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师昨日所教就是这些了。”鲍氏兄弟两人正跪坐下方,曹操于鲍府也添置了家具,如今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木椅上考教两兄弟,询问上回荀谌教了他二人何物。
他一抚下颚短髯,沉默片刻道:“友若并非只会清谈学问的腐儒,这三点我也是受教了,你二人今后好好跟着友若学习,将学来的东西每次都汇报于我。”
“诺!”两兄弟还不知曹操与自家老娘的关系,只以为是其父生前与曹操亲如兄弟,所以曹操格外关照他们。
他二人又准备今日去颍阴县上课,曹操一挥手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实在是手握权势多年,曹操自有一番气势,与其当面问对着实艰难。
“对了,你二人带话给友若,就说志才有意上门邀战,请他于许县车马人流最为密集处设擂激辩,让他心里有个底。”两兄弟身影将将要消失在曹操眼皮下,闻言又忽而顿步回首。
“戏志才戏先生?要与荀师约辩?!”待曹操点头肯定后两兄弟对视一眼,小跑冲出院门上了马车,他俩对这戏先生可没甚好感,要赶紧去颍阴向荀师打个报告。
戏志才也没少空暇时间指点两兄弟学问,但其人过于一板一眼,稍有不合心意执起教杆便打,可怜鲍氏两兄弟每次见他都下意识将手藏在袖里,私下吐槽的说法就是——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晦气!
而荀谌又是亲手做木制玩具,后来又为两兄弟一人做了一件纸鸢,授课也是带去室外寓教于乐,加上荀谌又是他俩人亲亲的师长,是定了名分的师徒,该如何站队自不必说。
支开了两兄弟,曹操入得内室与偷听的鲍母相拥,将其抱起转了几圈,裙摆荡若莲花绽开。
“又在偷听墙角,就这么怕我考教邵儿和勋儿?”曹操用胡渣蹭了蹭妇人光滑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尽是脂粉香。
妇人用丝巾轻打几下口中断断续续道:“还...还不是怕你...吓着孩子。”已是呼吸急促。
曹操将她面颊扳正道:“友若近些时日就会被我派往行徐州事,我意下是派邵儿、勋儿随侍左右。本以为友若只是教导荀氏家学,没想到他胸有大才,连我听了都受教不已,让邵儿和勋儿前去一是可以跟着学习,二嘛...”
曹操眼睛一眯,又忽而睁大:“二来替我看住了友若,身为弟子随侍左右更能监视他衣食住行,与何人接触往来,这等大才必要握于我手中!”
妇人挣扎出曹操怀抱,发丝凌乱:“你竟要利用我儿去当间谍!”妇人又气又急,但却无可奈何,她为了两个儿子的前途这才与曹操勾搭上,本以为倾心侍奉不求名分,曹操定会感念她的付出为两个儿子仕途大开方便之门,没想到还没盼到这后门开,先教人将两个儿子给当棋子利用上了。
曹操又将她抱住摁在榻上,任由她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最后在曹操许下各种空头支票后,只得停止挣扎身体迎合起来。
“荀师,大事不好啦!那戏志才要来找你的麻烦!”两个弟子见大门敞开,心急之下直接冲进院门,就瞧着荀谌躺在新制的藤椅上摇摇晃晃,桌上几碟小菜,正将一粒粒油炸花生米往嘴里抛,小日子过得惬意非常。
荀谌懒洋洋地睁开眼,今日阳光正好,晒得人四肢发软:“遇大事不可惊慌失措,惊慌失措则会进退失度,与人有隙可乘。前些日子我于众目睽睽下出言气晕戏志才,若是以他的心胸不思及报复,那才叫奇怪了。”
鲍氏兄弟站定向荀谌行礼:“荀师教诲得是,那戏志才想向荀师邀辩,于许县公开对擂,就是不知辩论何事,曹公让我二人带话与荀师好提前有个准备。”
“哦?曹公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二人生父早逝,全赖曹公教导有方才未长成纨绔。”荀谌从话中窥出曹操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不会放任追随他的鲍氏孤儿寡母,毕竟没有鲍信就没有他曹操的今日,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是肯定要好生调教两个孩子的。
不过荀谌也没预料到曹操的调教不止于鲍氏兄弟,连人家生母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也不放过。
鲍邵直来直去惯了,他张口就来:“曹公只是每隔些时日才要来府上考教我二人,都是母亲管教得好!”
鲍勋胳膊肘一碰鲍邵,提醒他不应将家事随意外泄,并非不信任荀谌,只是这鲍勋小小年纪就已有几分行事谨慎的本能罢了。
荀谌不好多问,便随口转移了话题:“你二人可听闻过戏志才与我约辩的前因后果?”
“当然听过!戏志才背后向曹公进谗言派人监视荀师,又利用颍阴的清谈会脚踏娄子伯试图巩固自己谋主的地位,荀师一力担下徐州事后还要从中作梗,荀师一怒之下当着曹公与许县云集的文臣武将怒斥戏志才,将他驳得面红耳赤,据说当场晕倒在地!”鲍勋一说起这个就来劲,他是想跟荀谌当谋士的人物,听得自家师长辩才无双,将戏志才这等曹操谋主当着群臣面给狠狠踩在脚下,不由得心生向往。
荀谌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若我那日在颍阴的清谈会上,定不会让戏志才的声名远播,可惜可惜,那场清谈会颇有可取之处,唯独戏志才一事搅乱一锅汤。”
荀谌脸不红心不跳,丝毫看不出那日清谈会上台词演员绝大部分都是他设计,其脸皮之厚堪称深得厚黑精髓。
“可是荀师那日若去了清谈会,我们就难以拜入荀师门墙,荀师有我兄弟二人侍奉,还觉得遗憾吗?”鲍邵冲荀谌挤眉弄眼,他二人发现荀谌不是那等老学究后,渐渐也就大胆起来。
“得佳徒二人,足慰我心,今日不再提戏志才,败坏兴致。我就考教你二人那日清谈会上两问,其一问关于迎天子归邺城,你二人作何想法?”
荀谌准备夹带点私货了,既然曹操不时会来考教两兄弟,以其人的多疑性格必定会问从他荀谌这里学到了什么,那不妨就乘着清谈会的影响还未散去,让两兄弟将他的想法传达给曹操——
一切都为了拖延曹操迎献帝归邺,将祸水引向荆州,使其无暇东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