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技师早已站立着待命,只等魔机被固定妥当进行维修。在这里的技师都是当初参与“光翼”、“黑羽”、“飞水”这三架圣龙军最强的魔机研制改装的人员,可以说是代表了龙翔天手下研究魔机者的最高水平。自从来到圣大陆,所有的魔机改装计划都是由他们负责的,包括被克马约抢走的“凯拉三型”在内。
“怎么会被打得这么惨芽”看到“光龙”那副几乎要散架的样子,技师们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当时并没有在现场目睹这一过程的他们,自然对眼前的惨状感到深深的不解。灰色机体的四肢几乎被穿成了马蜂窝,在肩膀处那不大的地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颈部的装甲被切开,里头的线路被切成好几段,只有几条较为坚韧的导线还完整地连接着。
“看来必须把魔机完全拆散才可以进行修复了,天知道里头又受了多少‘内伤’。”魔机研究小组的组长雷卧云经过仔细的判断,有些哀伤地说道。对于曾在自己手里改装过的魔机,他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的。此刻见到自己的“孩子”被别人修理得如此之惨,他能不伤心吗芽
然而在对魔机进行拆卸工作之前,必须先将驾驶员救出来。圣龙国的魔机与魔法师教廷的魔机除了外观和推进系统有区别之外,其他的部件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驾驶员的救护系统,两者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魔法师教廷的魔机是通过机内的主灵自动弹出操纵的,而圣龙国的魔机必须借助外部的按钮来执行这一操作。虽然它也保留有主灵弹出方式,但那对拥有魔法气息的人才有用,而对于丝毫不会魔法的圣龙国技师们而言这简直就是形同鸡肋的摆设。如果不是这道指令牵涉到机内主灵的记忆能力,当初在研制这魔机的时候早就被废止了。
雷卧云小心翼翼地爬到魔机的胸口之上,在两扇巨大无比的进气窗中间的装甲上,找到了那个隐蔽很好的灰色按钮。他轻轻地按了下去,在一阵苍白的光芒中李若松那副了无生气的躯体渐渐地从魔机的腹部浮现出来。
“唉,他实在是太冲动了。从来没有接受过魔机的训练,怎么能这样贸然进行战斗呢。”雷卧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发现李若松此刻气息全无,除了心口的微微跳动,简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快把他送去医治选”雷卧云对一旁医护人员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我救活。”
“是。”看到技师长那一脸严肃的样子,那些早就在一旁候着的医护人员哪敢怠慢,迅速将李若松抬离了这里。
见到李若松那凄惨的样子,凯茵的胸口突然一紧。虽然她不认得这位少年,但她却明白是自己的决定害了他。她此刻深深地责备着自己,“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卷进来呢芽”凯茵痛苦地想,此刻她感到自己的身上充满了罪恶。
凯茵慢慢地转过身去。此刻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地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她。在一阵阵萧瑟的秋风里,山谷中的寒气更加深厚了,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她心里的寒冷。她把自己的心冰封了起来,再也无法感到外界的气息。她漠然地走着,缓缓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基地守卫厅行去。她决定自首,向这基地里受到损失的人坦白自己的罪行,以求得到最为严厉的处罚。
“也许这样,我的心才会好过一点儿吧。”凯茵轻轻地叹息着,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带着沉重的心情,凯茵轻轻地敲了敲守卫厅的门。在得到里头的回应之后,她拉开门走了进去。无视于周围诧异的目光,她屈膝跪了下来,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坦白着自己所做的一切。虽然她说得很缓慢,很低沉,任谁都不能怀疑她是在真正地认罪,然而没有人可以看得出那双掩盖在长长的刘海之下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坚定。
“你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吗芽”守卫官压低了自己的嗓门,沉声问道。他脸上的狰狞,让人觉得恐怖。怒火在他的胸膛熊熊地燃烧着,如果不是国王早有不得虐待俘虏的命令,他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挥拳打过去。盛怒之下,他才不管你是男是女呢。
“不后悔。”听到守卫官的问话,凯茵不觉得一愣,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如果重新来过我还是会答应的。”
“哐……”的一声响起,守卫官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怒重重地一拳砸到浑厚坚实的木桌上,使上头的物件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你不后悔芽”他厉声喝问道,接着便放声大笑起来,似乎想把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泄掉吧。“那你就先下去给我好好地反省吧,等候处分条例的下达。”过了好久,守卫官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激动对凯茵下达了命令。
“为什么不抓我芽”凯茵觉得有些不能理解,“我应该被送上断头台的。就这样让我离去,你不怕我逃跑芽”
“逃跑芽你既然会来自首就不会有逃跑的打算。”守卫官眯起了眼睛说道,“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杀你,是因为处罚你的权利不在我的手里,魔机的研究开发是圣龙军最高机密之一,是由陛下亲自管理的。像今天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我必须将这一切汇报给国王,请他来裁决,就连你的处罚也是一样。”
“明白了。”凯茵低垂着头低声应道,“我这就回房去。”她说着便转过身去,以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守卫官又再次开口说话了:“最好不要有轻生的念头,你必须等待国王的判决才行,是生是死你都必须等待。”
“好的。”凯茵点了点头,“我明白,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明白就好。”守卫官厌恶地说道。他迅速地抽出一张纸来,在上头书写这事件的经过。虽然他有些怨恨凯茵,但在这封给国王的报告书里却没有一些夸大而臆测的句子,一切都是按照真实的情况来报告的。
“也许国王最终会放过她吧。”守卫官暗暗地猜测道。他轻轻地叠起报告书,将其塞到封套之中,差人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到龙翔天的手中。
接到埃因贝鲁岛的快报之后,龙翔天只是匆匆地浏览一遍,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复,而是轻轻地将它放在自己桌案的边上,又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这并不是他觉得魔机被抢夺的事情无足轻重,而是在此刻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完成。军队的重新整编、将领的任命、对雷影关的攻击等,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完成好这些,龙翔天就没办法与即将到来的十五万敌军作战。
“得加快速度了。”龙翔天低声地轻喃。他在接到魔机基地守卫官的报告之前,还接到了一封由基莉发来的情报——罗尔帝国东都诺克斯执守将军派恩·沙列尔一等公爵已于本月二十三日率手下五个师团朝雷影关进发,其中包括由教廷派出的魔机第二团即近万人的魔法师兵团。
真是吓死人的情报啊。龙翔天拿着这份单子不住地在帐内走来走去。此刻他既喜又忧,喜的是基莉并没有辜负自己的希望,将敌人的动向送来得如此及时,使自己能有较为充分的时间进行准备,忧的是敌人来得太快,而且其部队的实力比自己原来所预想的要强大得多。
天,又是魔机部队啊。龙翔天暗暗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当初可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麻烦的对手呢。
既然敌人来得如此迅速,龙翔天自然没什么心思去理会魔机被夺事件了。对于他来说只要基地里的机体完好无损便可以了,至于那架红色的“凯拉”原本便是敌人的机体,就是再次被敌人夺走那也没什么,毕竟自己的手下没有人会操控那种用魔力进行攻击的怪物。于是,这份由埃因贝鲁发来的请示报告就被龙翔天轻轻地晾在一旁,一连几天都不去理会。
然而龙翔天的“冷落”却使基地的守卫官感到十分为难。由于没有接到指令,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拿凯茵怎么办。这固然是因为魔机基地是由龙翔天直接领导的,自己这小小的一个武官根本无权对这一事态作出判决,更重要的是凯茵是龙翔天直接交代下来的人,他怕此刻作出了处理龙翔天到时候会怪罪于他。
真是头痛哪。为了弄明白国王的意图,他不得不再次提起笔来,写下了第二封请示报告。
报告再次出现在龙翔天的案头。看着这封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请示,龙翔天觉得有些厌烦了。也不过是关她个两三天嘛,干吗那么着急呢。他不解地想到。他并非是基地的下层守官,当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感受。“伴君如伴虎”龙翔天当然听说过这句话,然而由于他自己便是那君,自然就体会不到那伴虎的滋味了。
受不了这“不停”的请示报告,龙翔天终于决定作出回应了。他轻轻地提起笔,在纸上写下这样的批复:“报告已收到,勿催。令基地守官速将疑犯凯茵送至海都尔城,不得怠慢。又令基地尽快将魔机完成改装,由‘大鹏’号运送至托尔克孜。”
写完了这份简短的批复,龙翔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既然基地觉得这样很为难,那么我就将其接受过来吧。龙翔天如此想到。即便见到了这第二封信,龙翔天依然没有立刻处理这件事的想法。
“马上派人送出。”龙翔天唤来手下的军士,将批复交给他,命令道。
“是。”士兵接过龙翔天递来的信函,退了下去,立刻将其捆绑在信鸽的腿上发送出去。才过了半天的光景,这份批复便出现在基地守卫官的眼前。
真是太好了。看着眼前刚刚收到的批复,守卫官那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些天他简直被那些无理取闹的技师给烦透了。不知道是谁将凯茵是这次事件制造者的消息给传了出去,以至于一些沉不住气的技师天天跑到她的门前去吵闹,最后还是自己派了军士过去,才将那些人给赶走。然而就因为这样,他们就给自己戴上了一个“间谍的姘夫”的头衔,弄得自己的名声都臭了。
“唉……”想到这里守卫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封闭的信,想清清楚楚地知道龙翔天的决定到底是如何。
原来是这样啊。他迅速地看着,明白了龙翔天的苦心。只要不是砍头,无论凯茵受到怎样的处罚,都会有人说闲话。而唯一能阻止这一点的也只有龙翔天了,因为他是国王,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是没有多少人敢多嘴的。
既然国王要我把人交出去,那我就交吧。他轻松地想到。他觉得很高兴,因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天大的麻烦了。他马上召来手下的军士,迅速地将国王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决 议
由于龙翔天的一纸批复,凯茵便被带离了埃因贝鲁岛的魔机基地。“你将被送往海都尔,接受国王的亲自审问。”前来押送的士兵冷冰冰地告诉她目的地的所在。凯茵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跟着士兵走了。
其实没有被封住魔法的她,是完全可以用魔法逃脱的,但她终究没有这样做。她想为这件事情承担起应有的责任,虽然她并不后悔。对于以后的一切,她都抱着一种认命的心理,准备接受一切残酷的惩罚。
船在大海中颠簸不已。此刻的风浪很大,天阴沉沉的,似乎将要有一场狂猛的暴风雨来临。这并不是大型的魔机运输舰“大鹏”号,而是比它小了整整一圈的桨帆战舰“海因兹”号。这艘由中型商船改装的战舰,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似乎显得有些无助,不住地晃荡,使从来没有坐过船的凯茵,不停地呕吐。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但凯茵却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同船的士兵好像并没有多少同情心,看着凯茵那万分狼狈的模样,眼里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神情。船在托尔克孜靠了岸,他们也不管凯茵那虚弱的样子,立刻将她押上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海都尔城的城守府——龙翔天此刻的临时居所。
由于海上的不断颠簸、呕吐以及无法得到休息,凯茵变得全身无力。她觉得很难受,强睁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地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股热浪从手心传来,她明白自己发烧了。
他们还没惩罚我,老天就先惩罚我了吗芽凯茵的嘴角边掠过一丝惨淡的微笑。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很疼,似乎有一簇火在里头燃烧。她张大了嘴巴,想发出声音让赶车的军士停下,给她一口水喝。毕竟她认为自己并不能就此倒下,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到国王的判决书下来再说,但此刻的身体却由不得她这么做了。她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昏沉的脑袋使她无法思考更多的东西。她眼前一片模糊,昏倒在车里。
等凯茵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狭窄阴暗的车上,而是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大水床之上。额头上放着的冰凉的水袋,使她清醒了许多。身上所覆盖的棉被完整地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凯茵躺在床上,额前的刘海早已被人用细细的发夹夹住,使她完整地看到这四周的一切。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风轻柔地从敞开的窗户溜进,给整间屋子带来了丝丝凉意。
现在似乎是夜晚了。凯茵从房间里所点起的灯火确定了现在的时刻。她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想下床去。对于这间过分华丽的屋子她感到难以适应。
“别动啊。”一声轻柔的责备在凯茵的上头响起,随即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按住了凯茵的身体,使她重新躺下,“你还在病着呢,还是好好地休息吧。”
“你是芽”凯茵怔怔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那美丽至极的面容,简直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也深深地羡慕了。
“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人啊。”女子露出天使一般的笑容,轻柔地说道,“我叫托蜜儿,很欢迎你来到这里。”
“啊芽托蜜儿大人芽”凯茵惊讶至极,“你不是这里国王的副军师芽”她看着这位在基地士兵口中传说的人物,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才好。凯茵瞪大了眼睛,那满脸的好奇将她此刻的心境表露无遗。
“那只是一个无聊的头衔而已。”托蜜儿俏皮地说道,“我只是帮那些满脑子只有蛮干思想的人,出一些歪点子罢了。倒是你啊,凯茵侍卫长,以后可要十分辛苦地跟着国王到处跑呢。”托蜜儿说着故意做出一脸同情的模样,将躺在床上的凯茵给逗笑了。
然而在笑过之后,凯茵就发现了刚才托蜜儿话语中的一个“错误”的词汇。“侍卫长芽”凯茵的语气中充满了疑问。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从何说起,满天的问号似乎在她眼前浮现。她疑惑地注视着托蜜儿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开玩笑的痕迹。然而她失败了,从托蜜儿的脸上,她看到了高兴和认真。
她是说真的。凯茵心里小声嘀咕着。她企盼地望着托蜜儿,希望托蜜儿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芽”察觉到凯茵语气中的疑惑,托蜜儿也觉得十分奇怪,“国王事先没通知你吗芽”
“没有。”凯茵微微地摇着自己的脑袋。
“哦芽”托蜜儿轻轻地应了一声。虽然觉得此事有一些奇怪,但她却没有深思下去。她只是轻柔地将自己散在额前的头发轻轻地撩到肩后,微笑着说道:“也许国王的通知还没有给你吧。但你从现在开始确实是国王亲选的跟班——国王侍卫长了。”
“啊芽”凯茵听到这确定的回应,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呢芽我明明是罪人啊,是来受罚的,怎么反而会成为什么侍卫长呢芽她感到很奇怪,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