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白歧大将军曾经告诉过白初伊,有些事情尚没有眉目之时,不可轻易言说。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再也控制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哀伤了。
她双膝一软,慌乱之中,怀抱着妹妹的双手,却没有抓住任何能搀扶自己的东西。于是,一个失控,跌坐了下去。
无声的眼泪,在这漆黑的夜里悄无声息地奔涌而出,好似隐藏于深山里的溪流,好似深潭下的洞穴,好似孤寂无星的苍穹,带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白初伊没有说一个字,可金花儿却读懂了她身上所有的故事。金花儿惊呼道:“你该不会就是……”
眼泪好似骤降的山洪,将白初伊完全吞噬淹没。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有太多的言语想要去说,却说不出。有太多的话想要去辩解,太多的疑问想要去弄明白,可她却只能躲在这寒冷漆黑的囚笼中,什么都做不了,也根本都不能做。
金花儿跟小豹子两人对望了一眼,再去看跌坐在稻草铺上的白初伊,却觉得,白初伊正好处于光线的隐蔽处,六号囚笼里昏暗的烛光照不亮七号囚笼里的谜题和悲伤。
金花儿试探性地问了句:“妹子,你该不会……就是白府里的人吧?”
小豹子又联想到白初伊后背的烧伤,他忙不迭地点头,惊呼道:“一定就是!七号,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逃出来的下人吧?!”
白初伊自知无法再隐瞒了,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下可急坏了金花儿母子俩,却也让他俩更是满脑子疑问了。可两人愣是傻在那儿了,不敢问,不敢说,生怕惊扰了白初伊的情绪。毕竟,在得知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让她哭一场比较好。
白初伊自知当下环境不允许自己如此放任痛苦的情绪,于是,她努力抑制住伤痛,抱着妹妹,从暗处走近木栏那儿,满脸泪水的她哽咽着说:“金姐,我爹被冤枉了,是我为了躲避火灾逃走的,没有什么重要机密,我爹更不可能有叛国之嫌。金姐,我求求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出去,我要见皇上……”
这下更是惊呆了金花儿母子俩。金花儿压低了声音,震惊地说:“你……你说你是……你是白府千金?”
白初伊点了点头,哭泣着说:“求求你们帮帮我。”
小豹子不发一言,他本来觉得如果这个七号也是个下人,自己以后没准能照顾她,他不嫌弃她有女儿。他甚至觉得,在这痛苦压抑的奴隶市场里,七号的出现,是他唯一的快乐和希望。
可如今,这个七号竟然是白府千金!
地位悬殊,等级差异,让小豹子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不可能的。刚刚才萌发了两天的小情感,好似初春的嫩苗,还没来得及发芽,便被无情的冷风吹刮得打了蔫儿。
可他却无法看到白初伊哭,更是因为她的眼泪,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疼。这是他活了十四年第一次为一个陌生人难过。不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并没有当她是陌生人。
于是,小豹子只能沮丧地安慰道:“你先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白初伊哽咽着说:“可我爹现在在何方,我全然不知。家中上下全部被杀,凶手是谁,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个节骨眼上,我爹……他怎么被安上了叛国罪名了?”
“等等,你是说,你家中所有人都是被杀的?不是被烧死的?”小豹子忙问。
白初伊连连点头:“嗯,我还看到凶手了。”
金花儿和小豹子再次对望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整件事情都十分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奇怪。
“可是,我听其他人说,你们家上下,是被烧光的。”小豹子小声地说。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实情,但是我知道啊!所以我要赶紧去见我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金花儿想了想,问:“妹子,既然你说,你是从白府中逃出来的,那么,你当时怀中抱着的,是你女儿,不是什么重要机密?”
“不,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妹妹。”
“啊!”金花儿母子俩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金花儿更是在惊讶之中,回头连连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过来,便继续压低了声音说:“这么说,皇上是认错人了,以为逃出去的是带着重要机密的下人。实际上,是你抱着你妹妹?”
“对!”
这下,该小豹子困惑了:“可是你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小姐穿的呀!”
白初伊低头一看,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还是之前换上的下人衣衫。于是,她只能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可是金姐,你们相信我,我爹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没有叛国,逃出去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什么带着重要机密的下人!”
金花儿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妹子,我相信你!可就算我相信你也没有用呀!你出不去的。更何况,就算出去了又如何?你怎么见皇上?谁能证明你就是白家小姐?”
“是啊是啊,”小豹子附和道:“而且,我听说白将军已经被抓起来了,叛国之罪是要杀头的!你如果这个时候逃出去,恐怕,更危险吧!?”
“可我不逃出去的话,我爹就真的洗不清罪名了!”
“你别急,这事儿我再问那几个打手探探口风,毕竟他们说的时候,我也没太仔细听。”小豹子安慰道。
金花儿点了点头,说:“妹子,你现在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对了,还有你的妹妹。你俩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否则,你爹也会担心的。”
“嗯!”白初伊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妹妹好像身体不是很好。这下怎么办,没有母乳,孩子脸色会更差的!”金花儿很是担心地说。
白初伊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襁褓里的妹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小豹子见状,赶紧将一旁的蜡烛拿了过来,凑近栏杆,照亮小娃娃的脸。白初伊这才发现,妹妹的脸色,尤其是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呼吸微弱,本是粉嫩的拳头,此时也隐隐有着乌青色,关节处似乎有着微微的肿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