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欲在濮阳分道,甄氏兄弟北上回邺城,而荀谌则往颍川郡去。
眼看着就要到濮阳城,却在道上遇到了劫匪,还不是一般的劫匪,正是从徐州军中摸黑逃走的臧洪同乡、东郡郡丞陈容。
陈容领两百余人将荀谌与甄氏兄弟一行人包围中间,现场武器零落散乱,周围的血迹和尸体见得出方才这里经过一场小规模的械斗。当然抵抗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是见大难临头作鸟兽散的甄氏仆役。
那陈容见局势稳定,荀谌等人不再反抗,甚至甄氏管家上前欲献上买路钱求个通融,便上前自报家门:“我乃东郡郡丞陈容,荀谌何在!”
见来者不善,荀谌本想装死蒙混过关,却不料这位陈郡丞心狠得紧:“我每问一句荀谌何在,若是无人回应,则问一句杀一人,直至杀到最后一人。荀谌,我知你在此,速速出来!”
此言一出,已有不少的甄氏仆役转头向他看来,荀谌自知避无可避,便一整衣衫,手摇金曜扇大摇大摆从焦触身后走出,朗声问:“寻我何事?”
丝毫不见慌乱胆怯。
只因此人目的荀谌已有几分猜测,无非是为臧洪而来,而他又不曾杀害臧洪本人,甚至如今他对臧洪削发代首已流传开来,应当无性命之忧才对。
甄尧小嘴微张,震惊于荀先生如此处变不惊,其眉头紧皱,双手不自觉握紧衣襟,想向前踏出却又被一旁的兄长拦在身后。
陈容见荀谌出来,咬牙切齿道:“荀谌,我家太守不慎中你奸计被囚,今日我借兵而来请你与我走上一遭,我就不信袁绍坐看你被掳,我要用你将我家太守换回。”
荀谌无奈摇头,他早有预料,是以也不反抗,就要随他而去。
众人皆松一口气,看来性命是无忧了,却没料到这位转身就说将甄俨也带走算个添头增加分量,毕竟这甄俨看起来穿着华贵,应在袁绍手下也有些分量。
荀谌正待开口,甄俨护在身后的甄尧绕步而出,声音清脆利落:“我替大兄随你一行,我大兄身染风寒,正要回邺城寻医,我看你也并非不讲道理,可否行个方便通融一番?”
陈容转身就是一呆,也无怪乎其如此,就连在后世见过不少明星的荀谌都略有失态,更不要说这年头的人。
陈容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兵”,并无统一的衣甲,乍一见像是山贼土匪,一时间二百多人有些喧闹起来。
“安静!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包围荀谌一行人的杂兵向两边分让开来,一骑枣红色骏马的女将军驱马向前,声音清冷略带寒意。
她一发话这群杂兵便无人再敢造次,场面瞬间控制下来。
来人内着红色里衣,外套锃亮的衣甲,长发梳成发髻盘起束以红色绑带,眉如远黛冰肌若雪,脚蹬一黑色马靴,在一众杂兵中如鹤立鸡群。
待她看见甄尧时声音一顿,很快便恢复正常,她也不问陈容,便直接允了甄尧的建议:“你会骑马吗,不会的话我载你一程。”
直接无视了荀谌的存在,将甄尧接上马去,双手牵缰绳将甄尧环在中间,一甩缰绳便策马而去了。
荀谌心道方才那人长得挺入眼的,不对,自己才是绑票的目标好吧,为什么不载我上马将我环在胸前?
用手一抚下巴,感慨了一阵从古至今都是可以靠脸吃饭的,荀谌便上了陈容的马背,与自愿跟随他走这一遭的老仆和焦触一起落入贼窝,留余下的人回去报信。
一路上陈容嘴巴严实得很,无论怎么套话都不作答,直到眼前出现群山环绕的景象,荀谌才略有猜测。
能在袁绍领地内时不时小股纵横难以剿灭的,除却盘踞太行山脉的黑山贼还有何人?这可是真正的贼窝了。
一行人入了山林又不知绕了多少个弯,这才见到营寨和炊烟,山匪们将劫掠的甄家财货运入寨中,将荀谌几人扔入柴房,只送来了些清水和干粮,当然这几人中并不包括甄尧。
待到四下无人,荀谌这才问道:“你们二人为何跟我过来,这里应该是黑山贼张燕手下一处营寨,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荀氏老仆理所当然地答话:“我这一把老骨头性命都系于公子一身,公子若有意外老仆活着也没甚意思。”
焦触则垂头丧气:“属下此时回去,袁公非得以护卫不利严惩属下,倒不如跟着先生,先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定然不会有危险。”
三人说完又齐齐叹了口气,捡起干粮就着清水下咽,外面传来些孩童的嬉闹声和熟肉的香气,又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暗,柴房的门被打开,两人入内来,正是甄尧与先前见过的女将军。
女将军褪下盔甲身着便衣,她双手抱胸而立,胸前显得十分伟岸,她打开门来侧立一旁别过脸去。
甄尧手中拿了只烧鸡递给荀谌,开口安慰道:“荀先生,你受委屈了,霜雪答应我明日整理出房间来,你们便不用睡柴房了。”
焦触不合时宜地接了一句:“霜雪是哪个,说话能管事吗?”
女将军一听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霜雪是我,这寨子里暂代大当家,说话能不能管事不知道,不过砍个把个头颅想来还是很管事的。”
焦触脖子一缩,心道母老虎惹不起,再不敢多言。
荀谌开口:“既来之,谌不愿作吃白饭之人,谌方才听闻寨内有孩童嬉闹声,想来山寨地处偏僻难有先生到此教导,谌自请为教书先生,也算是报女将军特意为我几人腾出房间又准备饭食的恩德。”
女将军一听神色缓和许多,她一想宅内都是些逃难到此的平民聚集,斗大的字也没人识一个,难得有读书人教导也能开开眼界,便点头应允了。
“不用一口一个女将军,我姓杜名霜雪。”杜霜雪总算正眼仔细打量了番荀谌,这才发觉荀谌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如果她懂得如何形容的话定会说一句“熟男”。
只不过小鲜肉甄尧太过亮眼,这才让她先前直接无视了荀谌。
“明日我召集寨中孩童,有劳先生了。”语气客气了许多,口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