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州府德馨园,议事殿。
整个厅堂在照明珠的光芒下亮如白昼,明月楼、肖婉婷在主座上正襟危坐,客座两边的紫纹苍木座椅上,分别坐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人和一名身着浅蓝袍的中年模样的男子。
大厅中的气氛有几分凝重,毓州牧明月楼在微微低头沉思,夫人肖婉婷在自顾自地喝着茶,客座上的两人见州牧大人和夫人不发一语,也只好沉默不言。
他们四人已经在这里静坐三个多时辰了。
三个时辰前,毓东门守卫求见州牧大人,送来了身受重伤的常公子,此时的明常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是守卫抱着进毓州府的。
明月楼和苏老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明常一身青色的衣衫染成了血衣,气息微弱。
“这是怎么回事?”州牧大人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厉声喝问毓东门的侍卫。他和苏老正商量事情,才一个多时辰不见儿子,儿子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抱着明常的侍卫噤若寒蝉,一脸惨白的明常微微抬起沾满血的手打断父亲,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说:“父亲……城外河边……城中有影楼……要快……还有、还有……请陈叔查、查连云寨……”
话没有说完,明常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明月楼快步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儿子,一边急忙用灵力为儿子检查身体,一边对手下喝到:“还不速请董老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内府都震动了,肖婉婷在得到下人禀告的第一时间也赶来了。
明常的卧室里,毓州府的医师国手董老在为明常详细检查了一番身体之后,躬身对明月楼和肖婉婷说道:“请大人和夫人放心,常公子没有性命之危。只是内外伤很重,体内又有一道阴寒的刀气作祟,急速动用修为与人战斗,导致脏腑、丹田、经脉受创,加之伤了心神,才会昏迷。只要喂公子服下回元丹,修养将息几个时辰,自然会醒来!”
听了董老的这番诊断,围在房间里的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侍女芷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急忙跑到床边为公子整理了一个舒服的睡眠姿势,盖上被子。
身着浅蓝色衣袍的苏老走到明月楼的前面,一脸惭愧的行礼说道:“二老爷,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公子会在这个时候出城,没有跟在身边保护他,有负家主的信任所托!”
“苏老,你言重了”明月楼摆了摆手,示意不怪他,对方一直和他在一起,儿子这是有意避开他们,趁机偷偷出城的。
这位苏老就是明常的大伯明月歌派来,暗中保护明常的,他的名字叫苏长东,是明家的外姓家老,一直追随在家主的身边,深受家主明月歌信任,才派他来保护明常。
保护常公子可是一件苦差事,现在苏长东觉得更苦了。
三个月前从玉京来到毓州,一路上常公子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可到了毓州之后,正当苏长东松了一口气,认为到了二老爷的辖区,公子不会出什么事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常公子先是催促法曹巡捕赶紧破一个叫水清柔的女孩被杀的案件,还亲自到城外去勘察现场,参与分析案情。案子破了,又亲自带队,领着毓州巡捕去剿灭连云寨的山匪,连云寨的劫匪不乏有灵境的修士,十分凶悍,常公子亲自披挂上阵,一番厮杀几次遇险,他这个暗中保护的人可是捏了好几把冷汗。
更让苏长东不敢置信的是,常公子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是毓州府修行世家的两个纨绔子弟贪恋水清柔姑娘的美色,在背后勾结连云寨暗害了那个姑娘,居然处心积虑设计杀了赵家和陈家的那两个公子哥,伪装成那两人意外死亡。
大夏帝国刑律威严,故意杀人者当死刑!
家主大人早有交代,二老爷忠心于朝廷,一心维护朝廷尊严,若常公子有什么做得出格的地方,当瞒则瞒。一番手忙脚乱,苏长东才清理了公子的犯罪证据,让法曹巡捕怀疑不到自家公子的头上来。
这一番折腾让苏长东有些怕了,怀疑公子再这样百无禁忌,自己是否能完成家主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果然,中午二老爷找自己商量家族和公子雍州之行的事,才一个多时辰没有关注他,常公子就独自出了城,还遭遇了影楼杀手的暗杀,身受重伤。如果公子真的出了事,自己是不是应该自杀为他陪葬?今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苏长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毓州府坐落在毓州城的中心,是州牧大人明月楼的府邸,巍峨耸构,灵雾缭绕,气象万千。府中德馨园的议事殿,夫人肖婉婷、苏长东、医师董老赫然在列,明月楼正在给亲信手下陈开和毓州法曹黄云布置任务。
明月楼负手而立,不怒自威,气势凛然的命令:“黄云,影楼组织的杀手在城外的河边作案,你立刻带人去查看情形。记住,现在多有修士路过我们毓州,民心有所骚动,此事不能扩大影响,你多带些人手,第一时间封锁现场。”“属下遵令!”黄云领命而去。
明月楼又看向陈开,脸色很严肃。陈开为公子通风报信,现在公子受伤昏迷了,他不敢看州牧大人的眼睛,心虚地低着头。明月楼没有饶他:“陈开,常儿去城外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你,你跟公子说了什么?”
陈开粗犷的脸上憋得通红,他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大人不责怪公子,又可以使自己不承担过失。
“我早已下了戒严令,府中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你竟敢纵容公子抗令?”明月楼的这话说得很重。
陈开知道躲不过去了,索性将心一横:“属下知错,是属下误导公子出城,听凭大人责罚。只是还请大人不要责怪公子,公子去祭奠心爱女子的亡灵,是情有可原的。”
“你还敢袒护他?”明月楼更生气了。肖婉婷见丈夫怒气勃发,赶紧劝道:“夫君,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常儿也只是受了伤,他年轻气盛,少不了要经过一些磨砺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明月楼转过头看着他的夫人:“都是被你和大哥惯坏了,他现在才敢这么为所欲为!这样下去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事来。”
苏长东看了沉默不语的董老一眼,心想二老爷这话说晚了,公子都在他的治下杀了两个人了。
明月楼怒气消散了一些,用手指着陈开道:“你犯的错以后再慢慢根你算,现在有一件事情你要去办好……”
偏着头思索了一下,明月楼接着说:“影楼在毓州死灰复燃,你立刻着手安排,务求一网打尽。还有,发动情报网,梳理连云寨以前的背景关系,特别要摸清死在常儿手中的那些劫匪的情况,必要时,提审死牢中的那几个连云寨的囚犯。请杀手暗杀常儿的人极有可能是连云寨背后的人,务必要查出城中与影楼勾勾搭搭的人来,按律问罪!”
“陈开,你要明白,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到州牧大人的话,陈开立刻斗志昂扬:“大人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陈开走后,明月楼走到大殿的主座上坐下。肖婉婷也跟着坐了下来,笑着招呼苏长东和董老也坐。
这一坐就是近三个时辰。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按时间算常公子应该醒了才是,董老皱了皱眉。正在这时,众人感应到明常身边的小侍女在火急火燎朝议事殿赶来,凝重的气氛一松,沉思中的明月楼也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