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的投票开始了,眼下就是看哪位金主有钱了。但这又不是单单钱和花魁之名的争斗,更是各方未来贸易地位的争斗,也算是福建郑家、皇亲周家、复社诸士和南京新贵横波府之间的比斗。
投出第一票的依然是那个蓝色绸衫青年,他咬紧牙关,艰难的说道:“我投卞玉京一百票。”从他表情可以看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丽雪指着蓝衫青年,不解的问道:“小敏,这个是谁啊,长相还行,看来是你姐姐的追求者。”
卞敏冷冷的盯着蓝衫公子,突然叹气道:“那个是姐姐的一段孽缘,他是原南京应天府王通判之子王竹轩,是我卞家的仇人,……。”
早在卞赛卞敏很小的时候,卞父为应天府推官,王父为应天府通判,两人既是同科进士又是同城为官,两家便交往甚密,经常一起家庭聚会,互相倾诉自己的阅历和收获。
所有的祸根就来自于卞家的一件宝贝,那是一颗外人不知的夜明珠。说起这颗珠子来历相当久远。在卞父很小的时候,一日天色突变,闪电雷鸣,狂风怒吼,整整一夜。第二日院中的古井里发现白光闪闪,卞赛的爷爷便打捞出一枚珠子,这珠子只要白天在阳光下片刻或者是晚上在月光下一会儿,便会在黑夜中如同烛光一般,照耀整夜。
卞赛的爷爷也是大明官员,曾经在一次王府宴会上见过夜明珠,只是夜明珠远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只是发出淡绿色的光芒。而他打捞出的珠子,其亮度竟然超夜明珠千倍,于是这颗珠子就成为了卞家的祖传宝贝。
卞赛的爷爷知道人本无罪,然而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他将宝贝传给卞父的时候,千叮万嘱,此物为传家之宝,不得向外人透露。
岂料一日酒后,王父和卞父二人谈及天下奇珍异宝,结果卞父不慎说出了自己的祖传宝贝,在王父的央求之下,卞父取出观之,王父大赞:“果然是异宝。”
一年后某天,一群东厂番子突然闯入卞府,将卞父捉拿下狱,几番刑讯之后,卞父交出了夜明珠,出狱不久便愤然死去。
多年以后,卞赛卞敏已经长大,卞母病危之时告之二人事情真相,原来王父为了升官,谄媚大太监魏忠贤,将卞家藏有宝贝的消息报给了魏忠贤,于是就出现了卞父入狱之事。
没有了母亲,生活没有出路,于是凭借着姐妹二人的美貌和才艺,二人成为了暖玉垆的艺妓。阴差阳错,这王竹轩竟然疯狂的爱上了卞玉京,卞玉京最初的爱也同样献给了王竹轩。就在二人谈及梳拢之事的时候,卞玉京才知道风雅深情的年轻俊贤,偏巧是她仇人的儿子。
卞玉京对此无法释怀,冷静之后立即净手为王竹轩用蝇头小楷写了一篇《道德经》,从此绝断情缘。卞玉京身上有种飘渺的气质,遇事总能体现出毅然决然的态度,令人惊异。
卞玉京曾自画像一幅,并题诗一首“沙鸥同住水云乡,不记荷花几度香。颇怪麻姑太多事,犹知人世有沧桑。”与王竹轩分手,也就是她所咏叹的“人世有沧桑”吧!
“王兄,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点钱用在这里,实在起不到多大作用,一千两对于你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可是你看看那些贪官污吏、奸商土豪们,一万两只是随口一张,你斗不过他们的,我想卞姑娘知道你心意即可。”身旁一位灰色儒衫的青年平静的劝解道。
“韩兄说的是啊,王兄还是放弃吧,天下何处无芳草。”一月白长袍的俊俏公子也是出声劝解,只是其腰间别着的一把三尺宝剑甚是显眼,飘逸的剑穗吸引了青枫的注意。
王竹轩痴痴的望着台上的卞玉京,他心如刀绞,内心不断的吼叫、责问,“为什么自己会生在王家,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丑事。”然而血浓于水,这种血海深仇,他实在无法面对卞玉京,但他又难以割舍这份情谊,于是他便悄悄的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她祝福她。
“韩兄、寇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这次投票过后,小弟的心意也尽了,至少我自己会觉得心安,后面不会再投票了。”
灰衫青年拍了拍王竹轩的肩膀,“王兄能够这么想,总算是明白了。等咱们回到了南京,为兄给你挑选几个大家闺秀,总好过这青楼女子。”
岂料这话一出,旁边的白衣公子脸色顿时变得阴郁,冷哼一声:“怎么,韩兄就这么看不起青楼女子?既然如此,何必还去青楼寻花问柳。”
灰衣青年看着白衣公子不觉有些哑然,急忙拱手行礼道:“哎,一时口失,寇公子莫要怪罪,为兄这里赔罪了。”
王竹轩也是一愣,跟着也是尴尬的解释道:“韩兄也是为了安慰我,这才一时口误,寇公子就当是王某的错,一会花魁大赛结束,为兄请你们二位吃酒。”
听着三人谈话,青枫觉得有些好笑,按照这个时代的理解,这大家闺秀本就是比青楼女子好,一个是良籍,一个是贱籍。这韩公子说的也是常理,有什么要道歉的。想到此处,他不免偷偷打量起白衣公子。
“嗯,这模样颇为俊俏,只是一个男子长成这样,岂不是要祸害了许多好人家的姑娘,就冒襄瘦的和猴子一般,论文采也就是个‘满罐子不响,半罐子晃荡’的家伙,不过是官二代,就到处招摇是非。若是冒襄有这位的相貌,这江南的女子恐怕被祸害的更多。”青枫一边偷偷观察,心里却是暗自嘀咕。
他感觉白衣公子某些部位有些不妥,一时之间却琢磨不出。突然,他猛地一拍脑门,不自觉的哑然说道:“原来如此,公子没有喉结啊!”
这声嘀咕不大,可惜那白衣公子意识中感觉有人偷窥,于是转身瞧来,正好看到卓青枫猥琐的打量自己,并且嘀咕声也被他全部听到。
俊俏公子不觉一惊,转而怒道:“怎么了,没有喉结又如何?倒是你这厮一脸猥琐,甚是可恶。”
青枫自觉尴尬,赶紧拱手回礼,嘿嘿笑了两声,便挤到一旁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