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五是前年应征入伍到曹操军中的一名孤儿,因着一股子机灵劲儿被上司赏识做了个队正,他正吆喝着手下小心运送粮草物资,莫要在这陡峭山林里一不留神摔将下去。
“麻子,你悠着点,跑完这趟回家你家媳妇儿正好生了,不要出什么意外。”他见手下一人险些滑倒,好意提醒道,雨后山路中青苔湿滑,好在此处距离目的地只再百里不到,算下来最迟后日便可抵达。
他们是曹操派来运送第一批物资的先行部队,人数也就千人左右,以摸清路线、打通关节为要事,还带有曹操亲笔书信一封。
谁知他刚将手下搀起,四周“咻咻”声传来,周围人应声倒地,唯有他身前的麻子替他挡了几箭,他一骨碌滚到物资车后,大口喘气起来。
敌袭!但他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埋伏此地,只能看见他手下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死状极惨。
箭雨停止,场间只近千人只留了百余个不到的活口,埋伏他们的部队手持长戟缩小包围缓缓推进,将他们百余活口围在正中。
见情势不妙,他们这群人纷纷放下手中兵械,双手抱头蹲下以示投降,只片刻的功夫,方才还在肖想跑完这趟差事有了假期该如何安排的大部分人已是阴阳相隔。
张小五顺从地任由来人将他身上东西检查顺走,他只想活着回去。
“禀告将军,活捉一百二十号人,缴获粮草物资尚未计量,从为首的将领身上搜出密信一封!”副将将书信双手奉给吕威璜,因此行任务袁绍极为重视,便派出了吕威璜前来。
作为淳于琼手下有相当分量的部将,专程接过此事来调查曹操与张燕间的往来,他带人在此蹲守三天三夜,忍受蚊虫叮咬,总算是将曹操的部队给盼来了。
心里松一口气,这下对袁绍有了交代,他顺手将密信封口撕开,打开一看,面色愈发凝重。
“走!立即押送俘虏回邺城,此事干系重大。”吕威璜看过密信后打断了正在搜刮俘虏的部众,要火速回邺城禀告袁绍。
张小五只得被人用麻绳捆手,与另外的俘虏串成一串,在反复推搡中往邺城前去。
而在邺城,闲居家中被禁足的许攸正伏案提笔,他也要传递消息出去。
从他被袁绍禁足闭门思过已快一月,这一个月里他是越想越气,想那荀谌在冀州时就让他被迫伏低认错,连袁绍也都偏帮于他,想到这些年来在袁绍身边鞍前马后,竟落得这般田地,为众人所笑,这口气却是怎么也都咽不下来。
索性他要写封书信给旧友曹孟德,一来揭发荀谌身在曹营传递消息出卖他曹操,二来也是卖好让曹操有个准备,届时袁绍大军压境不至于慌乱。
他一抚八字胡,心下得意,这封书信一到,荀谌的小命恐怕不保,他相信以曹操的寡恩必定让他不死也要脱层皮,即使荀氏作保,日后却也再难得获自由。
若是袁绍再这般偏心落他的脸面,他今日卖好给曹操也是个铺垫,到时候就不要怪他良禽择木另投高枝了。
“...望孟德早做准备,愚兄言尽于此。”他将写成的绢布拿起几下吹干,装进一节竹筒内,用细绳反复拴好,招来仆役命其送往许县。
“哼哼,荀友若,我看你是在劫难逃!”许攸冷笑,望了下日头却是天色尚早,被禁足家中着实是无事可做,他一转身又去寻小妾造人去了。
待到张小五等人被关押在城外俘虏营地中,吕威璜携着这封书信正半跪于袁绍身前。
“愿两家结永世之好,以兄弟相称...曹孟德啊曹孟德,你可真行,居然要将女儿嫁给张燕的儿子,若不是友若一封密信,我还被你蒙在鼓里,”袁绍将密信捏紧,手中握拳道,“你做得很好,立马知会淳于琼,近日准备兵发兖州。”
要说曹操的女儿也是可怜,前些日子刚许给荀谌被拒,这又马不停蹄地被其父许给张燕的儿子,以作结盟。
吕威璜领命下去,袁绍又命人去请郭图、辛评、审配、陈琳等谋臣前来商议如何要回荀谌,他这些时日每天进出内室都要仰头看一看荀谌的画像,画像中人手持羽扇含笑以对,智珠在握的模样似乎什么也都难不倒他,这让袁绍想起初来冀州寄人篱下,其人跟随无怨无悔,还出大力为自己谋得冀州立足,为此甚至和姻亲闹翻。
想到荀谌二十余岁以其人的才德家世还是孑然一身,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袁绍更是内疚,他外甥高干曾对他说荀谌对韩家娘子一往情深,这让袁绍更愧。
“友若啊友若,我定要将你从曹孟德手里给救出来!”袁绍暗自下定决心,这次救回荀谌后定要拜其为第一谋主。
郭图等人来得极快,都知道近来邺城有大事,是以随时等待袁绍召唤。
袁绍将皱巴巴的密信遍示几人,坐实了曹操与张燕的眉来眼去,这才开口道:“我欲发兵攻曹,救回友若,你等可有高见?”
辛评立即上前答道:“需派淳于琼率大军逼迫边境,再修书一封送往荆襄,邀刘表共分兖州。”
袁绍与袁术兄弟不和已非秘事,这些年来由于许攸鼓吹袁曹亲善,袁绍与曹操两家没少联合打击袁术,辛评提及让袁绍邀刘表共分兖州也是因为目下鞠义率大军围困公孙瓒于易京,到如今也还未拿下此人,实在是兵力有限,加之又与袁术不和,刘表出兵也能遏制袁术蠢蠢欲动。
“不错,如仲治所言,如今大军逼迫公孙瓒,若是抽调冀州腹地兵力,以张燕的性子必定乘乱来袭,先前便已有风声说张燕正募兵欲往易京救出公孙瓒,此时若能有刘表出兵两面夹击,一则缓解我方兵力短缺,二则可防范张燕。”审配也表示赞同,局势艰难,再大的家业四处树敌也难以吃得消。
“好,就如你二人所言,邀刘表会猎兖州,另外请孔璋撰写檄文一封,痛斥曹孟德强行夺人之举,要他将友若还回!”袁绍望着一旁的陈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