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大街上看着看着,却引起了吉利亚心里的一些疑问:“为什么这些原本是罗尔帝国的子民在城池家园被‘异教徒’攻占之后还能绽出这样由衷的笑容呢芽难道他们一点也不明白作为‘异族子民’的痛苦吗芽”他苦苦地思考着,却始终得不到答案。这本来不是军人所要关心的事情,但吉利亚却无法克制住自己心里的疑惑。他见过许多罗尔帝国边境上的居民因为城池被特鲁特帝国攻占而流露出那种无可奈何的哀伤,尽管他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但在感到这种由心里发出悲哀,他的心里也会隐隐地作痛。他毕竟太年轻了,还无法做到那些“老”贵族的功利,虽然他现在在年轻的一辈中也算是一个“功利”者。
漫无边际的游荡,走马观花似的观察除了让吉利亚心中的疑问变得更大外,没有什么别的效果。他是不敢就这样直接去问的,因为他怕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此刻扬水城的大街虽然没有来回巡视的警戒兵,但他仍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这想必是从那些百姓身上发出的吧。他暗暗想,心里对“异教徒”的疑问更多了:“他们是怎么把忠诚的‘神之子民’,变成只服从自己的‘傀儡’呢芽”他一边对“异教徒”的做法充满了愤怒,一边则对“异教徒”的一切感到好奇。对于他这样年龄的人来说,未知的神秘总是充满了无上的诱惑。当然他并不会真的为这种诱惑所吸引,然而在种种真实的冲击下,他内心深处的壁垒仍然不可避免地崩塌了那么一小角。
“啊……”听着一个清脆的女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又感受到一个有些温热的躯体和自己触碰了一下,吉利亚不由得惊疑地回过神来。“嗯芽我撞了人芽”他马上察觉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姐,你没事吧芽”回过神的他,迅速俯下身子,伸出修长的手臂要拉地上的女子一把。这是表现自己绅士风度的时候,他的脸上绽放开了足以让众人尖叫的笑容。
“没事。”清脆的女声以淡漠的语气说道。她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完全无视吉利亚那伸出的手臂。
“呃,那就好。”吉利亚的笑容差点就僵在脸上,对于眼前这名少女的冷淡,他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我的魅力什么时候降低了芽他疑惑地想着,不由得多看了这位睬也不睬自己的少女几眼。
世上的事情总是如此的凑巧,当吉利亚注视着少女的时候。少女低下的头也正好于此时抬起。她轻柔而优雅地拨开遮住自己脸庞的黑发,一张素净和秀美的面孔出现在吉利亚的面前。小巧的嘴,坚挺的鼻子,大大的眼睛,这一切都让吉利亚有着瞬间的呆愣。“如果眼珠不是黑色,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的冷淡就好了。”他在心里小声的评价道。虽然眼前的少女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但吉利亚就是觉得她很美。
“你看够了吗芽”少女轻挑眉头,冷淡地说道,“看够了,就请让开吧。”她轻轻抖了抖身上因为摔倒而被弄脏的紫色丝袍,便要离开。
“你……”吉利亚动了动嘴,却没再说什么。他本来是想询问少女姓名的,然而见到少女表现得如此冷漠,他终究没办法开口。“算了,等我军攻下了扬水城,我再来找她吧。”吉利亚心里暗道。现在他最重要的不是追求人家,而是将圣龙军的情报传递回去。
“呵呵,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一点也不担心见不到眼前的少女,“以我大魔法师的身份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芽”他笑了笑,便悄悄地退在一旁让开路,给少女通过。
逛了扬水城一圈,实在发现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吉利亚决定返回维克士高地的罗尔帝国军大营。由于要用空间魔法回去,他不得不走向城郊。他实在不想在人多的地方造成太大的惊吓。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是最好的办法,万一引起圣龙军的警觉而将要塞的防御部署进行修改,那他脑海里的情报就全然无用了。
扬水城的西郊是一大片红色的枫树林。此刻红色的落叶在散发着阵阵凉意的秋风中慢慢地飘落,就好像是天上洒落的花朵一般,给人以一种悲壮的美感。叶,早已铺满了整片树林,有如红色的地毯一般召唤着吉利亚的到来。林子很静,连鸟的鸣叫都没有,除了吉利亚自己走动在树叶上的声音之外,似乎没有他人的存在。
“寂静的地方,才是最适合使用魔法的地方啊。”吉利亚微笑地叹道。见惯了战场的喧闹,他倒对眼前的宁静怀念起来。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想感受这份凉爽的静。这是平时所感受不到的舒适,也是让他比较怀念的。
望着头顶的一颗颗长满红色枫叶的大树,他对这片美丽的地方兴起了几分愧疚。“也许你们活不过这个秋日吧。”他的手轻柔地抚摸这粗糙的树干,低声轻喃,“因为这里很快就要成为战场了。虽然这是我的使命,但对于你们这些与世无争的生命,我还是要深深地道一句,‘对不起’。”说完了这话他便缓缓地垂下手来,神情变得庄严肃穆许多。
一股股强大的能源波动以他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散去。这化成了风,一种带着能量的风,不断吹散开吉利亚身旁的树叶。虽然他能不借助任何咒语就施展开“空间魔法”,但那只是不到一里的短距离传送而已,对于这样直接到达维士克高地的长距离传送而言,还是按照正规的步骤来比较妥当。吉利亚不断地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聚集起四周的能量,当这一切达到饱和状态之时,他便可以念出催动力量撕裂空间的咒语以离开这里。尽管现在的他,是没有任何防御力的,但通过精神力的凝集他的感知却被扩大了好几十倍。他隐隐地感觉到在离自己不远的东方,有一股异常强大的魔法力,在不断聚集着。
“嗯芽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芽难道还有人在附近吗芽”吉利亚担忧地想道。为了弄明白这一点,他无奈地消散掉这些聚集起来的能量,而一步步朝树林的东边探去。
不得不作的对抗
红枫林东面的一角,无尽的飞雪呼啸地欺凌着这片大地。雪不深,只是白茫茫地覆盖了方圆五十丈的范围。在冷风的吹拂下,不断卷起一片片冰冷的白花,而露出其下红色的枫叶。粗大的树干上早已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其上的枝杈在狂风中不住地发出“咯……嗤……嗤”的声响,它上头聚集的一层层皑皑的积雪正不断向下施加压力,好像下定了不把它压断便不罢休的决心一般。
眼前的景象似乎令人感到惊奇。在这还是属于深秋的季节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严冬的景象芽然而这对另一部分人而言,却又是稀松平常。
“这不过是用强大的能量改变天地中阴阳二子的分布,而产生的强大魔法效果罢了。”如果他们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如此说的。尽管眼前的改变是十分惊人的,但实际上的原理却是互通的。真正能让他们感到惊讶的不是现象的本身,而是分布在空间中的真实,一种包含着强大魔法力的真实。
“能造成这样效果的一定是一名出色的大魔法师,至少有教会二级魔法师以上的力量。”吉利亚悄声逼近,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雪白。这是极为强大的魔法力,就连吉利亚自己也无法确信能将“水之魔法”运用到这种地步。
“足以改变天地。”这是上古魔法书中经常用来形容强大魔法师的一句话。但吉利亚对此却一直有所怀疑。“人,并不是神,怎么能以单人之力做到神的水平呢芽”这是让他无法理解的,也是千百年来,一直有人置疑的。“《创元战争》中有关魔法战斗的描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然而见到眼前的景象却使他稍稍地有些置疑自己的疑问。虽然这离改变天地的魔法力还是有些距离,但它却能在一个范围之内造成这样的效果。
这样的魔法师究竟是谁呢芽他偏着头想着。从空气中单一的能量分布来看,施展这种程度的魔法只有一个人而已,这并不是有魔法阵造成的效果。
想到这里吉利亚的心完全被好奇给填满了。虽然他是魔法师部队的长官,但他决不是正规的军人。他不是,每一位参加战斗的魔法师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正规军队的训练,没有理解所谓“使命高于一切”的想法。尽管他们有时也会努力地去完成任务,但那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当发现了更能让他们感到好奇的事情的时候,他们往往想去研究那好奇的事情,而不是一心将自己手中的任务放在第一位,就像现在的吉利亚一般。
吉利亚蹑手蹑脚地走进贴近风雪堆积的地方。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小心,小心到近乎胆小,但内心深处的第六感却明白地告诉他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越靠近力量的中心吉利亚就越感到那刺骨的寒冷不断侵袭着自己的身体。他不是内功高手,自然不可能依靠体内真气的流转来抵抗这种冰凉的感觉。他只是咬着牙强忍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前进。他不敢走得太快,因为那会惊动施术者的。他只想静静地瞄上一眼就好,看一看那个伟大的魔法师究竟是谁。
然而他向前推进了十来步,却不得不停了下来。这并非是他不想再走,而是他必须停下,除非他不想活了。此时此刻,他怔怔地呆立着,脸上那一贯潇洒的笑容僵硬了。他低低地垂下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把没有任何人把握着的,却平空指着自己喉咙的利剑。
剑是银白色的,泛着流畅的金属光泽,丝丝刺骨的寒意从剑上发出,让吉利亚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他瞪视着这把剑,似乎想瞪坏它。然而这却是徒劳的,剑依旧是纹风不动地指着他的喉咙。他不敢有所动作,因为那锐利的锋芒贴得是那样的近,随时都可以划开他的皮肤,让里头的红色流出。虽然呆立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他身体早已被这寒冷的冰雪给冻僵了,但由于眼前的物件他依旧得待下去。
“你跟踪我芽”一个清脆而冷漠的声音从远处的空幽中传来,这是令吉利亚耳熟能详的声音,因为他们刚刚才分别离开。