向四方扩散,经久不息。
密密麻麻的杀剑、参杂其间的符纹之矛开辟出一条狭窄的路,伴随他的声音,刘冬允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遁光,转眼间就到了明常身后,手里的灵剑直刺明常后心。
强烈的危机从身后传来,明常大惊失色,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小魔头亲自杀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刘冬允的强大,这是灵海境的气息!
这个小魔头,他难道要逆天了吗,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能从蜕凡境修行到灵海境,这可能吗?就算魔蚕变这魔功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离谱啊,完全违背常理,像是梦幻一样。
要知道,刘冬允还是蜕凡境修为时,就能与灵体境的人争锋,现在他突然蹿到了这么高的境界,战力该有多强大,他修行的魔功可以无敌了!
刘冬允攻来的方向,密集的阵法杀剑空出了一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为明常赢得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神锋引!”电光火石间,明常厉声喝道。
小魔头,你还真是失误啊,出这个昏招。也难怪你,怕是做梦都想亲手杀我,好啊,你的这个想法真好,简直帮我大忙了!
你要是不心心念念想着亲手杀我,怎么会让这个厉害的杀阵露出这么一丝破绽?
破柴刀咻的一下出现,明常终于抓住机会把它从纳戒里拿出来了。
“神锋引,靠你了!起码让我和小魔头拼个同归于尽,运气好的话,我还能活下来。就看你给不给力了!”
明常的思绪高速转动,千般念头只在一瞬之间。
生死时刻,明家的男人绝不缺少血性,他明常敢拼,也敢死!
上次敢对灵光境修士亮刀,这次何况区区一个刘冬允?
“杀!”
双手将黝黑的柴刀举过头顶,明常就要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先天灵气燃烧,一股惨烈的气势从他身上绽放。
“垂死挣扎,徒劳无益,我以魔祖之名,宣判你的死期!”
刘冬允声音冷酷,冷酷中又有一丝兴奋,还有一丝癫狂。
千钧一发,明常豁然转身,意识海中沟通着周天之阵的阵源道痕,浑身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紫金色先天灵气催发出刀芒,对面,刘冬允的剑上剑气暴涨,两人的刀气与剑光只有毫厘之差就要碰在一起。
突然,“轰”地一声闷响传来,顷刻间,困阵中宛如爆发了大地震,浓稠的红雾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得七零八落,明常撑起的保护罩外,万千阵法杀剑一阵扭曲,瞬间溃散无形。
“怎么回事?”正待拼命的明常呆了一下,面露惊疑不定之色,迅速打量着四周。
正在高负荷运转的困阵和杀阵,像是突然间卡了壳,一道道猩红耀眼的阵法符纹之光急剧闪烁两下,伴随着一声轰鸣彻底地黯淡下来。
困住这条巷子的阵法刹那间崩溃了,翻涌不止的红色雾气一下子消散无影。
几乎同时,“咔嚓”一声脆响,悬浮半空的那个杀阵阵盘上裂纹密布,灵光消散殆尽,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
杀阵骤然被破,正主持阵法的五个黑衣人被阵法力量反噬,他们主持的杀阵威力有多大,此刻的反噬就有多大,甚至更强。
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刘冬允的这五个属下就狼狈万状地摔倒在地上,像滚地的血葫芦一般,周身黑衣被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浑身到处在喷着血,他们以灵海境修为淬炼出来的坚固灵体,在那股反噬之力下不堪一击。
落在地上翻了几翻,五个人都一动不动,生机齐齐灭绝。
操控杀阵发挥出来的威力固然强大,可阵法一旦被人强力破除,这种反噬之力对主持阵法的人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
一阵强劲的冲击波从天而降,在狭窄的小巷子中肆虐,这力量沛然莫御,刘冬允和明常首当其冲,两人嘴里都喷出血,他们的剑气、刀气诡异地扭曲着,身体同时朝后方倒飞出去。
这股突然降临的力量太强了,巷子两边的那些房屋在这道冲击波下迅速裂开,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在一座又一座房屋的墙壁上。
刘冬允眼睛变得透红,竭尽全力也遏制不住身形的倒退。
明常又咳出了一口血,倒退中,他目光骇然地看向天空……那里,一个浑身浴血的凄惨人影从上空坠落下来,这个人黑衣破烂,左臂残缺,一只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手臂和腿上的断口鲜血淋漓。
让明常骇然的,不是这个人的凄惨样,而是这人携带的威势,先天灵气交织在他的周身,像是大海上掀起的千丈巨浪,朝着巷子笔直地砸了下来。
人还没有落地,巷子两边的房屋被压得成片地倒塌下去,青荊岩石铺成的巷子就如纸糊的一样,地陷三尺。
嘭!
这个人落到地上,深陷进两三丈的大坑里。
坚硬的地面都被他生生被砸出了一个两三丈的深坑,周围的地皮强烈震动着。
气浪冲击之下,明常和刘冬允就像两片羽毛,飘飞着掉落在地上,两人都好不容易才缷去了身上的冲击力,踉踉跄跄地后退着。
明常受伤了,雪上加霜,伤上加伤。
刘冬允也也不轻松,虽然他在与明常的战斗中没有消耗多少先天灵气,可那道冲击力临身的时候,他拼尽全力对抗,结果仍然是徒劳,反而对抗时在那股力量震荡下受了很重的伤。
无巧不巧,最关键的时候,一个重伤的黑衣人从天上砸下来,他携带的万钧之力将刘冬允苦心布置的阵法摧毁了,不仅封锁此处地困阵被毁了,连他的杀阵也毁于一旦,阵盘报废。
封禁周围的阵法破了!一切都将暴露在明处,刘冬允的苦心布局破产了!
巷子里这么大动静,没了阵法隔绝,很快惊动了城中的人。
明常能感应到,数十道很强的气息正快速朝这边接近。
刘冬允恨不得仰天怒吼,他就要成功了,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绝杀明常了,最后关头竟然出了这种意外,天意呼?人力呼?
可叹奈何!可叹奈何啊!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这里了,很快那些人就会赶过来,再要杀明常已经是不可能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是等官府介入进来,万事皆休。
明常脸上的汗水还在流淌,他微微松了口气,手里握着神锋引,冷眼看向刘冬允。
刘冬允眯眼,手上提剑,目光冰寒,回望着远处的明常。
两个人站在残垣断壁的巷子中,中间隔着一个两三丈的深坑,相互望着对方,四道目光相触,俱是冰冷,目光里包含着复杂的信息,意味深长。
四目交汇不过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一语不发,很默契地,转身迅速离开。
巷子里留下了一地黑衣人的尸体,破碎的灵宝四散,战场一片狼藉,还有十几面脸盆大的旗子七零八落。明眼人看到就会明白,这些旗子都是灵宝,还是阵道宝贝,是用来布置阵法的好东西。
数丈深坑静静的,砸出这个坑的黑衣人陷在里面,良久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