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消失的门前,一张黑底红字的挑旗随风飘动,“吉祥赌坊”,竟然是一家赌场。
明初禁赌,凡有赌博者会被处以“断手”刑罚,官员革职。但是万历年间,明神宗带头聚赌,上行下效,一时间大明赌博之风盛行。小赌为金银财宝,大赌则为田亩房产,妻妾子女同样可为赌资。
苏州松江等经济发达地区,有了新赌法“叶子戏”,按照赌资来发牌,万万贯的纸牌,命名为“呼保义宋江”,百万贯的纸牌,命名为“行者武松”,以此类推一百零八张,最便宜的万贯纸牌,名为“浪子燕青”。有“梁山好汉”站台,这赌法自然火热,江南地区从士绅到商旅,都是纷纷着迷。几个牌面打完,成千上万的钱财,也就哗哗输了出去。
如今江南的进士,登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聚众赌博,甚至还有“以不赌为耻”的奇葩风气,当官不会赌博?出门没脸见人。发展到后来,很多高官致仕后也专开赌场,一边赚钱一边“发展人脉”,诸如跑官买官等蝇营狗苟,当时都是赌一把的事。
越演越烈的赌博风,就似一个急速下坠的铁球,牵着大明的社会风气,急速恶化。因赌自杀、偷盗、抢劫、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赌必然与当地帮派和黑恶势力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时赌在某些方面又展示了人性的一面,所以全面禁赌肯定不行,只能规范化管理,像后世的澳门赌场、拉斯维加斯大赌城一样,既能增加税收,又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安全。
“走吧丫头,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这赌坊。”这年头,跟着男人进赌坊的女子,不是青楼粉头,就是达官贵人的小妾,妻子那是不能带进青楼赌坊这些地方的,好在青枫和丽雪并不在意这些。
赌坊的守门大汉看看青枫的装束以及带着的小美女,没有任何询问,直接放行。不远处一赌骰子大小的赌桌上,消失的两男一女正在桌前,显然这女子已经被二人控制。黄三坐在桌前高声喊道:“老板,我这小妾甚是漂亮,你们看看值多少银子,给我换点筹码。”
“奴家并不曾认识他们,更不是他的小妾,你们不能如此。”粉衣女子用力挣扎的喊道,可惜却惹来周边男子肆无忌惮的大笑。
“三百两,”旁边一位黑衣壮汉细细打量一番说道。随着筹码取来,赌坊里间走出了两个大汉将粉衣女子强行带了进去。这种事情在周围赌徒看来仿佛司空见怪。
赌坊很大,里面有大小桌面二十几个,而且每个桌面前都或坐或站一二十人。果然人性好赌啊,一旦迷恋,整日都深陷其中。“黄赌毒”后世三大打击对象,相比之下“黄”反而负面效应最小。
就在青枫注意黄三和秦公子的时候,自己也早已经被秦公子盯上,他悄悄的走到一微胖的黑衣打手前小声附耳说了几句,便跟着黑衣打手进了里间。
三百两筹码,不到三把赌局就输的一干二净。看似赌徒般的输掉筹码,在青枫脑中却是一番算计,这明显是后世洗黑钱的手法。
秦、黄二人明显和这赌坊是一伙的,大明拐卖人口属于违法,于是他们通过赌博的方法将被拐卖之人输于赌坊,于是赌坊获得人口就变成了合法化。虽然没有后世洗黑钱那么复杂,但是效果却是一样。
人口交易的成因和社会背景相当复杂,既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人口买卖也有“自卖”“和卖”“略卖”“掠卖”等多种不同的交易方式。以是否回赎来说,则有“活卖”与“绝卖”两种之分。活卖,即典卖,只卖使用权,而保留回赎权,如古代常见的“典妻”;绝卖,就是永远卖出,不得赎回。
在上古三代时的周代,专门负责人口交易的官员被称为“质人”;西汉时期,汉高祖刘邦曾一度提倡和鼓励民间“卖儿卖女”,并视之为救荒的手段;东晋时,官府还从人口交易中收税;唐代卖到中国的非洲黑人被称为“昆仑奴”;元代,被贩到“汉地”的外籍人以高丽(今朝鲜半岛)人为多,其中绝大多数是年轻女性,元初名儒郝经曾赞其“肌肤玉雪发云雾”。当时的权贵人家以有高丽女人为荣。
人口贩卖又分为亲人贩卖(父母卖儿卖女,丈夫卖妻卖妾)、主人发卖、人贩拐卖。前两种历代律法处置不严,唯有这人贩拐卖(略卖和掠卖)被严禁,触犯者可能受到杖责、流放、徒刑、大辟等。
虽然南直隶试点只是上海,但是松江、苏州二地亦是南直隶经济发展的根本,这里囊括了大明所有的丝帛绢布,更是有金陵织造局九层以上产业。苏州如今已经是镇军口中之肉,自然不能让赌博、人口贩卖这种事情恶性发展下去,这也是青枫在人口交易中明确,交易地点必须是上海以外的洋山岛上进行,而且只需贩入,不许贩出。
青枫坐于丁卯号桌旁冷冷的看着黄三,转头向黑衣壮汉问道:“鄙人初来贵号,不知这赌金可有上线。”
黑衣壮汉一听是青枫是外地口音,且是一个风流公子带着一个粉头,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吉祥赌坊是这苏州最大的赌坊,所以赌金上不封顶,只要你有钱,多少都可以。在吉祥赌坊对赌,赌场三十抽一,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敢在吉祥赌场出千,就是我们吉祥赌场自己作庄也是凭本事,绝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法赢钱,这也是吉祥赌坊最让赌友们放心的地方,这就是名声信用。”
“那好,给我换十万两筹码。”说着递过去十张一万两的银票,这都是横波府票号的万两大票,凭借良好的信用,以及对于未来的预估,横波府如今已经超发了至少十倍的银票,要是有人集中挤兑,恐怕横波府的票号立刻破产。
不过这种超前的金融思维,这个时代是无人能懂的,当时青枫给金陵宝钞局下达超发的指令时,顾媚这个大管家足足想了数日才恍然大悟,这便是借鸡生蛋,所谓的融资扩大再生产,当然要是出现挤兑,整个横波府一夜之间也就没了。
黑衣壮汉接过银票,仔细看了数遍。没有想到数目竟然如此巨大,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这个,这个请客官稍等一会儿,数目巨大,容在下问一下管事的。”过不多久,黑衣壮汉从里间走出后,便从容的给青枫换了十万两筹码。如此豪客,一下就吸引了周边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