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截教的存在,我表示认可。
我始终认为,存在便是真理。老祖宗们哪有时间编造些子虚乌有的人物事端。如果真是虚构的话,那么我想,《封神演义》算得上当今网文真正的鼻祖了。
令我不解的是,按照虚元子所说,他们门派从元末至今传承了六代。这怎么可能?!假设他的话成立,刘伯温真是我刘家鼻祖的话,那么从同一时期至今,我们的家族传承了35代。要知道,这可是六百多年啊!
虚元子仿佛洞悉了我内心的疑惑,平静道“我们修道之人,平常活个三两百岁,也并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的师祖虚玄子,仙逝之时323岁,修为也已经达到了地仙之境。我师父虚妄子,羽化之时也有二百多岁。贫道资质鲁钝,最是不济,今年也虚度112岁光阴。只不过,老道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心中开始矛盾起来。
我刚刚改变了对这老道士的看法,怎么他说起话来就没个边了?
新闻里的个例不算,现实生活中能活到八九十岁就算得上寿星了。可是这些人要么耳聋要么眼花,要么半身不遂要么老年痴呆。112岁,还思维敏捷,口齿清晰的人我还从没见过。这也就罢了。算我少见多怪,可是能活到两三百岁的人,历史上都没出现过。彭祖大概也是被无限夸大和神化的人物了。
哪知道虚元子说道“平常人五谷杂粮,碌碌一生。寿元未尽,身体脏器便已衰败退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我道家最注重的便是养生,辟谷易食,汲取天地灵气之精华,活个三两百岁,又有什么稀奇”
我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这老道士会“传音入密”。不——一直以来都是我钻进了死胡同,他对我说话别人听不到,这叫传音入密。但是他能直接读到我心中的想法,这特喵的不是读心术么?!坏了坏了,这岂不是说,我在心中的腹诽他都一清二楚么?
“不错”虚元子果然接着我的思维开口道“这就是读心术,一种法门而已。不过你放心,以老道的身体和精神力,也承受不起动辄使用读心术的负担。所以有什么话,你还是开口说出来比较省力气。”
我缓缓得舒了一口气。别说我,这件事摊在谁身上谁也无法接受。
在我们两个人各自沉默得半柱香时间里,我心中千百个念头流转不休。
我想就算虚元子此时对我使用读心术,也多半无法帮我理出头绪来。
最后,我一咬牙,沉声说道:“好吧,道长所说的一切,我相信了。”
世界太大,而我们看到的太少。所以,有些人对自己目力——或者说能力所不能及的事物充满怀疑。
有些人则对这些事充满好奇。
而我应该属于更小众的一种人——对这世界上自己尚且不了解,没掌握的一切,充满着欲望。这种欲望,不仅是求知,更是拥有。
既然坚定了决心,我就不会再迟疑。
“那么道长,你把我所能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这不是要求,更不是请求。他愿说的,自然会一字不落。而他不愿说的,我也没有办法。
“你很不错。”我终于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是一句赞赏。
“我道家讲究集百家之长,不断发展,不断创新。所以,才能传承至今。人也是一样,如果思想停滞不前,那么脚步也迈不出多远。”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么”他继续淡淡说道“我便把这所有的事情,都说与你听吧。”
一个本来应该跌宕起伏的故事,在他一波不起的语调中,也变得平淡起来。
元朝末年,我刘家鼻祖刘伯温跟“玄真教”创始人虚云子同拜于佛道双修的虚灵子真人门下。
截教本来就讲究道法自然,强调个人修行。主张上道无德,下道唯德。抛弃繁杂的道德观念,一切皆以本心待之。
所谓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截教的教义正是截取这一线生机。反而不像其他教派一样,重视门户之见。
所以虚灵子不仅修习道术,在佛家法门上,亦有相当高的造诣。因此,他也被世人称为“铁冠僧人玄真”。
“玄真教”这个名头,也是虚云子感念师父授业之恩,以他的名号为自己门下命名。
那个时候传道授业,有这样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为师者每每都会留一手,这也造成中国太多古典技艺是失传。
虚灵子虽然是截教中人,讲究率性而为,肆无忌惮。可是毕竟在那样的大环境下,难以跳出这种俗套。亦或是那时他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恐怕不等自己将一身绝学倾囊销售便会驾鹤西归。总之,他将自己毕生所学,分开教授给了自己两个徒弟。
刘伯温“足智”,故获授奇门遁甲,八卦推演之术,辅以神器“天机砚”,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最终帮朱元璋一统了天下。
而他师兄虚云子“心宽”,故学了些长生修炼之法,辅以“嵌龙阙”,得享数百年阳寿。不过因为跟随师父时日已久,耳濡目染之下,掐掐算算,命理风水还是不在话下的。
且说虚灵子登仙之后,师兄弟俩也各自下山。临别时,刘伯温向天问卦,突然跪倒在师兄面前,痛哭流涕道“师兄救我”
虚云子大惊,连忙将师弟搀扶起来,问道“师弟,这是所谓何事?”
刘伯温只是以泪洗面,沉默不语。
虚云子呵呵笑道“师弟宽心,你若真是有难,做师兄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
刘伯温这才开口道“愚弟不会师兄这般的长生不老之法,顶多不过六十五年阳寿。这是定数,天意难违。只是我方才算到,愚弟死后,我刘家将有大难,恐怕就要断了香火。愚弟刚才卜了一卦,尚有一线生机,所以才恳请师兄出手相助。”
虚云子掐指一算,事情的因果已经了然,抚慰道:“师弟放心,四十年后师兄定会出山,保得你后人周全。”
刘伯温闻言大喜,再三拜谢。感叹道“愚弟命薄,只有六十五年寿元,而师兄修为精湛,恐怕十倍都不止。倘若师兄到时真能出手相助,刘基必当十世做牛做马,以报答师兄的厚恩。”
虚云子不以为意道“师弟严重了,仙凡有别。此乃定数。不过若我当真能活那么久,保你刘家六百五十年的香火传承又有何妨?”
刘伯温不可置信得问道:“师兄此言当真?”
虚云子点头道“决计不假”
这个时候刘伯温又突然拜倒在地,声泪俱下得哀求道“愚弟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