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为何荀友若一来你就将小沛军政主导大权交出?他率兵来助应当是以你为主,还不知道这人是否靠谱,你怎能...哎!”
接风宴散后,刘关张三兄弟相聚于内室,刘备知晓关张二人心中有气,准备加以开导,他三人一体有些事情须得提前交待清楚。
“自我三兄弟起兵到如今,已过了十一个年头,手中不过寥寥万人,占据小沛一隅之地,整日在群雄夹缝中艰难求存,看人眼色行事,这等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难道就是我们所求的吗?”刘备回身反问二人,眼眶通红,想到这些年的艰辛,他是真情流露。
关张二人相顾无言,刘备又道:“前几日夜上城墙你二人也在场,荀谌此人必定是天赐我之张良,我欲豪赌一把,将军政放权予他,只求将其收于帐下,有他助我,大事必定可成。如若不成,只要我们三兄弟仍在一处,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机。”
刘备那日夜里在城墙上高呼汉室不绝,请赐他张良一般的人物,而后这荀谌就派人送上书信应声而出,他是认定了冥冥中荀谌就是他要找的张良。
“可...哥哥,咱们就小沛一地,那荀谌是袁绍和曹操都争抢的人物,会肯为咱们效力吗?”张飞当面虽对荀谌不屑一顾,但也只是为维护自家大哥的利益,对荀谌的能耐他也是看在眼里。
三兄弟又是无言,他们既没有地盘又不能给人高位富贵,手下兵卒大抵与对方带来的数量差不多,哪里有信心留下这位当今炙手可热的名士呢?
“所以我将军政大权交出,以诚心感之,我曾听闻他拒绝袁绍赠与的富贵,只以大功换来一柄羽扇,想来也是重情重义轻贱富贵之人,你二人切莫再顶撞于他。”刘备嘱咐好关张二人,也是为自己打气,他们这点家底人家也看不上,说是交出军政大权,到最后多半是要还给他的。
刘备这边正安抚兄弟,商量着怎么将荀谌本人纳入囊中,而那一头荀谌也正与郭嘉几人聚在一处交流今日看法。
“没想到那刘玄德胸襟如此宽广,不仅为友若牵马开道,还直接就将小沛主导权交给了友若,这等气魄常人难有,友若的眼光果然毒辣。”说是交流看法,其实是四人聚在一处打牌,钟演没争得位置,只能在一旁观牌。
荀谌将碎银揽入当前,接话道:“那是自然,依你几人看来,这刘玄德比之袁本初、曹孟德如何?”
郭嘉也曾在袁绍处待过极短的时间,因为认定袁绍不足以成大事,这才回归颍川闲居。
“袁本初当然及不上此人,曹孟德与此人应在伯仲之间,只是...基业太小,以小沛之地难成大事。”郭嘉又输了一局,见面前碎银见底,毫不见外地从荀谌手边抓了一把来放在当前。
荀谌伸手打之不及,便收了手回道:”不错,所以我来此先谋得徐州立足,以徐州一州之地,足以成事,刘玄德又将大权下放给我,可任由我等施展抱负,这可比在曹孟德手下看人脸色争权要好上许多。”
确实,比起已坐拥兖州的曹操、燕赵之地的袁绍,只有刘备有这等放权的气魄,也不用与人争权夺利,这也是地盘小的好处。
“友若为何不直言说是率军来投,而要说是应曹操之命来助其抗衡袁术、吕布?”杜袭不解道,白日里曹操一方的将领都率军在城外驻扎,荀谌本有时机直接向刘备言明是来投效于他。
“一是如果直接上门来投,未免让人看轻,人性皆是如此,愈难得到的才愈发珍惜,这二嘛...曹操一方的人并非全都在城外,城内就有,你是说也不是?”荀谌将手中牌一扣,似笑非笑地盯着来为荀谌等人掺水上茶的鲍勋、鲍邵。
鲍氏兄弟被荀谌这一盯惊得魂飞天外,将手中铜壶和端上来的糕点都给摔在地上,开水险些烫伤两人脚背。
鲍勋、鲍邵二人反应过来瞬间伏倒在地,冲荀谌连连叩首:“荀师...我..是弟子错了。”
这算是承认自己二人是荀谌所言的曹操一方的人物。这年头讲究天地君亲师,师长是排在亲缘关系以下最为亲近的人,他二人要是监视师长的名声传扬出去,走到何处都要受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荀师,我二人也不想的,是...是曹操,非要我们将荀师的衣食起居、见了哪些人物、说了哪些话全都事无巨细地写信禀报...”两兄弟毕竟年龄还小,见荀谌眉目一横,立即竹筒倒豆一般将曹操给卖了出来。
郭嘉将铜壶捡起,笑道:“友若莫要吓坏了孩子,曹操之威势你我都知晓,两个孩童被迫行事也是情有可原。”说完将鲍氏兄弟扶起,又将案上糕点塞给二人。
说来荀谌也是意外知晓鲍氏兄弟二人是为间谍,原本是甄宓以师兄的名义在行军途中与两兄弟玩耍,来汇报说鲍氏兄弟来问她一些字是如何写的,要往家中寄送书信。
起初甄宓不以为意,后来发觉两兄弟每日都来请教,心思起疑之下告知荀谌,荀谌又暗自派人观察拦截了回许县送信的兵卒,搜出了书信,这才知晓原来自出了兖州,每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载在信中被送回给曹操。
“曹孟德...疑心竟至于厮,友若离开他确是明智之举。如此之人怎称得上是明主?”钟演愤愤道,一想到一言一行都被记录,他也是心头火起。
荀谌闭目长叹一声,挥手道:“你二人退下吧,今日我累了,此事容后再议。”
他并没有揭穿间谍的欣喜,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两个弟子,他迈步出了内室,身影颇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