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杨家的客船,知柔他们行驶的很快,在路上耽搁一分,便多一份危险,他们得赶在杨瑫之前进京。
知柔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由得出神,上一回她也是在这几天进京的,那时候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父亲也有意让外祖母留意一下她的婚事。毕竟知柔没了母亲,长姐和兄长都不便操持她的婚事,外祖母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在前世的知柔看来,外祖母是一心打算将知柔嫁给杨俭的嫡次子杨琼,杨琼是在外祖母文氏身边长大,外祖母一直是将杨琼当做杨家未来的继承人培养的。所以在外租母看来,将知柔嫁给杨琼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一边是嫡亲的外孙女,一边是自小长在身边的孙子,都是最亲近的人。
但是外祖母对杨琼的态度总让知柔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外祖母的想法却没能实现,李氏对自己这个“外甥女”可是一点也瞧不上,除了肚子里有点酸墨水和有点姿色以外,一无是处,而自己的儿子英姿天纵,定然要娶上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
而在李氏心中,这位名门闺秀非她的姨侄女,卢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卢诗情莫属,卢国公府远在燕北,一共两房,都是嫡出。长房继承了爵位,二房卢诗情的父亲早逝,只留下卢姨妈李氏以及卢诗情,卢庆元兄妹二人。卢国公对这位寡居的弟妹,死去父亲的侄儿侄女倒是十分的宽厚。卢国公早年跟着太宗攻打胡人,战功赫赫,如今又镇守燕北多年,卢国公在一日,外族便安分一日,只是这份安宁在卢国公被以谋反罪处决的时候便崩塌了。
卢诗情一开始对这份婚事也是十分欢喜的,这可是多少贵女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在一次宴会上看到端王周子由之后,这份欢喜便随风飘散,卢诗情凭着龌龊手段搭上了端城王,不知是靠着什么关系,竟然成了名正言顺的端城王妃。
而随着后来发生了种种变故,端城王意外成了皇帝,卢诗情便也跟着成了皇后。
就在卢诗情成为皇后的那一年,林知柔死在了宫中,而在林知柔死去的前一年,外祖母文氏也突然猝死,原因不明,林知柔连文氏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文氏死后,林知柔便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而她心心念念的琼表哥,在外祖母死后,骤然变脸,不复从前,那时的知柔一心求死,不料被师父所救,他问知柔想不想报仇,知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她的能力和处境,连自保都不可能。没想到后来,连死都成了奢望。
想到这里,知柔便觉得一阵阵恶心,这样一个人,自己竟然会心悦于他,真真是糊涂啊,在外祖母面前装的那般好,背地里却是人面兽心。
林知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原来外祖母虽然表面上对她不管不问,但是暗地里一直都在照顾着自己,只要外祖母在一天,李氏就不敢动她,是自己糊涂,无知无畏,竟然肖想着只要讨好了李氏,那么她和杨琼的婚事也是顺理成章的,毕竟是杨琼的生母。岂不知人家一直是在利用自己。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这样了,他们一个个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知柔目光坚韧,忽然觉得身上的一暖,“小姐,江上风大,早些回屋吧。”
秋兰温柔地将披风盖在知柔身上,知柔笑了笑反握住了秋兰的手,秋兰一愣。
这些丫头最后一个都没能保住,不是被李氏处死,就是意外死亡,不然就是以各种名义发卖了出去,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想着想着,知柔便觉得眼睛发酸,看着秋兰担忧的面庞,心中一痛,放开握着秋兰的手转身进了房间。
秋兰虽然觉得小姐最近有些奇怪,不过这样的小姐莫名让她觉得安心了许多。秋兰决心只要小姐还要她,她就誓死追随小姐。当年在家破人亡的时候,是夫人和老爷救下了她,那时她才四岁,或许是经历的事别别人多,秋兰相比较其他丫头成熟稳重许多。
再有两天,船便要靠岸了,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三天,知柔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将杨瑫他们甩的很远。
“通知香草他们了吗?”香草是知柔身边的二等丫鬟,春秋冬和紫竹是知柔身边的一等丫头,林家只有知柔兄妹三个,姐姐出嫁以后,府中更是冷清了许多,丫头也放出去了一批,但是林世甄对嫡妻所生的三个孩子喜爱异常,身边的丫鬟小厮都是超额配的。
想到母亲的死,知柔心中一痛。
父母亲的事情知柔儿时也听姐姐说过,听说母亲是再嫁之身,原先嫁的是现在长乐长公主的夫君沈大将军,后来长乐公主看上了沈大将军,圣后不顾沈将军已是有妻之人,下旨赐婚,而对于已经是嫡妻的杨氏,圣后则是好言相劝的将其遣返娘家,为了安抚杨家,赏赐了一大批珍宝,将杨家子弟的官阶皆提了两级。
长乐长公主的婚事一过,当时还是安宁候府嫡次子的林世甄,他们的父亲便上门提亲,外祖母文氏起初并不同意,杨氏是再嫁之身,怎么能许配给侯门嫡子,他们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再者,让杨氏再嫁,总是有很多的顾虑。文氏心中虽然对圣后有气,但是在杨氏的事情上,她还是要进宫和圣后商议,这让文氏心中十分的憋闷。
而侯门公子林世甄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再三求娶,在文氏面前发誓会一辈子善待杨氏,文氏认真考察了一番林世甄,在圣后的同意下,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婚后,林世甄带着妻子远离京城,到外地做官,直到三年前,外祖母寿辰,母亲回乡探亲,回来后便一病不起,直到去世。
母亲身子一向康健,知柔断不会相信母亲会病死的,李氏他们也正是抓住了这点,便再三在知柔面前提醒在杨氏离开之前曾和外祖母文氏密谈过,而出来后,杨氏的脸色十分难看。
知柔便将母亲的死当成是外祖母杨氏的过错,而直到最后,才从卢诗情口中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和李氏脱不了干系。
知柔站在船舷上,心情复杂。上天又赐了自己一世,这一世她绝不再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