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一片沉默,袁绍将运送物资给张燕的先头部队都给俘获,连人带信人赃并获,这些年曹操能立足兖州其中没少了袁绍的扶持,如今自家可谓是失了道义,别人师出有名还能如何?
“明公,只能整军与其对峙,袁绍与张燕积怨颇深,绝难调和,此次恐怕难以善罢甘休,另则便是袁绍索要荀谌,明公是给还是不给?”程昱站出来说明眼下形势,让曹操认清当下再难和袁绍和好如初,要么割地求和将荀谌还回邺城,即便是割地求和也是大出血,要么只能调兵一战,显然程昱是主张与其一战。
曹操沉默片刻,缓缓道:“志才和文若有何看法?”
两人虽因荀谌之事将多年的交情也闹得很不愉快,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也毫不含糊,齐声回道:“可以一战。”
曹操若有割地求和苟且之心,去岁便可携军去投袁绍,正因其有争雄野心,所以袁绍大军压境之下唯有一战,这点在列谋士心中都是清楚,故而没有人傻到劝曹操派人去邺城求和,他此番一问纯粹是借诸位谋主之口宣告众人——此战可战不可退。
“明公现如今与张燕结盟,物资虽未送达但盟书已至,我听闻张燕为救公孙瓒已调兵数万随时开拔,加上公孙瓒在易京拖延大将鞠义十万兵马,致使袁绍可派兵力有限,明公联合两者未尝没有胜算。”娄圭见曹操仍是询问戏志才与荀彧,没有问他如何作想,便自顾自堂下发言,他一向自认为才谋不逊于人,只是欠缺一个发挥的机会罢了。
“子伯说的有理,袁本初与张燕、公孙瓒周旋多年也未分胜负,远不如看起来那般强大,此战可战,而且此战有至少五六成胜算!”曹操不知是为众将打气还是为他自个儿壮胆。
既是定下了开战的基调,曹操便开始调兵遣将,由亲族大将曹洪、曹仁领衔,以夏侯兄弟为辅,喝令整个兖州动员起来征兵调粮,一番操作之后他又问道:“袁本初与袁公路两兄弟二袁相争,原本我与袁本初一道对付袁公路,如今既已与袁本初闹翻,那袁公路那边须得派人去修缮关系,否则届时兖州南部空虚,又有刘表在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在座谁愿往寿春一行?”
绕来绕去,还是要派人去寿春。
“明公,友若行徐州事正要往寿春一行,不如修书一封命其担下此任?”荀彧开口。
“不错,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友若本就要往寿春去行驱虎吞狼计,相信以友若的口才此事应当不在话下。”程昱也附和,实在是曹操手下如今就几个拿得出手的谋士,加上大战将启,正值用人之际,再派人去寿春也显得不信任荀谌多此一举。
曹操又来回扫过堂下众人的各式神情,叹道:“那便就由友若操持此事,务必要修复与袁公路的关系,我总有预感刘表不会坐视我与袁绍开战,若能与袁公路修好则可牵制其人。”
曹操提笔当即写下两封书信,一则是给荀谌,让他知晓如今局势的艰难,嘱咐其务必要尽全力说服袁术,二则是让荀谌递交给袁术的书信,言明愿意与袁术结盟共抗袁绍。
“速速去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送往友若手中!”
处理完政事,曹操一个趑趄险些栽倒在地,见众人上前搀扶的焦急模样,只挥手道:“不必担心,老毛病头风又犯了,扶我回内室歇息片刻便好。”
曹操这头风病已伴随他数年,先前只是偶有发作,这下被袁绍发兵这么一激,反倒是又卷土重来了。
左右侍卫上前将他扶回内室歇息,他头上虽搭着沾水的凉巾,但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荀谌...袁绍...张燕...”曹操口中不停念叨些人名,躺在床上仍是难以合眼。
一阵香风拂过,丁夫人匆匆赶回内室探望,见自家夫君有如魔怔,上前来替他掖住被角:“好生歇息,不要再想了,你看你这头风都犯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说完忍不住眼角带泪。
“快,去将鲍邵和鲍勋送来的书信拿来!”曹操猛然掀开被褥,下床来四下翻找,试图找出由鲍氏兄弟送来的监视密信。
丁夫人看他找得着急,从床下摸出木盒递上:“你所有往来的书信都在这里收着。”
曹操瘫坐在地,打开几封书信反复扫视,忽而道:“坏事了!邵儿和勋儿两个孩童如何会识得这么多字,这书信分明有高人指点,定然是暴露无疑了!”
他猛一拍大腿,神情凝重,在室内来回踱步几下立即召人前来:“去将送信的探马速速追回,命人往徐州传令,命荀友若立即回来见我!要快!”
说完见侍卫行动缓慢,干脆一脚将其踹翻,让其人连滚带爬地带着指令下去。
“但愿是我多想,疑心病发作而已,千万莫要被我猜中。”曹操呆立原地,口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