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天空最后一丝亮光也被乌云遮住,果然是夜袭绝好的天气,闯军在张鼐和老回回的带领下偷偷靠近侯庄。
庄子上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几个夜间巡查的士兵早已经是哈欠连天,士兵甲晃着脑袋,骂骂咧咧的说道:“狗日的闯王,你打开封就打嘛,干什么跑到我们归德府来,害的老子们要值夜班,今夜这觉是睡不成了。”
士兵乙伸伸懒腰,迷迷糊糊的接着说道:“就是,这闯军死了几百人都逃了,一个人执勤不就可以了,非要安排几个兄弟站岗。”
远处的几个庄丁同样是闷闷不乐,大家哼哼唧唧:“在家搂老婆睡觉多好,在这里吹凉风真他玛德的无聊。”
鸡子叫了二遍,庄里打着五更,乌云开始散去,但天色依旧不亮。斜月挂在林梢,启明星在东方闪着银光,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有些守寨人见整夜平安无事,开始陆续地潜下寨墙,躲到附近的背风地方靠墙眯上一会儿,更有些胆大的,干脆溜下了城墙。
黎明之前的黑暗就这样来临了,十几个矫健的身躯腾挪跌宕,悄悄的潜入了城头,士兵甲只是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便看见一个黑衣少年正用着一把利刃切开旁边士兵乙的喉咙,他想用力去喊,可是脖子里如同漏气一般,无力喊出,最后他只得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脖子,当他看到满手的鲜血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丝光亮。
庄内的一处民宅突然冒出了滚滚烈焰,“着火了。”一个声音高喊,接着庄子内想起了一阵阵紧迫的锣声。就在一群睡眼朦胧的庄户打水前来救火的时候,寨门却被偷偷的打开。
随着一声喊杀,一队队体型健硕的农民军冲进了寨门,当先就砍杀了几个把守寨门的乡勇,一部分农民军爬上城头,开始清除寨子上的守军,另外一部分则就在庄内大街上动起手来,杀死了一队巡逻的官兵和庄丁,同时点着了靠近寨门的几间草房。
几乎是同一瞬间,张鼐带领着一队骑兵也冲进了寨内,他挥舞着大刀见人就砍,同时下达了屠庄的命令,有胆小的庄户正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想等待来的却是一柄柄钢刀,血飞三尺,人头落地。有奋起抵抗的岂是闯军精锐的对手,几个回合不到就被砍杀在地。
老回回率领的步兵紧跟其后,他们齐声呐喊着奔跑过来,像一股潮水似的涌进寨内。那些守在寨墙上的人们一见一门失守,火光冲天,庄里和庄外一片喊杀声,而且庄里到处是奔跑的马蹄声,吓得魂飞天外。
有的一面逃命一面哭叫着:“破寨啦!破寨啦!快逃命吧!”但是也有一部分人退到几家坚固的宅子里,同宅子里边的男人们合起来进行抵抗,向街上的农民军抛掷砖瓦、放箭、放鸟枪和火铳,可惜这些做法无异于以卵击石,很快便被屠戮一空。
急促的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侯忭等人,他们正欲出去察看,却见卓青枫站在院内,一手持刀,一手掐腰。一队百人的官兵手持利弓整齐的站在前面,青枫有条不紊的发布了一道道命令,随着命令的下达,这些官兵都领命而去。
自从昨夜青枫说出自己的来历,取得了侯家三兄弟认可后,便取得了整个侯庄的兵丁控制权,可惜他还是有些大意,他也认为闯贼已走,即使那十几个少年有异,也翻不出什么花来,自己不需要连夜整顿军纪,就是这样一个好人思想作祟,结果白白的丢了寨门,让数百百姓丢了性命。
青枫内心也是自责万分,毕竟此时丢掉寨门是自己疏忽。好在现在还能够弥补,这侯家外墙也是高越两丈,宽约二尺,加上处于庄内最高处,农民军想要攻取,必须通过上冲的斜坡,只要自己这边有效的组织好防御,拖些时间不成问题,而牛金星率领镇军计划到达商丘的时间正是今日。
侯家的大门敞开,数十名官兵手持青枫给的燧发枪瞄准门外,他们脸色铁青,异常严肃,果然侯恂的亲兵战力也属一等。随着一批批乡民的进入,闯军的马队也紧跟其后,马队每前进一步,便会有数名庄户被杀,终于侯家的大门开始关闭,还没有进入侯家的一些庄户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可惜逃命的机会总是给腿快的和有准备的人。
数百闯军迎着斜坡攻了几次后,便驻扎在侯府外面,破了寨的侯庄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哭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十多分钟后,整个侯庄的哭声、呻吟声才趋向减弱。而侯府的外面数百农民军双目通红,一个个手执大刀,趾高气昂的望着侯府上驻守的官兵。而农民军的前面跪着上百名妇女和儿童,明晃晃的钢刀随时都会落在一个脑袋上。
老回回一手拿着旱烟,一手提着钢刀,他腰微微有些驼背,冲着侯府哈哈笑道:“侯家的小崽子们,赶紧出来投降,不然老子每抽十口烟就会杀一人。”果然在极度恐怖下,老回回悠闲的抽了十口,在众人不经意间,他手起刀落,一个妇女的头颅就被他割了下来。周围顿时又是哭声一片。连续斩杀了五人后,老回回终于失去了耐心,命令部下又连续斩了十多人,然而侯府的围墙上除了利弓和火枪外,没有丝毫的动静。
张鼐和老回回又组织了几次进攻,无奈这斜坡实在不利于仰攻,加上侯府外墙上的利弓和火器非常犀利,他们进攻了几次也是徒劳无功。不知何时,一队闯军抬来了一根粗大的木梁,他们开始准备撞开大门。
闯军的主意果然有效,这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大门,在丢掉十多人性命后,农民军攻破了侯府大门,不用老回回和张鼐吩咐,一队步兵已经高喊着杀尽侯府人的口号冲了进来。可惜他们只是冲进大门不到十米,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他们的眼中看到的是数百名庄户手持弩弓和火枪,一起朝着他们射来。火枪和弩比弓好的原因就是上手快,并且壮汉和妇女儿童使用起来,效果是一样的犀利,差别只是熟练者射的准些。一名受伤的农民军看着前冲的老回回痛苦喊道:“将军,有埋伏,不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